第10章 劫后余生
置身于熊熊烈火中的我苦苦挣扎，视界变成湛蓝色，却感受不到清凉。
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却不愿给个痛快，我的精神世界依旧饱受折磨。
烈火的尽头，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似鬼魅，却出尘脱俗，是死神来迎接我了吗？
我闭上双眼，静候审判。
“姑娘，你醒了。”
当我猛然睁开眼，只见一位陌生的翩翩公子，他温润如玉，眼含笑意，圣洁的白袍透着金光，长发半披，祥云发簪穿过高挺的发髻，儒雅且庄重。
“你是谁？！”平躺在床上的我手肘撑起，上半身悬空；我审视着四周，不是遥不可及的天堂，更不是恐怖如斯的地狱，我还在学校，这里是熟悉的医务室。
“姑娘快躺下吧，身体初愈，仍需静养。”男子善意提醒，“至于我的身份……按规矩我不能告知。”男子蹙眉，显得为难，但是他成功说服了自己，“来时匆忙，忘记伪装。哪有医者能置伤者于不顾，我已然破坏规矩救了你，所以告诉你身份也未尝不可，大不了回云庭一并领罚——我是神界的医官，我叫南宫卿翊。”
“神界的医官……那就是神医，你是神医大大！”恢复精神的我又开始口不择言。
“大——大——是何寓意？姑娘言重了，我虽来自神界，但也只是位阶靠末的神，称不上神医，你唤我南宫即可。”
“大大，就是很厉害的人，您别谦虚了，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这还不厉害？”
“姑娘可是中了冥界神器冥影射出的箭？”南宫进一步确认。
我只能凭借主观臆断去描述，“我不清楚，那是影猎首领手里的武器，倒像是蓝色的光幻化而来的。”
南宫并非无所不知，“影猎？未曾听闻，看来是冥王新培养的部下。”但他详细说明了我的伤势，“冥影弓威力非同小可，亡魂一击必杀，永世不得超生，有生命体征的人中箭则不留外伤，影火的伤害直达体内，烈火焚烧，五脏俱焚，可是姑娘……你似乎并没有五脏六腑，影火进入你的身体就像扑了个空，伤不及要害，我只需净化你体内残余的影火，你便无大碍。”
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个子桑，吃我反倒成救我了。”我自言自语，意识到内容敏感，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捂住嘴掩饰难堪。
“姑娘所言莫非是冥界影之主子桑鸫翎？你中箭也是因为他吗？”
“只是意外……大大不会也是来抓他的吧！”
南宫嘴角上扬，“姑娘无需紧张，三界有约，互不干涉，冥界的纷争我等神界中人自然不会插手，只是幽冥之乱波及较大，亡魂流窜，已然影响空间秩序，我这次前来是奉天帝之命，平息乱象，后邀冥王回云庭一叙。”
“可神界为何派来医官？影魔凶险，不应该派天兵天将之类的吗？”我意识到冒昧，找补道，“啊，我不是质疑大大的能力，或许大大能文能武，只是刻板印象中医者应该不擅武力……”
“南宫不才，但净化之力或能派上用场。影魔无非是执念过深的亡魂走火入魔，净化掉妖邪之力，亡魂便能恢复如常。只是影魔的数量，远超我的想象。”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转念一想，“南宫大大见过其他人了吗？”
南宫摇头，“你是我初到此处见到的第一个人，你就躺在这儿，奄奄一息，实在令人介怀。”
何人将我抱到此处，黎慕筵现在身处何方，子桑又在哪儿，回到我身体里了吗？是否安然无恙，一切都不得而知，疑虑铺天盖地，我却只能坐以待毙。
唯有一点可以断定，南宫大大是个好神，我可以信赖。
“姑娘可曾见过冥王？”
“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结识冥王。如若你要见影猎首领……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我便前去寻找，姑娘好生休息。”南宫化作一只金色的鸟，扇动羽翼，撒下几片金箔，朝着窗外飞去。
剩我一人，不甘寂寞。
“子桑，你在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的伤要不要紧啊……”我没能得到回应，子桑当时痛苦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我不想连累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已经是死人了，能不能别再死了，子桑……对不起……”泪腺受创，酸楚涌现，眼泪呼之欲出。
“哭哭啼啼的，吵死了。”子桑侧躺在邻床，手支撑于脑后，闭目养神。
“太好了，子桑你还在！”我兴奋地坐了起来。
子桑睁眼，眼神凌厉，“你在，我自然在。”他起身端坐于床边，动作干脆利落，“还是把神界的家伙招惹来了，二椅子这次麻烦大了。”
“他能有什么麻烦？”
“管理不周，扰乱三界秩序，天帝这是派人来兴师问罪的，让他去云庭定是要讨个说法，妖王也会在场。”子桑嗤之以鼻，似在窃喜。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有所察觉，瞬间抹平了嘴角，“看什么？”
“就感觉你好像很开心。”
“二椅子被问责，我自然开心。”子桑轻咳一声，话锋一转，“你感觉如何？”
“我和冥王又不熟，我能有什么感觉。”
子桑扶额，无奈且不满，“我是在问你——身体感觉如何。”
“我哪儿知道，你说过你不关心我。”
“你——臭丫头，我伤不好肯定都是被你给气的！”子桑起身欲走，被我阻止。
“别急着消失，快告诉我，后来都怎么了。”我耿耿于怀。
“我还没问你怎么了，叫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你倒好，硬往箭上扑。”
“你以为我想嘛，我不是怕离你太远影响你发挥，我在门口好好站着呢，肯定是被谁给推出去的！”
子桑警觉起来，“有人要害你？不会是那个唐绮安吧！”
“怎么可能，她那个时候应该还发着高烧，在医务室躺着。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沈洵冉！”我俩异口同声。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看来我必须弄清楚才行。”子桑下定决心，不忘给我说明情况，“你被箭射中后昏倒，我也难逃一劫，其间发生了何事，我和你一样一概不知。”
“黎慕筵呢？我感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还敢去找他，你真指望你的‘南宫大大’能救你第二次？”提到我对南宫的称谓时，子桑故意用一种奇怪的音调复述。
我摆出狐疑的脸色，并用食指指向他，“子桑鸫翎，你不对劲！”
子桑一掌拍下我的食指，力气倒不大，但吓了我一激灵。“你不如先回那间屋子看看。”
“正有此意。”
接近音乐教室时，发现教室门大敞着，却没有声音前来迎接我。
我走了进去，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大家都去哪儿了？”我喃喃自语。
“是谁？”钟铭玏闻声从隐蔽处跳了出来，双方都为之一怔，“元梦，怎么是你！”
我不禁发问:“你怎么一个人留在这儿，其他人呢？”
钟铭玏侧过头，眼神朝下，我心领神会，靠近后随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去——唐绮安蜷缩在墙角，战战兢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怎么了？！”
“烧退后就一直这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身体，什么钻出来，什么尖指甲，听得我稀里糊涂的。”钟铭玏说出前因后果，“同学们都转移了，沈同学说宿舍楼比这里安全，他找到一条安全路线，可以避开怪物，虽然这里托陆老师的福，还算有吃有喝，但有洁癖的同学可坐不住了，恨不得回去洗脱一层皮。不知道为什么，绮安看到沈同学跟见鬼似的，不愿跟去，我放心不下她，只好先躲在这儿陪陪她了。”
“你还好吗？”我蹲在了唐绮安身前，伸手抚摸她的额头，确实感受不到高温。
唐绮安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着我，好一场瞳孔地震，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不愿松开。“救我，有怪物，沈同学是怪物！”
钟铭玏大吃一惊，“她之前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难得听到一句有条理的。可是——沈同学怎么可能是怪物？”
“依我所见，不是没可能。”我咽了口唾沫，恐惧油然而生，“遭了，那其他同学——”我恍然大悟，迅速朝门外跑去。
“子桑，快护送我去——啊——”话没说完，我和某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竟是黎慕筵，我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几步。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神情中透露出失而复得的欣喜。“小梦……”
“黎慕筵，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就问一句——沈洵冉是不是你们冥界之人？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你说完我就走。”
“是。”
答案和我的想法契合，我果断绕道离开。
“我怕我见不到你了。”
黎慕筵的话让我停留了几秒，理性占了上风，一往无前。
“原来石头真的会开花。”子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充耳不闻。
目的明确，我有恃无恐，直接抄近路，女寝和男寝楼对楼，性别受限，我先行赶往女寝，为确保同学安全，我把同级楼层的房门敲了个遍。
情绪有些急躁，敲门下手过重，有同学慌慌张张裹着浴巾就来应门了，没应门的房间内也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安心落意地出了宿舍楼，冤家路窄，正巧遇上从男寝出来的沈洵冉。
我提高警惕，沈洵冉却和颜悦色地和我打招呼，强烈的反差感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我准备回音乐教室帮陆老师把食物搬过来，敢问元梦同学是要去哪儿？”沈洵冉客客气气的模样实属违和，我难以适应。
“冥界……”我道出关键词以作试探。
“名节？”沈洵冉忍俊不禁，“什么事情都扯上名节了！”
“沈洵冉，你不会是在装傻吧？”
“我为什么要装傻？元梦同学，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别跟他废话，我来试试他。”子桑运功将力量集中于我的右手，红光绕指，我的手指不自觉弯曲成爪，我挥手施展，沈洵冉雾里看花，丝毫没有闪避的架势。
沈洵冉被击倒了，鲜血溢出嘴角，苦不堪言。
我属实是懵了，现实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