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燃烧殆尽

    或许你看那只鸟，你会想到它匍匐翱翔，寻觅生活一日艰辛之苦楚，你看到它离群索居，深感落单便觉孤独已经渗入翅膀，沉重地压低它生活的羽翼，你仿佛听到它呕哑嘲哳，忧心它吞入漫天的苦难，难以分辨世间渐迷人眼的珍馐。可悲的是它并不理解你给它戴上的鲜艳惹眼的帽子，它仍忽高忽低地飞着，瞬而远走，终究看也未看你一眼。

    但是终究我们不是那鸟，即将面对的也不是狂风骤雨的四处碰壁后的羽翼潮湿。连天的广阔框不住那颗自由的心脏，不管是它还是你我，生命的伊始都指引着我们找寻心中的自己，那个不再具有着腐烂，而是升腾，被新雨淋过洗去枷锁，有着生命迸发的味道的自己。

    发什么呆呢？吃好了我们在学校外面走走吧，整天闷在班里，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她齐腰的长发仿佛一片海藻，乔予南把头发抓起来，拢到脑后。脸上因为刚吃过饭，热气蒸腾地在粉白脸庞上氤氲开来，汇作一层密密的汗。她不停双手手上下翻动着，却也只能带来徒劳的风，继而转向我面前，想要拉着我往外走。

    校外的路是最近修缮没多久的，两边还有一些没平好的土堆，颜色强硬，与相近的已经爬满了绿色荆棘叶的小道鲜明对比。它们哪里都有。

    生命力强地比偶尔缺席的太阳还要持久，倘若有时生长地过于自信，那么被人们砍去探索的臂膀也是有的，但是它们反而转向相对的方向，继而爬上了那面其他人鲜少探索的危险围墙。于是就酝酿着，生长着，时间都忘记了它们存在，只有黑暗让它们更加坚强，在万籁俱静的夜晚仿佛才是生命自由伸展的舞台。

    散落在道路两旁高起来的石头块，被乔予南游戏般地跳跃，奔跑，在后面还有一个踩踏着生命节奏的我。

    你以后要做什么啊？她回头看着我，继而盯着脚下的路。

    刚经过刘轶玥那样的事，我解决不好这种事情，我想逃走，做一个自由的人，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不用上学，不用担心烦恼的地方就好了。我就看看书，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蹲下来看到地上有一块白色石块，上面有这树叶的纹路，应该是修路过程中哪片树叶被永久留存了下来的另一种形式，捡了起来，问她。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啊，我要去环游世界！

    张开双手又自然垂下的乔予南转过头跟我说。

    然后有时候也能顺带捎上你。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啊，刘轶玥那件事情，可能立场不同吧，不好说什么。但是就你而言，你不能说，你要停下，这条路你不走了。

    还记得我看到你之前因为我急得抹眼泪，我跟你都不认识，你还在说着让我睁开眼睛不要睡觉，我只是胃疼蹲着学校一角，不想让人看见，不是要死了。

    不管你透过我看到了谁，桑榆，那时候我只从你湿润的眼睛里看到了我。

    你就小小一个，还想扛着我去学校医务室。你又跑去校医那里拿了药，但是我只是熬过了那个时间点就好，我不缺朋友的，你也是，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别害怕好吗？有些人只是看到你柔弱的触角就觉得你好像是可以触摸的，但是越来越深入之后发现你那么高大，他们也害怕了，就转身就跑，但是我也是一棵被固定的树，但幸运的是，我可以自己选择晒太阳的地方。而且你也一样长得很好。你会生出很多能力，只是时间快慢。

    我震惊地看着乔予南，但心里仿佛有着莫大的委屈。

    那如果你那天胃疼，遇到的不是我，她也会给你找药，扶着你去医务室，你也会跟她好吗？

    我总爱预设所有可能的情况来证明自己的不可能性，因为在我看来一切感情都好像是那已经枯萎的花。我害怕那些未知的苦痛与悲伤，我不愿意欣赏与确定那些美的因素。与其见过花开的灿烂，不如不埋下那颗希望的种子。

    那我们也会相遇的，你还是会因为其他事情哭鼻子，然后把要给我倒的热水弄洒，尴尬地站在原地等我去骂你。你真的很呆，你值得的，好吗桑榆。

    我们回去吧，感觉时间不早了，快开始放英语听力了。新来的英语老师真的很会来事，英语听力不跟闹铃一个性质吗。

    道路四下无人，只有天上的太阳永恒的亮着一点忽明忽暗的光。在灰青与金黄的交叠里，我的影子被长长的拉扯，发出某种流动的声音。我的耳朵闭合了，视线枯萎了，一切都在一场声势浩大的，关于误解的冷空气中宣判结束。喧闹的时间叽叽喳喳，草芒趁乱疯长，路上的影子分化出另一个春天。

    跑快点，乔予南，你的英语作文写了没。

    你怎么知道我没写，我写了也跟没写一样。我发现我的英语作文有时候我都看不懂。

    那些细碎的声音串成了过往不可多得的回忆，慢慢连向未来。

    同学，你们东西忘记拿了。书包还落在这里呢，我看要不是我喊你们，你们还是把这事抛得远远的。哈哈哈哈，学生时代就是好啊，除了学习啥也新奇。

    我们经过学校门口的那个小卖部，看着那个阿姨笑着打趣我们，灰溜溜地道了谢，接过了书包。看向她坐在轮椅上的孩子，逗了逗她，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那个小女孩手挡着脸，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笑着。阿姨蹲坐在她旁边，给她一遍遍掖好小毯子。捏着她的腿，尽管已经萎缩地不能垂下来，但嘴里还是在重复着母亲的叮嘱 。

    今天太阳好吧，你不能整天呆在屋子里，都蔫吧了，我就给你捏着，舒服啊。闺女。

    她自己念叨着这些话，尽管对面并没有回应，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

    看着这些，莫名的哀伤，但又深陷那片爱的海洋。只能微笑着告别，想着以后多光顾这家店。

    我们两个背上自己的书包，开始跑着去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