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学你好

    往日的时光好似流水，轻柔地托起宁静与绚烂，哪怕在那些无人过问的角落里，也渗透出生命的汪洋，倾泻出那些惨白的颜色，吝啬的施舍干瘪的营养，暴力地喂养。只有如此，它才能让世界看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动人画卷是它自身伟大的成就，波澜壮阔的生命力是它磅礴领域里不经意略过的仁善之举。但很少被注意的是那颗种子不属于那片水域。

    统计的家庭情况，是最近教育局关注我们儿童的心理健康，然后名单我都上报了，一些发的过冬慰问的东西，等下班长带着几个同学去我办公室领一下，然后都给发下去。乔予南，你过来。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慢步走了下来，弯腰跟她交代着事情详细流程。

    别发错了，等下你拿我手机拍个照片，要提交的，然后那些袋子里都是一样的。哦对，家庭父母离异的同学，再多一些过冬保暖的衣服，就在我桌子里面，你也拍几张照片。认真核实，别弄错了。

    嗯好，我喊班上的同学过去。

    乔予南和班里几个高一点的同学去拿要发的东西了，我听着班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做什么。随便往后一看，发现刘轶玥座位上空无一人，她今天没来。心里又乱作一团，很想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这样想着，已经开始分发东西了，是打包好的被子，厚一些的衣服，还有一箱牛奶，陆陆续续搬了好几个来回。

    牛奶等下一个人领一箱，排着队一个一个来，衣服被子都已经收到了对吧。那来领牛奶的到我这里划名字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周五，大家作业也都别忘了。乔予南站在讲台上说完，大家也都依次排好队，陆陆续续领完往教室外走去。

    桑榆你来帮我拍照，就站远一点，都拍一点啊，我有点忙不过来。

    乔予南面向我，跟我招手。

    终于发完了，我来看一下名单。等下结束我们去吃一家面馆，我妈之前带我去吃的，真的绝世美味，之前就想拉着你陪我，但是每次一放学，我弟就拉着我回家。她对着名单跟我说着。

    张鹏，赵媛儿刘轶玥呢？

    她今天请假了，下午上课的时候都没来。她的同桌一个高高壮壮的女孩子，脸上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留着齐耳短发。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着乔予南回应着。

    班主任让我特别关注一下家庭离异的，她没来，这个我去问一下班主任，你等一下啊桑榆。

    好，班主任手机给你，照片别忘了。

    还好有你帮我。

    我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整理试卷的时候也给乔予南的理好，等着她回来。

    这沈大哥真的是，刘轶玥请假了，他给忘了。这些照片今天发完就要打包交上去，他说开着车去送。然后拉着我过去，桑榆你去吗。

    她看向我，可能是想到之前刘轶玥那些话，觉得需要询问一下我的意见。头微微侧过来，看向我。

    天已经不早了，芳亭姐姐说作业留堂，只能明天早上回去，所以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本来应该赶回家的我有些犹豫，上次看着刘轶玥回家的路上，天也是有些暗，但还未完全黑下来。

    我想跟她说清楚。

    好，那我们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我让我弟跟其他人一起回去了，今天晚点回家。

    车上很安静，乔予南坐车一向不出声，我也静静看着她，很快就到了。

    刘轶玥家是两层楼，墙的外面刷着白色蓝色的漆，显得很安静。班主任带头敲了一下门，等了许久，才听到铁门摩擦的声响。

    你是？你找谁？

    出声的是一个白色卷发，外面套着着厚呢子外套里面是宝蓝色夹袄，个子不高，深秋的季节，已经穿上加棉的鞋子。她看上去有些警觉。

    我是刘轶玥的班主任，刘轶玥今天没来上课，跟我请过假了，但是刚巧今天学校组织一个爱心活动，需要分发下去。她没来，就想着把这些爱心用品给送过来。这是我们班里的班长和记录的同学，冒昧打扰您了。

    快，班主任，孩子们，进屋里。

    老人听完过后招呼我们进屋子里，跟我们说着一些感谢的话，院子里倒是十分整洁，但是角落里有几个花瓶碎在那里，显得有些扎眼。

    玥玥生病了，突然发烧，我刚给她喂完药，现在在床上躺着呢。忙着给我们倒水的刘轶玥奶奶说着，眼睛看向了楼上的方向，叹了口气。

    唉，这孩子可怜，之前爸妈好好的，可谁知道突然闹这一出，现在她爸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整天就知道喝酒，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还没回来，天这么晚了，也不想想家里老人孩子的。我也没办法，年纪大了，想管也管不了，她爷爷说着还听一听，家里现在也自能靠着她爷爷了，快要从学校退休的年纪了，刚刚去找她爸爸，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语言一但有了发泄的出口就越涌越满，极容易摧毁原来开的一个小口。但是这些话语仿佛固定程式般的流露，那些情感也在每次交流中洗刷殆尽。

    班主任应和着，眼睛仿佛被刚刚话语浇灌，但倾刻间便已经明朗。终于这个气氛被手机铃声打断

    您忙着，我接个电话。

    奶奶，刘轶玥还好吗？那个要转身的背影听到我的声音停了下来。

    好孩子，轶玥这孩子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一遇到什么风寒就发烧，打小就这样了，我们家就她一个孩子，小时候就天天捧手心里一样。这生病了，受苦的都是孩子。

    你们想去看她就上楼去吧，那孩子应该没睡，楼上电视剧开着，这橘子你们吃，别客气啊。

    我拉着乔予南上了楼上，看到躺着床上的刘轶玥，脸色苍白，平时就瘦弱的身形，现在看上去更是薄薄一片。

    你还好吗？

    乔予南对着床上的人儿说明了来意后，她显得有些激动。

    班主任说要发东西，你没来，发不了，他说得来你家，桑榆和我就过来了，你别多想。

    你们费心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粗粝的砂纸上摩擦过，我不禁上前安慰。

    别难过，明天会好的，吃橘子。

    桑榆，生病的人不能吃凉的。乔予南拉住我。

    但是我已经把那个橘子扒开，快要送到床边。

    刘轶玥张开了嘴，轻轻咳了起来。

    我就说不能吃吧，快别给她吃了，明天更严重了。

    那我放旁边，刘轶玥，我不怪你。你要快点好起来，但我不是白莲花，我是桑榆。你的同学，你的朋友。

    同学，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