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兜兜转转

    奶奶，回去吧，等这周结束，我就跟你去给小远接回来，再去舅爷爷家，芳亭姐姐等我呢。

    你骑车慢点，最近天也慢慢冷了，下次我做饭做早点，别让人等咱。

    知道啦。我推着车子往外走，这里的天突然降温，奶奶给我塞了双手套，我放兜里，没戴上。

    期中考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芳亭姐姐也还有一年就要初中毕业，本来以为需要自己上学放学。没想到还有一个小远，等他小学毕业，他也差不多要跟我一起骑着自行车，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看着那些比我高几届的毕业生有的焦急于升学，有的念不下去的转而去附近城市打工。我又是会思考，那么哪一条是我以后要走的路呢。突如其来的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

    走啦，桑榆，今天我们班主任说要补之前落下的课，我也听不懂，但非要点名，走吧走吧我们。奶奶，哥，我们走了。

    芳亭姐对着屋子里喊着，骑车赶着就去了学校，他们家不远处修的房子已经起来了一层，看着冰冷，没有感情。

    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学校，因为住宿所以都会提前半天到学校，所以整个校园显得格外静谧干净，还是按照三点一线习惯的作息，东西在寝室放好后，慢慢走向教室的路上，突然看到教室门口坐着一个只能看到黑色的小人，走近去看。

    她的头发放下来，没有扎起来，穿着黑灰色衣服，略大的外套不符合她的身形，低着头，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着。我感觉很熟悉，就坐到她旁边。

    刘轶玥？你今天怎么在学校啊，大家都在家啊，这个时间，你作业忘记拿了吗？

    我蹲下来看向她，发现她眼睛发红，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突然感觉头顶上空的鸟叫声音分外明朗。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等了一会，她手里的树枝不再晃动，抬起头，浅浅发出声音。

    我真的是个坏孩子吗？爸爸喝了酒，他好像发疯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一喝酒就变了，之前会打妈妈，妈妈走了，他好像变本加厉了。家里的酒味好浓，奶奶也对他没办法，他把我的作业扔的哪里都是，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跟我妈一样，都是赔钱货。奶奶在后面收拾家里的一片凌乱。我我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就跑出来了，我就来到了学校。我书包也没拿，作业还没写完。

    我能陪你回去拿吗，你家远不远，你今天晚上可以跟我一起住。我看着她放下了手里的树枝，但是犹豫了很久。

    我们家你去的话不知道爸爸是不是还醉着，我怕连累你。

    没关系的，我都不知道我爸爸长什么样子，所以不怕。我们两个偷偷回去，把你的书包拿出来，你自己回去多害怕啊，我在旁边，你爸爸应该会客气一点的。轶玥，你这样做真的很厉害，能自己跑出来。

    那我们，桑榆，谢谢你！

    她手在兜里一直在搅动着，可还是推脱着说

    我真的不想麻烦你，而且天快黑了，奶奶该找不见我了。我应该回去看看。之前爸爸没喝醉的时候对我还可以，平时零花钱也都给我的，我跟他认个错应该就好了。但是我好多了，有人听我讲这些废话真的好多了，之前学校的同学，他们知道我爸妈离婚，就会议论我，我也害怕跟他们一起玩，所以我一直没朋友。

    我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能一路跟着她，我们路上聊着家里养的小狗，她小的时候有一条狗，白色的大大的，陪着她一起长大，一开始她爸爸妈妈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她们家很幸福，她也很怀念那时候的父母，会带她去动物园，游乐场，买好多玩具，有时间还会带她出去旅游，她说她还去了新疆，那里的雪好深，但是她竟然不觉得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每天争吵，再也不带她出去，小狗也每天垂头丧气的。还换了好多学校，但她渐渐没有朋友了，平时都不知道跟谁交流，所以她一难过都会跟她“朋友”倾诉，就这样过了好几年。

    我静静听着，感觉晚上的风有些凉了，原来每一家都不是我看上去的那么幸福。只是刘轶玥做错了什么呢，她和我一样，都是普通小孩，这时候我竟然希望她干脆不要她爸爸了。

    那你爸爸，以后会再找个阿姨给你当妈妈吗？我之前的同学就是这样的，他妈妈对他可好了，虽然感觉这样的情况很少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应该离不开我爸爸，其实跟妈妈还是跟爸爸，是我自己选的。

    啊？他都对你这样了，你怎么还跟着他呀。

    他之前真的很好，会笑吟吟地问我明天去哪里玩，会把手放在我的面前，拉着我去很多地方。但是，妈妈跟另一个叔叔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对我说着妈妈的坏话，说妈妈对他不好，对不起我们家。我也有点恨妈妈了，那时候要是选的话，妈妈已经有叔叔了，那个叔叔家还有一个弟弟。我有时候半夜突然醒了，可以看到他自己在客厅偷偷抹眼泪。

    我沉默了好一会，只是觉得她很孤单。送别了她之后，我回到了教室。心里像是压了很大一块石头，面前翻开放着的课本也好像逐渐模糊。

    发什么呆呢你！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予南！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她，好像胸口哪里有块小小的开口，慢慢释放，她身后背着书包，喘的不行。

    离家出走算不算。

    不信，你妈妈会骂死你。

    谁怕她啊，不过我倒是怕我那个衰爹，他今天晚饭吃的好好的，突然说要在我考过重大试卷上签名字，他上次家长会没来，但是期末的家长会一定会过来，抽风说要补给我一个到场证明，给我送到学校了，让我拿试卷回去，明天再给我送来上学，他说一来一回先演练着，真能折腾人。

    我在旁边笑着，看着她翻找她那凌乱的座位，一只手又递给我一袋饼干

    我随手从家里拿的，尝尝。

    没待多久，她就背着书包出去了，叫嚷着她爸爸在门口等着，不愿意进来，怕破坏下一次的仪式感。我觉得她们一家都很像耍宝一样，但又很幸福。

    看着乔予南背着那红色鼓起来的书包走出教室门，因为刘轶玥沉重的心绪仿佛缓解了一些，只是担心，她是否在今晚能够安稳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