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清流浅宕

    或许平淡的日子渐渐冲淡人们的思想，晕开记忆的涟漪忘记苦痛的绵长，仅有的慌张就惯于留给眼下局限的一方天地。安逸地让我忘记跳出来去探索另一片总是吹着冷风的地方。奶奶给我小时候编织的一个生活围栏，好像温暖又易碎，我只需要伸一下手，碰了就全部崩塌。

    抱着榆钱，她想要挣脱开来，我一心想要掌控住她，不惜把她弄得嘶吼。但是她还是轻快跳到地面，从头到尾巴一点点抖动伸展，橘黄的毛发透过阳光散发出淡淡阳光的味道，她喜欢不被约束，没被驯化 ，我想要捉她回来的手收了回来。临近中午，奶奶备好饭，没怎么吃，慌慌张张就开始收拾东西。我放下筷子，盯着她的动作。

    奶奶你要干嘛呀，要走吗，去哪里，是不是去看舅爷爷。有点发慌的声音让我手微微发抖。这过于平静的一天像村口那潭不再流动的水，装载着腐烂的树叶。又斑斑驳驳布满着小小幼虫，跳动着，可能是等有一天逃出这狭窄的世界，终于在今天冲破。对于不寻常的事情我敏锐地像是一只饥饿的小兽，竟会因为一片随机飘落飞扬的树叶疯狂，风声鹤唳的童年总让我随时在设想她不会离我而去，想拼命抓住她的衣角。但是我就坐着，偏低的视角看向她微驼的背，整个人发僵，等着她的言语唤醒。

    你舅爷爷那边传话说好一些了，别担心，傻孩子，我又不跑，你怎么饭也不吃了。上周你没在家的时候，你婶婶来电话说，怕我看着你一个人无聊，你小堂弟也差不多要上三四年级了，打算把他送回来读书。在他小时候我看着他长大，在那边上学了。你妈妈也说跟我哭诉叫嚷着你没人管，闹的不行，我就只好回来了。

    这我一个人也不能分开两半啊，人老了老了还是个丫鬟命。我把衣服收拾收拾，那个厢房打扫打扫，咱们老家，房间多是多就是没人住，这小子估摸着又得说这个地方住不惯了。我摸他摸得清。她嘴里说着，手里的活没停。

    我继续吃刚才没吃完的饭，白粥稠乎乎，没有味道。浅浅应了一声渐觉不饿，赌气般地把碗一搁，没了胃口。我准备收拾东西去学校，脱下奶奶之前给我买的外套。

    奶奶这件衣服脏了，你帮我洗洗吧，这周老师说要早点过去，给我们补课。我不能帮你洗了，我收拾收拾过去了。

    哎，你这孩子，饭也不吃完。衣服放那里吧，我昨天想着你学习累，又吃那么少，瘦的跟小竹竿一样，厨房里煮了几个茶叶蛋，快带着，平常吃饭别忘了吃。

    平静地躺着碗里的几个茶叶蛋，蛋壳上浸染着褐色的纹路，我找寻包装袋，不知道应该带多少，或者她也是留给那个我没见过的堂弟。我随便揣了两三个放擦干净放口袋里，预备要走。回头看向她慌张又带了一点喜悦的身影，想起来问了一句，奶奶，那个堂弟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你婶婶没说具体时间，可能就是这两天，等你再回来应该能看到他了，到时候你俩一起上学。说是给他弄什么学籍，在路上耽误了，净折腾孩子。你鸡蛋拿了吧，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骑车路上慢点，别让我担心啊。

    嗯，我去找芳亭姐。放学等我 ，我要吃角瓜鸡蛋馅饺子！

    这孩子，还没上学就想着回来了。快去找芳亭吧，她也快毕业了，一起上学没几天了，她站在门口扶着腰看向我，擦了擦额头。

    知道啦知道啦，芳亭姐还能陪我好多天呢。再说我自己也行呀，路上都是上学的小伙伴。我走啦！

    慢慢踏着自行车脚蹬，思绪也像车轮一样转了起来，这个弟弟一定什么也不会，奶奶那么大费周章，又是收拾房间又是打扫卫生的，不是跟伺候小少爷一样吗。心里越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弟升起一抹不安的心绪。我想我一定把表情表现在脸上没有隐藏的很好，导致芳亭姐一见我就拍了拍我头，问我是不是被路边大娘家的小黄狗追着跑。

    就因为我偶尔一次逗那条小黄，它好像记住我了，见到我冷不丁吓我。我摇头，坐在椅子上等芳亭姐收拾。心里乱乱的，等待的时间也被拉长，思绪飘向远方。秋天凉爽的天气总是待不久，转眼间我们骑车已经添上些许凉意。芳亭奶奶把自行车套上护手，又在芳亭姐背包里多加了一件毛衣，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零食充满了车篮，摇晃着，充满着，我撑着自行车预备着。可能在想这周的期中测试的题目，但是还是在心头涌上了酸楚。

    很快到学校了，乔予南还没到，她总是踩点进教室。我到的时候，刘轶玥已经把这周要检查的作业都摆好了。我走向自己的位置，没有波澜。

    桑榆，你跟乔予南初中之前就认识吗？刘轶玥缓缓坐在我前面的位置，班里人稀稀拉拉，各自交流自己周末发生的事情。她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我一时语塞。

    嗯没，我们是初中才玩的。怎么了吗？我带着些警惕地看向她。

    就是看你们玩的好好，还以为你们之前就是好朋友呢。我之前上学都没人愿意跟我玩，所以就很羡慕你们。她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没事的，小学都过去了，现在交朋友也不晚呀。小时候她们不跟你玩是她们的损失呢，你心思细腻，认真负责，多有意思呀。就是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了，感觉你进步很大了，轶玥。正当我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乔予南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一塑料袋资料进来了，哐当一声放到我的桌子上。

    气死了，气死了。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同村的男生，我那个发小吧。我把他当妹妹看，他跟我妈合谋。撺掇了我妈说要期中考。老师让看着买资料，一大堆谁写啊。小桑，你看全是物理卷子，根本做不完。你俩说啥呢，说来我听听，一起做试卷吗。你又背着我把我的试卷优先使用权给别人啦。她故意阴阳怪气地看着我说。

    刘轶玥写完了后，她就是过来找我说话，商量我们物理小组的事，我们带她一个，好不好。

    那那她也得帮着消化物理试卷。我不是为难你啊。那小桑这么说，凑合整吧。我没多大意见。她看向刘轶玥的目光稍微和善了些

    乔予南啊，真的是喜欢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但是我自私地希望她不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