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孕
长门宫虽然偏僻萧索，却有着不可多得的肥沃土壤，原先因着荒废了许久无人打理，里头的花草几乎要没过人的膝盖了，待姜青越一行人住进来后，因着小竹和小桃的日日修剪栽培，竟让长门宫有了整齐漂亮的花圃。
杂草清理过后便有了空地，姜青越便托李炎牧带了些菜种，与问桃和小竹一道种了些菜，如此一来，即便是御膳房的人有心刁难，她们便也不用饿肚子了。
前些日子雨水丰沛，这几日又接连晴了几天，菜园里头的菜长势极好，让问桃直接乐得合不拢嘴，一直盘算着要做些什么新菜才好。
于是当晚桌上便出现了问桃新做的菜，主仆三人难得胃口好些，姜青越刚吃了小半碗饭，正要喝些汤时，胸口忽然一阵恶心，便扭头呕了起来。
小竹将碗筷落下，连忙过去搀扶姜青越，问桃一面担心，一面有了些震惊的神色。
“才人莫不是…有了？”
问桃又想起之前在姜青越床上拾到的玉佩，蓦地红了脸。
姜青越闻言，正欲反驳，眸光流转间忽然轻声道，
“明日便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当晚自然又是不眠之夜，姜青越在床上辗转反侧，握紧手中那玉佩时，眼中的恨意显露无疑。
齐珩，等我。
翌日，冷宫里的姜才人有孕一事如惊雷响彻宫廷，是时齐珩正批阅着折子，却见江福忽然慌忙进来。
“陛下！姜才人…”
齐珩停了笔，余光瞥见四周的奴才，随即不悦道，
“朕不是说了有关姜氏之事均不准上报吗？”
江福却急得不行，连声道，
“有了！有了！”
齐珩皱眉，
“什么有了？”
江福急得跺了两下脚，高声道，
“姜才人有喜了！”
咔擦。
齐珩手中的毛笔断成两半，面色沉得能挤出水来。
“什么！你说她有喜了？”寿安宫内，太皇太后将桌上的茶盏狠狠一扫，上好的玉盏瞬间化为碎片，宫中众人便跪倒一片。
“御医去诊过脉了…说姜才人的确…有喜了。”弈秋跪在最前头，忐忑道。
太皇太后气急，眯着眼斥道，
“先前不是让那刘氏盯着她服避子丸么？刘氏呢，叫人将她带来回话。”
弈秋闻言，连忙回禀，
“那刘氏收了赏赐便出宫去了，离了宫便没有音信了。”
闻言，太皇太后更是气得脑仁疼，良久才扶着额头恨道，
“果然是条不听话的狗，哀家为何没有早些看破。”
弈秋略一思索，便适时提醒道，
“只要是老祖宗瞧不顺心的事，奴婢定会替老祖宗安排妥当，何时都不算晚的。”
太皇太后闻言，果真冷静了几分，想了想又觉得此举不可行，
“这毕竟是皇帝第一个孩子，亦有姜氏一族的血脉。”
弈秋闻言，面上微微带笑，起身在太皇太后耳边低声道。
“那便让她如先贵妃一般。”
去母留子。
太皇太后闻言心中忽然有了底，略带赞许地看向弈秋。
“果然就你最通晓哀家的心意。”
正说着话，姜禾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朝里脆生生地喊了句“姑奶奶。”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太皇太后瞬间皱起眉头，正要说话便见那姜禾忽然跪下。
“看我这记性，又把规矩忘了。”姜禾似懊恼般拍了拍脑门，这才胡乱行了个礼。
众人见状，均有些嘲弄的意味，到底是乡野间长大的人，一举一动竟连世家小姐的半点风姿也没有。
“好孩子，快起来。”太皇太后掩下眼底的嫌弃，竟是满脸慈爱地叫人搀起姜禾。
“姑奶奶，我今天特地给您带了点好东西。”姜禾提起一旁的食盒，一脸神秘地同太皇太后道。
“哦？是什么好东西？”太皇太后微笑着，心中却是十分不屑。
这姜禾每日不是带糕点便是带小玩意，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倒是让太皇太后觉得烦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在寿安宫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姜禾一脸骄傲地打开了食盒一角，还未完全掀开，便听寿安宫忽然有人干呕起来。
“这这是何物？”饶是端庄惯了的太皇太后，在闻见那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时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大小姐快将盖子合上吧，老祖宗要不好了。”弈秋一面捂着鼻子，一面朝正在向前走来的姜禾连连摆手。
姜禾却是一脸不解，又抱着食盒走近了几分，
“你们为何都是这般模样，这东西闻起来臭，吃起来可是香得很，姑奶奶你快尝一口！”
“不不，好孩子，你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快带着这好东西下去吧。”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给弈秋使眼色。
听了这话，姜禾似是不高兴了，
“姑奶奶尝都没有尝过，怎就要我带下去了？”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小姐请下去！”弈秋瞧见了太皇太后的眼神，又看着姜禾步步逼近，于是连忙呵斥屋里的其他人。
谁知姜禾听了此话却突然愣在原地，将那食盒重重往地上一放，便扯开嗓门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阿爹不该让我入宫的，阿爹还说宫里有个姑奶奶会疼我，如今看来都是屁话，哪有什么疼人的姑奶奶！”那姜禾竟还说起了粗话，惹得屋里众人均惊诧不已，更有脸皮薄的婢子刷地红了眼。
这平南王府的嫡小姐，实在是太不修边幅了。
太皇太后听了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听着姜禾尖锐的哭声只觉得聒噪不已，却又不能下令将她杀了，便憋着一口气艰难地扯出笑容。
“禾丫头莫哭，哀家方才是同你闹呢。”
姜禾一听，果真停了哭，便泪眼朦胧地看着太皇太后，
“那姑奶奶要尝尝吗？”
却是弈秋适时开口，
“老祖宗近日服药，入口之物均要谨慎的。”
姜禾听了有些不高兴，却忽然又指着弈秋道，
“那你来替姑奶奶尝尝，告诉她这东西有多好吃。”
弈秋面露难色，却与太皇太后不悦的眼神对上，于是连忙道，
“大小姐既要赏奴婢便是奴婢的福气。”
姜禾高兴了，于是将那食盒盖子完全打开，先前那股隐隐约约的臭味如今就正大光明起来。
“呕”又有人干呕起来。
太皇太后更是被熏得涨红了脸，连忙起身说要进屋休息。
见太皇太后进了屋，弈秋也想借机离开，却被姜禾一只胳膊拽了回来。
“姑姑方才可是说要尝尝的。”
于是弈秋只得认命，斜眼往那食盒里看了眼，在瞧见发黑的食物时，弈秋心中的惊慌又增加了几分。
“这这东西可以吃？”
姜禾笑着露出一对虎牙，冲弈秋使劲点头。
“当然可以吃。”
弈秋接过姜禾手中的筷子，颤颤巍巍夹了零星一点，却被姜禾按住了手。
“姑姑，要多吃才有滋味。”
于是弈秋便似认命般又多夹了一点，闭着眼睛一狠心便全然送入嘴里。
才刚入口便觉得臭味弥漫口腔，于是便捂着嘴跑出去吐了起来。
姜禾如愿了，便将食盒提起，冲仍在呕吐的弈秋道，
“看来姑姑不喜欢这个，那我改日再带别的好东西来。”说完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里屋的太皇太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气得又摔了东西，弈秋吐得两眼发昏，听到了太皇太后那里的动静，还是脚步虚浮地进了屋。
“这野丫头竟这般无理，偏偏哀家还拿她没有办法！”
太皇太后气得险些喘不上气，在得知平南王府的嫡小姐流落乡野多年，她原以为会是个好拿捏的，不想竟是个粗鄙不堪的。
若是其他世家小姐，若是不听话总还能用母族威胁，可这姜禾毕竟身份难明，用平南王府威胁压根不起作用。
太皇太后习惯了与世家小姐打交道，也擅长拿捏不同的世家小姐，而如今突然来了个蛮不讲理的疯丫头，便让她无从下手。
若是直接处置了她，姜氏一族已经因为魏国公府的事情心思各异，若平南王府再出岔子，定会让姜氏一族另起风波，她如今年岁渐增，手中的权力即便握得再紧，也总有松懈之时，若是身后倚靠的母族不够牢固，定会让她卷入危机。
“奴婢这就叫管教嬷嬷多下些功夫。”弈秋连忙开口道，却见太皇太后忽然用帕子掩住口鼻，怒道，
“好好洗洗你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