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宴
转眼又过去了一月,宫中大选在即,但魏国公府嫡女出嫁一事还是定在了大选前头。
姜青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自己出宫的消息,只想着恐怕是没指望了,不想就在姜书槿大婚的前一天傍晚,一月未见的齐珩竟来了千秋阁。
千秋阁的人只以为婕妤恐怕是要复宠了,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
但不曾想只有齐珩和姜青越二人的里屋却是弥漫着一股对峙的气息。
“你宁肯去求姜荣,也不愿向朕开口吗?”
姜青越闻言,明白自己与魏国公姜荣通气让自己出宫赴宴一事已被齐珩知晓,一时无话可说,便只能垂下头。
“朕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齐珩又问。
姜青越连忙摇头,语气里尽是无奈,
“臣妾只是担心直接开口会让陛下为难,若是让魏国公来说,名义上也会好听得多。”
她的确没有说假话,若是自己开口,必然会让外人觉得皇帝是受自己所迫,那么先前刻意营造的姜婕妤失宠一事必然会不攻自破。若是让魏国公姜荣开口,外头人只会觉得是皇帝敬畏堂叔魏国公,于齐珩而言并不算是一桩坏事。
更何况,若是自己在魏国公府做些什么,也能让齐珩不受牵连。
齐珩闻言却是皱眉,
“不过是一桩小事,朕不需要你考虑这么多。”
姜青越垂眸,淡淡出声道,
“皇上与臣妾是一条船上的人,皇上的利益势必会关乎着臣妾的利益,大意不得。”
姜青越话音刚落,齐珩面上的冷意又添了几分,却是不怒反笑。
“婕妤甚是体贴。”
说完便要起身,又在即将出门时顿住脚步,
“明日让李炎牧护送你出宫,宫门落锁前必须回来,还有,”
齐珩顿了顿,语气中尽是警告之意,
“切勿擅作主张。”
姜青越闻言,心中忽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会是李炎牧跟着自己去,又生怕齐珩已然察觉自己的打算,心中挣扎一番,面上却是一派乖巧。
“臣妾知道的。”
待齐珩一行人离开千秋阁,问桃才敢跑来问姜青越。
“婕妤,陛下走时脸色可不大好,陛下没有迁怒婕妤吧?”
姜青越笑着摇摇头,温声安抚道,
“陛下只是今日身子不适,你莫多心。”
问桃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奴婢方才可是听到了陛下许婕妤出宫了,婕妤总算可以与侧夫人团聚一番了。”
姜青越闻言,面上尽是压不住的笑意,想到阿娘和芷霜,她便愈发期待明日的到来。
是夜姜青越许是太过激动,睡得并不踏实,次日早起眼下果然又是两道乌青,于是又扑了好些粉才勉强遮盖住。
姜青越想着今日不过是借着赴宴一事去见阿娘,便连个贴身丫头也没带,就疾步朝宫门那儿赶,远远就看到李炎牧如劲松般矗在那里。
“参加婕妤。”虽已是第二次见面,李炎牧仍是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姜青越笑道,
“李将军无需多礼,今日还要有劳李将军。”
李炎牧又抱拳称是,随即便带着姜青越走出宫门,径直走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旁。
许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在上马车时,姜青越一阵头晕,脚下一空便要栽倒。
幸亏李炎牧眼疾手快,连忙出手扶了一把,在松开姜青越纤细的手臂时,李炎牧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裂隙。
“多谢李将军。”姜青越长舒一口气,又看到李炎牧泛红的耳尖,心想这将军可真是个脸皮薄的。
“婕妤无碍就好。”说完便与姜青越拉开距离,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姜青越只是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马车驶了很久才到魏国公府,姜青越一行人却是绕过正面走了小门,径直走向明侧夫人的院子里。
途中所经之处尽是张灯结彩一片红色,姜青越难得在魏国公府见到这番景象,一时觉得新奇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上碰见了几个魏国公府的家丁,远远瞧见了如今已是婕妤的姜青越便连忙转身就跑,跑去的方向正是卢氏的院子。
见此,姜青越不甚在意,却让身后跟着的李炎牧下意识皱了眉。
到了明侧夫人的院子,才一入屋便闻见了浓浓的药味,姜青越眉头一皱,果然就看见了正在背对着他们煎药的芷霜。
“芷霜。”姜青越轻轻喊了一声。
却见芷霜身子一颤,似是不敢相信般慢慢回过头来,见到姜青越的一瞬间便丢掉了手中的扇子,脚步踉跄地朝姜青越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姜青越望着芷霜愈发瘦削的脸庞,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于是便推开芷霜,飞奔向里屋。
明侧夫人听到了屋外的动静,挣扎着坐了起来,在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时,无神的目光忽然有了光亮。
“阿越……”
姜青越望着明侧夫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泪如雨下,回头去问紧跟其后进来的芷霜。
“为何无人告诉我,阿娘病得这般重。”
芷霜闻言也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侧夫人的病来得太急,明明先前还好好的……”
姜青越闻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何时病的?”
“自五小姐从宫中回来定下婚事开始,侧夫人便病倒了……”
姜青越听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瞧了眼明侧夫人枯槁的模样,心中的痛意实在难以压抑,呜咽倾泻而出。
“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她太过着急,必然不会将卢氏逼急对阿娘下手。
明侧夫人却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轻抚着姜青越的发顶。
“傻阿越,没人怪你…是阿娘命不好……”
姜青越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屋外有了动静,原是姜怀煜带着一帮背着药箱的郎中来了。
姜怀煜先是看到屋外的抱臂站着的李炎牧,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怎会在此?”
李炎牧不吭声,只是朝里看了一眼,姜怀煜的手忽然抖了抖。
“是…四妹妹回来了?”
李炎牧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却告诉了姜怀煜答案,姜怀煜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
“阿越……”姜怀煜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嘴唇张张合合,却只喊出口“阿越”两字。
“姜怀煜,你可是在信中口口声声告诉我,我阿娘一切都好的。”姜青越带着哭腔喊出声。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以为我能找人治好侧夫人的病……”姜怀煜语气里亦是痛苦。
“你我都分明知道那不是病,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姜怀煜闻言,眼底的恐慌再难掩抑,却听姜青越又讥讽出声。
“我都忘了,姜二公子一直都是明哲保身之人,人命与前途之中,姜二公子永远不会选择前者。”
姜青越忽然想起年幼时,自幼丧母的姜怀煜与人人可欺的姜青越,因着姜青越掰开的一半馒头在偌大的国公府成了难得的朋友,直到魏国公府夫人卢氏将姜怀煜过继到自己膝下后,二人渐行渐远。
在府中的其他兄弟姐妹欺负姜青越时,姜怀煜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捡起地上的石子率先砸向姜青越,用以获取那些曾经高他们一等的玩伴的信任。
年幼的姜青越又恨又恼,因着此事不知哭了多少回,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姜青越也逐渐释然,对于姜怀煜的屡屡示好也给出了一定的接纳,是以在她入宫之后,姜青越唯独把姜怀煜当成魏国公府中唯一可信的人。
“即便你知晓卢氏要我阿娘下的毒,也仍要视而不见,亲昵地唤她一声母亲不是吗?”
“我……”姜怀煜一时语塞,眼睁睁看着姜青越瞧着自己的眼里逐渐布满寒霜。
在一旁听着的芷霜原是以为二公子这段时间为了治侧夫人的病尽心尽力,不曾想却是为了赎罪,对二公子昔日积攒起来的好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姜青越又笑了两声,低头朝明侧夫人柔声说道,
“阿娘先睡会,等我回来。”
明侧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姜青越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门。
李炎牧在外头将里头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正皱眉思考着,却见姜青越已经冷着脸从里头走了出来,与今早出宫时满脸欢喜的样子判若两人。
姜青越眼神落在了李炎牧腰间的佩剑上,就要伸手去拿,谁知那剑方才出鞘,便被李炎牧用力按了回去。
“婕妤三思。”
李炎牧还是一如往常的镇静,仿佛这样的祸事于他而言并不罕见。
姜青越又固执地拔了几次剑,谁知那剑在李炎牧的力道之下均是纹丝不动,便忽然哭出声来,
“我究竟该当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娘……”
李炎牧依然面不改色,
“凡事皆要讲求证据。”
证据?姜青越忽然觉得好笑,所谓事实真相,于这些终日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而言并不重要,他们随意掌握着他人的性命,是罚是杀均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想要证据,我想要作恶之人皆有报应。”
李炎牧看着方才还是满脸伤心的姜青越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的坚定无可动摇,他听了铿锵有力的话语,眉头皱得更深了,又听姜青越忽然道,
“今日便一并清算了吧。”
便趁着卢氏在前厅的时间,让芷霜唤来了卢氏身旁的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