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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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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姜青越刚翻了个身,便瞧见床前站着个人,惊得她险些将枕头掷出去,却被那人及时握住手腕。

    “是朕。”

    姜青越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不善道。

    “皇上这是当贼呢?”

    齐珩没有言语,倒是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在昏黄的烛光中定定看着姜青越。

    姜青越有些不自然,正想着说些什么好时,齐珩总算开了口。

    “此次大选里,几近一半以上的贵女都是太皇太后那边的人。”只二人时,齐珩不似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那般,语气一派沉静。

    姜青越闻言,心中那点因前些日子与齐珩产生摩擦的别扭感瞬间消逝,只道不愧是齐珩,所谓得宠失宠,离心情伤,不过都是做戏罢了。

    “陛下要我如何?”

    上元节后,姜青越便给了齐珩答复。

    身不由己前路难测,自己以棋子身份入宫,自然会有被厌弃牺牲的一日,与其在太皇太后身旁等死,不如在这位年轻帝王身上押注,倘若助他夺权,便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身。

    “平南王之女也会入宫,需要你照应些。”

    姜青越却是蹙眉,

    “平南王?我不是记得……”

    齐珩淡淡打断,

    “事在人为。”

    姜青越久居深宫,自然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建安城中传得风风火火的两件大事,一件是魏国公府嫡女的婚事,另一件则是平南王府接回了在外流落多年的嫡女。

    平南王府子嗣艰难,至今府中仅有两个儿子,还均是羸弱之身。而在十多年前平南王妃曾诞下一女,却在刚满周岁时夭折,如今认回了女儿,平南王府才对外说出当年嫡女夭折的真相。原是因为仆人大意,不慎让王府嫡小姐走失,又恐流落在外的小姐遭遇不测,这才说是夭折,实则王府上下这么多年都在寻觅小姐踪迹。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嫡小姐竟真在十五年后回到了平南王府,也不失为一桩喜事。

    姜青越还在思考这件事情里面的玄乎,便被齐珩的声音拉回现实。

    “今后宫中必然更不太平,你需得花些心思应付。”

    话音才落,姜青越还没来得及应答,就看见齐珩往窗户边走去,又利落地翻了出去。

    见此,姜青越倒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堂堂大齐皇帝竟专干这等事情,实在让人意外。

    翌日清晨,寿安宫里准备早膳的丫鬟太监几乎是踮着脚走路,恨不能将吞吐出来的气息通通咽回肚子里,饶是如此,仍有人触怒了太皇太后。

    那奉汤的奴婢因着太过紧张,在舀汤时让玉勺碰了碗壁一下,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纵然立即磕了头,认了罪,却还是免不了被热汤泼脸的下场。

    那婢女痛得想哀嚎,却被赵业让人立刻捂住了嘴,又有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将人拖了出去,整个寿安宫又恢复了可怖的安静。

    太皇太后扔了手中的玉箸,又接过弈秋手中的佛珠开始捻动。

    “撤了吧。”弈秋最是清楚太皇太后的脾性,便挥挥手让人将早膳撤下。

    “近日哀家心中愈发不太平了。”

    太皇太后微微闭着眼,轻声道。

    弈秋给太皇太后捏肩的手微微一顿,又安抚道,

    “不过是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丫头,在老祖宗眼皮子底下能掀起什么浪来?”

    太皇太后闻言,手中的佛珠忽然停了动静,微闭的双眸也缓缓睁开,眼底露出了鲜见的不安。

    “哀家明明让人…为何会再凭空出现一个平南王府的嫡小姐,莫不是当年的人没办干净?”

    弈秋闻言,手指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当年这件事是她找人去办的,若有什么意外,太皇太后定然会迁怒于自己,因而她立马回绝道,

    “老祖宗,当年是奴婢差人去办的,他们亲眼见那嫡小姐断了气,绝无可能复生的!”

    “你的意思是…平南王府做戏诓骗哀家?”太皇太后微眯着眼看向弈秋,窒息感扑面而来。

    弈秋连忙下跪,语气里尽是惶恐,

    “奴婢不敢!”

    太皇太后又扫了弈秋一眼,继而又重新捻动佛珠,勾唇讥讽道,

    “回来便回来吧,平南王府空了那么久,是该添人了。”

    随即又合上了眼,吩咐一旁的人,

    “只是此女万不可入宫。”

    ……

    将军府内,苏韵已经被苏长远禁足了半月之久,逼她整日学习琴棋书画不说,还将其长枪佩剑一并锁到库房里头,任苏韵如何磋磨,苏长远都不肯松口。

    “苏小姐,您手劲小点,这琴经不住您这么扯……”

    纵然那教琴的老师是个温和的性子,却在面对眼前的将军府小姐时忍不住连连叹气。

    “老师,是这琴实在不中用!”苏韵“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那琴骂道,又险些将琴一脚踢飞。

    “苏…苏小姐,咱们今天就先学到这儿吧,在下告辞!”那琴师鞠了个躬,拿起包袱就往将军府外跑。

    苏韵看着琴师远去的背影,狡黠一笑,不想才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老爹黑炭似的臭脸。

    “爹…”苏韵连忙收起笑容,却见苏长远长臂一伸,拧住了自己的耳朵。

    “疼疼疼疼疼疼!爹爹饶命!”

    “臭丫头,老子花重金请全建安城最好的琴师来教你,你他娘的给老子把人家给气跑了!”

    苏长远嘴上骂得起劲,在听到苏韵喊疼时还是忍不住松开了手。

    苏韵揉着耳朵抱怨道,

    “爹爹,你自己都听不懂琴,还偏要让我学琴,即便我将琴学好,不过也就是那什么…对牛弹琴!”

    “苏韵你他娘的说老子是牛?”苏长远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吓得苏韵连忙服软。

    “爹爹爹爹!我的意思是咱们本就不吃这碗饭,非得学这些做什么?”

    苏长远闻言,面上的怒意消了几分,语气也软了一些。

    “这不是听说建安城里那些与你同龄的小姐个个都精通琴棋书画,老子以前总是在外行军打仗,疏忽了你,就怕那些劳什子贵女会因为你不懂琴棋书画,不愿同你来往,老子丢脸不重要,老子就怕你受委屈!”

    苏韵闻言先是一愣,又笑嘻嘻去扯苏长远的胡子。

    “你这老头想得太多了,是我自个儿不想同她们玩的,我有阿越就够了!”

    随即又接着感慨道,

    “也不知阿越如何了。”

    苏韵忽然想到那个生在魏国公府高高围墙里的女孩,那个总是跟她说“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女孩。

    苏长远毕竟是个大老粗,对于自己女儿口中的“阿越”也不熟悉,自然不会想到自己女儿唯一的朋友竟是当今圣上的婕妤娘娘,便粗声粗气道,

    “你天天喊着什么阿月阿月,也没见你同她来往,你和老子一样,除了军营里那些弟兄们,就没什么朋友了!”

    苏韵忍不住回嘴道,

    “你和陆太傅不是挺亲的么?”

    苏长远闻言,脸上的烦躁肉眼可见,直摆手道,

    “老子才不跟他亲!他天天动不动就参老子一本,老子恨不得揍他一顿!”

    苏韵看着自个爹爹烦闷憋屈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笑声还没出口,就被苏长远狠狠一瞪,这才将笑收了回去。

    却见苏长远又挠挠头,干咳了一声,出口的话似是烫嘴不已。

    “你…有没有看上哪家小子?”

    苏韵闻言,面上的情绪杂乱得很。

    “爹爹又不是不知道,建安城中的男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苏长远闻言,居然不是如往常一般的朗声大笑,表情也有些难言的意味。

    苏韵见此,又去扯苏长远的胡子,

    “你是不是不想养我了!才盼着我早些嫁人?”

    苏长远一边哎呦哎呦的叫,一边连连摆手,

    “你他娘的手劲这么大,老子胡子都要掉光了……老子巴不得养你一辈子,怎么可能不想养你!”

    苏韵闻言这才松了手,却仍是气鼓鼓的。

    “我不管,我娘去世时让你要好好照顾我的,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你就养我一辈子!”

    苏长远久违听到了苏韵口中的亡妻,一向粗枝大条的他忽然红了眼眶。

    “老子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娘,还有一个就是你。”

    苏韵也忽然觉得眼底发酸,但她还是伸手拍拍苏长远,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

    “你对不对得起娘我不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苏长远闻言,却是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似下定决心似的,

    “放心吧,老子一定让你平平安安。”

    苏韵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应和道,

    “是是是,有你在我定会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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