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病
在等待上元宫宴到来的日子里，宫中还算宁静，除了齐珩又一次病倒了。
自那日之后，姜青越已经很多天未见齐珩了，是以太皇太后也没理由再让她杵在跟前汇报，姜青越难得过了一段安生日子。而齐珩这一病，姜青越只想着那狗皇帝许是又演起来了，本来只想当个缩头乌龟，谁知太皇太后见自个儿迟迟没有动静，便派了人前来敲打一二。
姜青越倒也不着急，用了午膳才悠悠前去，连个人都没带，谁知刚到清安殿门口，便见万云初早早儿就候在外头了，日头正是毒辣之时，纵然是在檐下侯着，但万贵嫔额头已然冒出了细汗，面上也已失了血色，见了姜青越后双眼才有了几分生气。
“青越，你我之间无需这些。”姜青越正要行礼，就被万云初伸手拦住。
姜青越便接过万云初婢女手中的软帕，替她拭去汗水。
“云初阿姊，保重身子。”
姜青越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殿门，便冷声问门口的侍卫。
“贵嫔在门口等候良久，竟无人通传的么？”
那侍卫看了眼万贵嫔，只得硬着头皮道。
“姜婕妤恕罪，是…是陛下说了不见，奴才方才就请贵嫔娘娘先回宫，是贵嫔娘娘不肯。”
姜青越闻言，便皱着眉看向万云初，见对方紧捏着手中的帕子，一副被说中了的模样，姜青越只得作罢，轻叹一声道。
“云初阿姊，既是这样，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
见万云初正要反驳，姜青越连忙给她的贴身婢女彩月使了个眼神，那彩月便搀着万云初走了。
万云初一走，姜青越便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只需在外头站站便回去了，反正齐珩连万贵嫔都不见，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谁知正游着神，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姜青越被惊了一下，与前来开门的江福面面相觑。
“婕妤里边儿请吧。”江福向姜青越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青越下意识摆手，
“不是，江公公，我可没叫人通传啊！”
闻言，江福脸上的笑险些僵住，却还是耐心道。
“陛下知道婕妤来了，指名要见婕妤呢。”
听了江福的话，姜青越总算认命，垂着脑袋往里边去。
才抬脚踏进去，便有股药味扑鼻而来，越往里走，药味便越浓郁。
哟呵，这齐珩还知道做戏要做全套呢。
直至看到榻上的齐珩正随意坐着，手中握了本书，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面上相比前些日子确实是憔悴了些时，姜青越才意识到人家好像是真病了。
没有束发的齐珩少了几分凌厉，出挑的五官在长发的映衬下有一种道不明的美感，让姜青越仿佛在透过他看到另外一张绝世容颜，便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
“皇上的娘亲一定是个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子。”
齐珩闻言忽然一怔，面上未露多少情绪，握着书本的指节却已经发白。
“说这些做什么。”
姜青越见对方显然不愿意再说这个，总算才将话题转到了生了病的齐珩身上。
“陛下身体好些了吗？臣妾近日实在太忙，今日得空方能前来探望。”
姜青越有理有据，仿佛真有万般无可奈何一般。
但齐珩见状却不买账，冷哼一声，几乎是咬牙出声。
“日日在千秋阁和宫人打叶子牌，与万贵嫔一同看话本，婕妤确实挺忙。”
姜青越见对方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便也不再辩驳，只得心虚得摸摸鼻子，却听齐珩又接着道。
“朕上回问婕妤的事情，婕妤可有答案了？”
姜青越心中一沉，几番周折的思量仍未定夺，这也是这段时间她拼命避着齐珩的原因。
“臣妾…还需要一些时间。”
恰好江福已经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齐珩于是放下书本，面不改色地将一碗药一饮而尽。
“最迟上元节后。”
刚从清安殿中出来，便有太皇太后的人来请姜青越。
每见一回太皇太后，姜青越心中就发怵一回，一种自己在明太皇太后在暗的感觉总是无端滋生。
弈秋姑姑领着自己进屋时太皇太后才刚午憩起来，又在外头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了太皇太后的面。
“太皇太后千岁。”姜青越规矩行了个礼。
“起吧。”太皇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青越便寻了个位置坐着，耐心等着太皇太后说话。
“皇帝如何了？”这几日太皇太后又换了一串玛瑙珠子在手中捻动，珠子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险些扰乱姜青越的思绪。
“陛下这回恐是病狠了，形神皆消瘦不已。”
姜青越将今日所闻如实交代，捻珠声骤停，却被太皇太后有些不耐地打断。
“这些哀家都知道，说些哀家不知道的。”
姜青越垂下眼眸，片刻后便在心中有了打算。
“上元宫宴。”
太皇太后闻言却是坐直了身子，眼中忽现光彩，便将手中的玛瑙珠串“啪”地一声丢在了桌案之上。
她养的棋子总算起了点作用。
“上元宫宴如何？”
姜青越便接着缓缓道。
“臣妾…并不清楚，只是听起陛下和旁人提起上元宫宴，似是…有事情要在宴会上要做。”
太皇太后闻言却是思索良久，继而抚掌而笑。
“那就看看哀家的好孙儿，究竟要给哀家怎样的惊喜。”
出了寿安宫的门，姜青越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缓和了几分，背后早已被冷汗濡湿一片。
她忽然想起齐珩在清安殿同她说的话。
“婕妤，若棋子总无作用，是会惹执棋人厌烦的。”
“朕便卖你一份人情，记住了，上元宫宴。”
她竟就那般信了，也那般回禀太皇太后了，若齐珩只是诓她，上元宫宴无事发生，那么她和阿娘……
她紧捏着拳头，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但姜青越旋即又明白过来，齐珩这是在向她表明诚意，为成为她的选择而给出的一点利益。
齐珩若要诓她，待她被太皇太后舍弃之后，定然也逃不掉被太皇太后疑心的下场，从一定的层面而言，她当下竟与齐珩绑在一条船上了。
相处得越久姜青越便越发觉得，齐珩与她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二人皆有自己的目的要达成，并愿意为之隐忍。不一样的则是姜青越似乎不如齐珩了解自己那般了解对方。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上心头，姜青越只能使劲摇摇头，将念头作罢。
待回了千秋阁，姜青越见刘嬷嬷正板着脸在院里训着太监丫头，就连问桃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愧色，在见到姜青越进来后，刘嬷嬷面色才缓和了不少，便才将院中一众人员打发了。
“嬷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姜青越接过问桃倒过来的茶水，一边抿茶，一边又给她使了个“真懂我”的眼神，问桃还未来得及笑，便被刘嬷嬷瞪了一眼，便连忙端着托盘跑开了。
“婕妤入了宫怎么还似在魏国公府一般，出门还是这般随性，竟连个丫鬟太监都不舍得带。”
刘嬷嬷语气里有些埋怨，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担忧。
“不怪他们，是我不喜欢别人跟着。”
听了姜青越的话，刘嬷嬷的语气却是有些激动。
“婕妤若是在哪里出了事，连个递消息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使得？”
姜青越闻言，却觉得刘嬷嬷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心，只得软声安慰。
“好好好，嬷嬷别动气，我听嬷嬷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