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丑丑马戏团（2）
“走吧，谢谢你等我。”
沈霄语气有点不耐烦。
“你觉得我这样不合适么？”
郭嘉屁颠屁颠跟着沈霄追问。
两人相伴向食堂出口走去。
“有一点。”沈霄领了10支营养液，边喝边往外走，“你说了这个让其他人都有些害怕，因为我觉得我们那时候还不算朋友。”
沈霄看着她新上任的朋友，有些胃疼。
“诶，我可能好久没在正常生活中和人打交道了，你们几个是难得能一直关注到我的人，所以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了。”郭嘉有些难受，“不过如果他们之后要躲着我的话就会完全的忽视掉我，也不会给他们造成太大困扰。”
沈霄想了想郭嘉莫名其妙的存在感，本来听着他说这些话有些心酸，但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小子还有这个退路。
“行吧，反正你以后也长点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
沈霄心累的嘱咐，她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怎么这老哥比自己还愣。
——沈霄愣了愣，难道不仅是工友，还是老乡？
“朋友你认识懂王么？”
“董，王？”郭嘉一脸迷茫，“以前有个工友姓董，但他好像不怎么注意我。”
“原来如此，我昨天上工的时候听其他同事说起，我还以为你认识。”沈霄有些失望，不是老乡，好像只是个单纯的傻白甜，“你愿意走去和平路么？我们也多聊会儿。”
沈霄收起没有喝掉的一瓶营养剂，看了看表——现在才六点半，沈霄准备缓缓走一下具体的街道以完善脑海里的地图情况，更主要是看看周围的生活场景，如果不是昨天在找车的时候注意到巷口的诊所，今天她也没办法这么轻松的蒙混过去。
“好啊，不过我可以送你去和平路，我不在和平路上工。”
“啊？”好像当时郭嘉他们是只说黑市那边的垃圾厂，没说是和平路，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保留，“黑市有很多个？”不过也合适，黑市是地下市场，悄默声多修几个但互联网没有更新信息也正常。
“没有，我就听过一个，在和平路，”郭嘉摆摆手，“但我是外勤，不在和平路，不过我能跟着你认认你在诊所的路么，这样到时候受伤还能快点找到人。”
“我其实也在垃圾厂工作，诊所兼职那是骗人的。”
沈霄看着如此单纯的郭嘉良心很痛，虽然这兄弟在人际关系中不论怎样都可以通过“隐身”来化解大部分难题，但人家那么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是让吃软不吃硬的沈霄十分愧疚。
“那不错，不过之前没看到过你诶。”
郭嘉情绪一如既往的平稳，还挺开心大家都是同事，一点不介意沈霄骗人。
“我昨天才入职。”
“原来如此，我比你早入职。”
“我今天也想出外勤，我能加入你么？”
“当然可以，不过老薛应该和你说过，第一次外勤要本人去老薛办公室进行签到，还有我负责那一片有些靠近边缘区，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因为我感觉你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稳定。”
边缘区是生活区和污染区的过渡地带，污染浓度很高，感染率也很高，非常危险，一般有正式工作的如警察、各个巨头的安保员都会自动避免接受边缘区附近的任务，这就使垃圾厂有了存在的必要性。
“我昨天检测后医生说我很高，但我的确有时候会感觉有些难受。”
沈霄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状态，尤其是昨天晚上。
“精神值可以被比作渔网，你的阈值越高渔网就越密，可是再密的网总有疏漏，当在面对一些对你来说特定的无法接受的事物时你就会容易受到感染，就像昨天林锋说的，你记得么？”
“记得。”
沈霄点点头。林锋昨天站在肉球上介绍过，再高的精神阈值也救不了乱想的脑子。
两人沉默了一下，沈霄开口：
“我还是想出外勤，在那个工作间看着同事变成污染物我真的受不了。”
“地方过于逼仄的确不利于精神稳定，我和你一起去老薛那里报道，你签完到就可以一起来。”郭嘉点点头，“不过出外勤更要防着同事被污染。”
“……我们就两个人？”
“看情况吧，你如果要一直和我组队的话就固定是我一个，有时候蓝眼睛、哒哒和玛格丽特会和我一起搭档。”
“哒哒和玛格丽特？”沈霄震惊，“就那两姐妹？”
“是的。”郭嘉持续点头，“你见过她们啦？”
“可是哒哒不是精神不稳定么？”
“对，哒哒只有在精神稳定的时候会来，她需要吃很多很多药，仅仅靠坐班没法满足她的医药费。”
“反正如果就咱们两个人的话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不让你被污染。”
沈霄看着郭嘉眼睛认真保证道。
“啊……沈霄你真是个大好人。”郭嘉受宠若惊的拉着沈霄的手，“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
缓了一会儿后郭嘉又纠结道：
“但我怕你到时候可能注意不到我，之前也有朋友这样给我许诺，可是他们在逃跑的时候压根看不到我。”
“你确定没被人骗？”
“没有，有人骗我也有人是真心。”郭嘉有些悲伤，“他们是到处找我喊我却没发现我才走掉的。”
“……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我时刻注意你么？”
沈霄对一个人的能有如此虚无的存在感而震惊。
“我也不知道。”
郭嘉也有些悲伤。
“那之后我们俩都首先保证你的安全，然后我再靠你怎么样？”沈霄想了想说，“我觉得这很合适，你本身就是远程，而我是前锋在前方拓路，这样就不怕你被忽视了。”
“……太感谢你了，沈霄。”
郭嘉之前也遇到过几个好人，但没一个愿意提前想这些。
之后沈霄向郭嘉请教了很多事情，郭嘉也没有质疑她各种经验的空白，把所有能说的都说了，沈霄同样对郭嘉感激涕零。
……
“你俩怎么都戴口罩？”
老薛抬头问道。
“晚上好老薛。”郭嘉可能和老薛比较熟，所以难得主动打招呼，“毕竟有正式工作了，遮掩一点好。”然后原封不动照抄沈霄的嘱咐。
“……晚上好老薛，我来登记外勤，和郭嘉一起。”
“好的。污染区处理成功后联系我就行。”老薛桌子上朝外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签到信息，“祝你们工作顺利。”
“谢谢。”
沈霄提走自己的防护服道谢离开。
出门后沈霄选择了打车，因为想要准备继续请教郭嘉一些东西，同时也想弥补郭嘉为自己浪费的时间。郭嘉本来想拒绝，但抵不过沈霄的盛情所以就高高兴兴的搭了顺风车。
沈霄看着“-500”的扣费非常悲伤。
太贵了，而且更离谱的是这么贵还不能直接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沈霄问：
“你平时怎么去那里，这么远的地方，交通还不方便。”
“坐公交车的话就坐一半车走一半路，边缘区因为污染浓度很高不通公交，不过即使通车附近的路也很不好走，不如自己走路，期间还可以捡捡垃圾，也还行。”
“……”
外勤捡垃圾，坐班进行垃圾处理，简直一条龙服务。
两人下车走了近四十分钟到达垃圾厂的暂存点，郭嘉拿出防护服和沈霄一起换上，并且把武器、医疗箱和专门采集晶髓的工具箱也拎好。
“医疗箱和采集箱我已经拿了，你挑一件趁手的武器就行。”
郭嘉向沈霄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工具箱。
“好的。”
沈霄拿了一把50厘米的厚刃短刀，然后拿了把冲锋枪。
两人又颠簸的走了八分钟左右，终于——
“到了。”
沈霄看着眼前被“奇花异草”填满的区域，寒气从脚底升到了头顶。
这里的“奇花异草”是完全的字面意思——过膝的野草是火红色，它们在严重的光污染环境中，泛着冷荧荧的光；褐色的花杆长得和沈霄一样高，顶部鲜绿色的花瓣看起来油乎乎的，人头一样大的花心被半个巴掌大的花瓣零星地包着，里面紧密分布的雄蕊和柱头顶部全都是嘴的形状，它们有的紧闭着，有的似大喊大叫般张合，有的嘴唇蠕动像是低语，还有一些“嘴”时不时吐出出红色的、带着难闻气味的浓稠液体。
这些花又大又多，雄蕊只有指头一半粗细，分布密集，沈霄一个不密恐的人都有些目眩恶心。
“这些都是被污染的植物，你别碰它们，它们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带毒的东西，而且还有可能吃人，我们小心点躲过它们。”郭嘉小声说。
“这还吃人？”沈霄震惊的问道。
“吃，但不主动吃，我们别惹它们就行，这里的变异植物没有自主意识。”
郭嘉带着沈霄放轻步伐小心的穿过枝叶交错的花丛，等来到一个马戏团帐篷前时沈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马戏团特意垒高了帐篷底下的地基，所以沈霄回头勉强可以看清楚自己穿过的路——她没想到她感觉穿行了好一会儿的花丛其实只有窄窄一圈，进来前站定的路口其实离马戏团很近。
沈霄使劲眨眨眼，深深的疲惫感像是压在眼皮上没法摆脱，在光污染的影响下让她觉得自己置身于怀旧电影里，压抑又荒诞。
“今天你能来真是帮我大忙了，我们一起处理完这个污染物我负债又能还掉很多啦。”
郭嘉的声音惊醒了出神的沈霄，沈霄反应了几秒钟后感觉注意力勉强聚拢在一起，结果刚聚拢就听到污染区里有不止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沈霄的右眼顿时突突突的跳。
“兄弟，”沈霄压低声音拉着莫名兴奋的郭嘉说，“我感觉这里面不止一个污染物，就我们俩来处理的话也太勉强了吧！”
“放心这才b级，你a级都打得过，b级简直小菜一碟。”郭嘉拍拍沈霄拉着自己的手，“本来这几天哒哒和蓝眼睛都不来，我觉得可能有点吃力，但现在你一来，我有预感咱们整个过程肯定会非常轻松。”
什么小菜一碟、什么非常轻松，沈霄右眼又蹦了好几下，耳边随之传来郭嘉不正常的心跳声。
对于沈霄来说，郭嘉存在感很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身体机能在运行时很难分辨出任何声音，而现在郭嘉的心跳声已经到了不用太注意就能听到的程度。
“那你为什么没找其他人队友？”
“因为这个污染区域对围猎者精神影响十分严重，之前围猎的要么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要么精神受损，整体比较难搞。”郭嘉因为给沈霄解答问题，所以冷静了一些，“但它又只是b级，花太多代价处理并不划算，所以没人愿意过来。”可是等说到第三句又开始莫名其妙的自信起来，“医疗箱和采集箱就先放这里啦。”
“郭嘉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深呼吸，你现在站在我后面，咱俩用防护服的连接器绑着一起进。”
沈霄战战兢兢地把郭嘉拉到身后，幸亏两个人都买了防护服，里面自带的连接器可以让两人更放心的进入污染区。
“好的！”
郭嘉一听要进去就更兴奋了。
“不过朋友你先等我平复一下心情后咱们再冲。”
沈霄现在觉得自己也有点奇怪，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在飘着，但是压抑感又压得她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神经质似的谨慎。
她有些怀疑自己应该是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但现在没法确定现在情况到底坏到什么程度。
“好的！”
“……”
看着郭嘉始终保持着自信亢奋的状态，沈霄有些心焦。
就沈霄与郭嘉这一小段时间的接触，感觉郭嘉是个像水豚一样情绪平稳到离谱的人，可是现在这人设塌得十分突兀，同时伴随着郭嘉此时奇怪的心率，沈霄觉得他们俩被污染的程度肯定超过了10。
“好了没沈霄？我们要冲了！”
“你深呼吸了没？你深呼吸三次咱们冲。”
三秒后——
“好了没沈霄？我们要冲了！”
“你三次呼吸够了没，够了咱们再冲。”
在沈霄的强势拒绝下郭嘉终于听话做了深呼吸。
一分钟过去，沈霄听着郭嘉回降的心率，问：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
郭嘉很疑惑。
“对，我也感觉我莫名其妙的谨慎。”沈霄点点头，“我们应该已经被污染了。”但他俩防护服没有人工智能，所以无法自动警示和注射稳定剂。
“抱歉是我大意了。”
郭嘉有些愧疚。
“说什么呢，咱们工作本身就这样，而且我们正好一个胆小一个胆大可以互相提醒。”沈霄拍了一下郭嘉的肩膀，“那现在我们要再调整一下么？”
郭嘉还没来得及回应，眼前的马戏团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