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灏

    李灏走下讲台，走向自己的座位，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的演讲会产生这么强烈反应。他站在课桌边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周围的同学给自己投来真诚的目光，激动不已，又无所适从。

    卢老师走上讲台，让大家坐下并安静下来，对李灏的演讲做了点评，肯定了李灏的勇气和信心，也肯定了同学们的善意和真挚，教室里充满了浓浓的正气。卢老师又请班里几位学习态度不够端正的同学就势发言表态，要有改变自己的决心和魄力，争取在下一阶段的学习中不断提高自己。这节班会课在这样一个积极上进，振奋人心的氛围中结束了。

    李灏的形象陡然间高大起来，像个英雄，像个勇士，凯旋归来，重新走进同学们中间了。

    褚祎也被李灏的壮举深深触动了，一个少年的成长就默默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无论是午阅，还是李灏，在他们成长的轨迹上都留下了明显的个人特征，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而然，又那么水到渠成，就像上天给规划好的路径，只等着某人来履行或走过，既有痛苦的折磨，又有战胜痛苦后的成长和历练。

    褚祎见证了这两个大男孩成长过程中的这一段辛酸，同时也感觉到，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自己也跟着沾了光，通过跟他们的接触和相处，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了自己成长所需的营养，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心理伤害，借鉴他们的成长经验，自己也在不断地长大和成熟，少走了很多弯路，自己的心智在他们的触动和刺激下不断地坚强起来，突破了很多心理瓶颈，对周围世界的认识日渐客观和完善。

    在听李灏演讲的时候，褚祎心里充满了赞许和敬佩，这么一个优越的“官二代”，能用这种方式向大家展示自己，褚祎是没想到的，也是不敢想的。自己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内心世界，想想李灏在刚刚进入自己视线的时候，就像一团烂泥，根本扶不上墙，对他充满了不屑和轻视。当李灏死乞白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更是打心里讨厌和憎恶这样的男生。

    后来又看到班主任和校长在李灏那个官爸面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时候，愈发对这一堆人产生了极大的蔑视，也分不清楚是自己清傲的缘故，还是他们本来就应该被不屑一顾。世俗的的力量太现实了，好在自己的忍耐力帮了大忙。

    不过后来，看到李灏的成绩进步了不少，才有了一点点安慰，自己的付出算是有了一些回报，至少证明自己是兢兢业业完成了交办的任务。

    等到“辞职”后，看到李灏那么低沉萎靡的样子，又有一些不忍心，还产生一些同情之心。没想到忽然有一天，李灏振奋起来了，就像一个刽子手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佛一样，李灏发生了惊天逆转。这时褚祎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浅薄了，有点坐井观天了，有点盲目自大了。

    直到听了李灏的演讲，褚祎内心感到有些惭愧了，自愧不如，李灏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剧情就这么翻转了，这个大男孩儿太可爱、可敬了，他把自己从来不敢想的事情，那么轻松就完成了，这是多么奇怪的现象啊！自己有时觉得自己很不含糊，很清高自傲，殊不知别人也有很多闪光点，也会在很多方面超越自己。

    看来，学习好坏只能代表一个人的一部分品质，有时学习成绩好了，反而在其它方面容易被别人甩开，出现了“灯下黑”的结果，就会疏忽了在很多方面提高和改造自己的机会，在整体的品质提升上出现漏洞和空缺，这是多么可怕的心理缺口啊！想着想着就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李灏的表现给自己提了个醒，平时还是不能忽视对自己的的思想改造，不能放松自我的完善。

    李灏的表现也说明另外一个道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人是可以有很多个发展可能性的。看来自己要重新处理和李灏的相处方式了，毕竟自己在他心目中仍然是“女神”级的地位，在处理和他的关系上，自己仍然有很多主动权。当然，基本原则还是必须注意的，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脱俗，大家还在同一个班级，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有那么多嘴巴可能流出不中听的话。李灏虽然今天有了这么好的表现，但是还得看他的行动能坚持多久，何况自己也不会对他产生更多的想法，只要维持在同学关系的层面就行了，矜持一些还是有必要的，保持自己的形象和原则也是很重要的。

    李灏很快成为班里的焦点人物，每天都有五、六个男生围着他，这几个男生都是在李灏低沉的那段日子里安慰或陪伴过的，他们跟李灏的关系更加紧密起来。一起打球，一起聊天，一起吃饭，李灏走到哪里，他们都前呼后拥地紧紧跟随。班里还有几个活跃的女生也跟着凑热闹，课间的时候会主动找李灏聊天，开玩笑，嘻嘻哈哈的，她们给李灏送零食吃，李灏从不拒绝。

    有时候教室门口还会出现一些别的班级的女生，在打听李灏，问长问短，她们远远地看着李灏进进出出，在那儿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还偷偷笑着。李灏的反应倒还算是平和，没有太张扬，也没有很放肆。

    褚祎每天都注意观察李灏的反应，看看他是真英雄，还是假道士？

    李灏上课听讲确实专注，聚精会神，下课了，被人围着的时候，也没有太飘飘然，有时跟同学说说笑笑，有时还甩一甩留长的头发，总是甩向右边，摆出很有风度的样子。

    褚祎还发现，最近李灏的个子明显长高了，体型也变瘦了好多，不那么臃肿了，脸上的小痘痘都很少了，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李灏在楼道里经常碰见外班的女生来找他联系，他一般都是边走边笑，边摆手，既不推托，也不靠近，反应比较淡定。那些女生有时还会说一些调情的话，李灏听了就会脸红一下，然后就迅速逃开了。

    由于李灏的变化，引起了外界的刺激，这些刺激让李灏有点猝不及防，来势有点猛、有点快，这个男孩有时无所适从，有时淡定从容，有时不知所措。尤其是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李灏和同学们打篮球，总会有一帮女生在场边观看，只要李灏接球、运球、上篮、传球、跑动，旁边就会招来一阵拉拉队的喊声，让他打球也不得安宁，打不到心上。

    他索性就不出教室了，除了打开水，上厕所出教室，其它时间都在座位上，写写作业、聊聊天。

    自从李灏“出名”后，他就没有主动找过褚祎，只是上课的时候多看看褚祎，看到褚祎总是心如止水的样子，李灏心里温暖至极。虽然只隔了两排座位，李灏却觉得远隔千山万水，像是她在山上，自己在山脚一样，仰望上去，一片冷傲。

    褚祎的反应却是淡淡的，时时刻刻让李灏难耐心中的爱慕，怎奈褚祎的高冷让他无路可进。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改变不敢说是全部为了褚祎而做的，也敢说是主要为了讨好褚祎。

    李灏太喜欢褚祎了，就是没有勇气去表达，只能默默在心里揪扯着，他第一次尝到了爱不可及的痛苦滋味，只能忍着、坚持着、痛苦地前行，艰难地成长的。李灏对其她女生不屑一顾，他觉得在褚祎面前她们可以忽略不计，褚祎才是真正的“女神”级的好女孩。

    只可惜，褚祎不完全知道李灏心里藏着这么极端的痛苦挣扎，或者说褚祎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不愿回应，不愿表露。从李灏看褚祎的那火辣辣的眼神里，她完全能揣摸到李灏的心思，但她不可能被熔化，也不愿意给李灏无望的回应。

    褚祎的心里除了学习目标和人生目标，还不愿意让别人替代午阅在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午阅有多么优秀，而是午阅给了她更多真实的、踏实的感觉。李灏的“烈焰”燃烧过后，不知能留下多少余温，褚祎清醒地知道，那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未知数，不能用自己的感情去冒险。午阅的存在是有扎实的基础的，是有时间的验证和磨合的。李灏没有这种品质，他的家庭背景也是不可把控的，他算是官二代，虽然他爸妈的官不大，但褚祎也要避免让别人对她产生攀高附上的印象，以前帮教他是“政治任务”，辞职后要是再去接近李灏，就很难说清楚里面的成份了。

    褚祎的谨小慎微和缜密心思能帮她分析出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说自己对李灏本来就不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也不会随意表现出来，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会让别人觉察到，产生误会。

    所以，尽管李灏有点风光了，她自己仍旧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冷静，从容，一丝不苟地听讲，写作业，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她深深明白自己看到的现实和真实的现实是不一样的，每个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这是不容怀疑的。

    有时褚祎也觉得自己是过于封闭自己了，但自己的个性实在是做不到“外向”，只能让很多事情在心里发酵或者丢弃，就算忍不住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心里的那一份“小恐惧”也会阻止她，在最后一秒钟停下，沉默是金，这样做的效果是，麻烦事少了很多，避免了很多尴尬场面。

    褚祎最近有点想念午阅了，想和他见见面，可想到午阅学习那么紧张，压力那么大，就又打消了念头，再等等吧，也许哪天午阅会找自己的，或者只能等寒假再见面了。

    寒假来了，是午阅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假期了，学校照例只让他们休息七天，从除夕前一天到初五休息，其它时间正常上课，准备高考冲刺。

    午阅依然用老办法约了褚祎见面，见面时间就是午阅放假的第一天，其它时间实在是不合适，那天之后图书馆也进入春节假期了，而且正月初八才上班。

    那天下午，午阅把褚祎带到了图书馆对面的麦当劳餐厅，找了一个不靠窗的双人小桌，打对面落座。这个时间，店里基本上没有吃饭的客人，有三三两两走累了歇脚的人进来坐一坐。是啊，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家里忙活着，店里也难得清静些。

    等褚祎坐定了，午阅就起身去买了两杯热橙汁和一个苹果派，给褚祎一杯橙汁和派，自己留了一杯橙汁。

    褚祎忽然发现今天不用“笔谈”了，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写”和“说”会有不同，感觉和气氛都不一样。

    午阅先开口了：“我们又滚动分班了，我表现一般，仍然在火箭b班。”他大方地、柔柔地看着褚祎。

    “我知道，放假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周围有人说高三滚动分班了，你在b班也挺好的。”褚祎说话的时候也温温地看着午阅。

    “哦。”午阅心里又翻起来关静的影子。微微一惊，急忙端起橙汁掩拭过去。

    “你期末考试成绩还好吧？是不是也滚动分班了？”

    “我的成绩还算稳定吧，我还是在a班呢。你去了火箭班一个学期了，感觉怎么样？”褚祎手里抱着橙汁杯，也是有一点点紧张，毕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紧，紧张，节奏快。”

    “你表达得真形象，很贴切。到时候我也要经历这样的感觉了。你觉得适应吗？”

    “我还算适应，就是成绩没有多少提高，进不了a班。褚祎，你快把苹果派先吃了吧，趁热，凉了不好吃了。”

    “好吧！虽然我不太饿，但很长时间没吃过麦当劳了，就算解解馋，谢谢你！”说着轻轻拆开包装盒，滑出一截，用手捏着盒子，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嚼起来。

    “别这么客气。”午阅的双手在桌子下面搓着，嘴里有些结巴。“褚祎，关于关静的事，我想再和你解释一下，嗯——，给你的检讨信里也没有说得太明白。”他紧张地看了褚祎一眼。

    褚祎正在喝橙汁，也抬眼看着午阅。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