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关静
高三学年正式开始了，午阅成功考进火箭班，开始了最后一年的冲刺。
同时进入高二的褚祎，班主任终于帮她摆脱了李灏的缠绕。
褚祎和午阅都进入了一个稳定而紧张的学习境界，两个人的关系静谧而安宁，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和志向拼搏着，在学海里苦行，痛着、快乐着、坚持着。
午阅的生活也有了一些调整，为了上学更方便和安全，也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他爸妈利用午阅暑假的时间，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楼房，全家搬了过来，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学校了，节省了往返家校的时间。同时，他爸妈也学习了不少厨艺，在饮食搭配和营养平衡方面下了一些功夫，保证午阅每天按时吃饭，肉、蛋、奶、豆、果、蔬、谷物均衡调节，让他吃得更开心，吃得更健康，身体更强壮。这个年龄是又长个子又长脑子的阶段，不能在吃喝上有亏欠。
午阅的爸妈还在附近给午阅报了课外补习班，把较弱的科目进行强化和提升。作为父母，能帮上孩子的方面越来越有限了，孩子的不断成长意味着依靠父母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午阅是一个既懂事、又有爱心的大男孩，他深深体会到父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来之不易，自己只能用实际行动来回报他们，每天都把心思扎到学习堆里。教室里的课桌上、抽屉里、储物柜里都是放着各科的课本和复习资料，整齐、整洁，有序、有样，在书山题海里默默游弋，在学习的田地里辛勤耕耘，专心、专注，无怨、无悔。
午阅所在的火箭班，是通过高二期末考试后重新编制的班级，分了火箭a两个班，火箭b两个班，每个班都有六十多人。午阅在火箭b班，虽然在火箭班里的总体排名靠后一些，但他心里却很满足，总是能体验一下火箭班的学习节奏，正好牛老师还是他的班主任，其他各科老师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连认识的同学也不多。这也是因为西区高中编班模式有自己的特色，每个班都有近七十个学生，午阅原来班里的同学连他也就有八个，另外还有几个篮球社队员稍微熟一点，其他大部分都不认识。
午阅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习，每周就一节体育课，还是做完准备活动就解散了，大家各自去背公式、背古文了，体育老师也不会说他们，由着他们自由处理时间，但是不能回教室，只能在操场。
午阅早就选定理科了，每天一有时间就是背物理公式、定理，背化学方程式，背语文古诗词，背英语单词短语，循环往复，没完没了，没头没尾。
周六也不休息，在学校正常上课，只休息周日一天，还要去上补习班的课，洗澡理发剪指甲，根本没时间去图书馆了。日子仿佛凝固了，又像是上紧了发条，像发动机一样机械地转动着，吃饭睡觉都是为了让发动机转得更顺畅、更有力、更持久。
周一到周六，每天晚自习小测一科，每半个月小考一次，一个月大考一次，不断地排名、算分数、补漏洞、再提高。忙忙碌碌，争分夺秒。
午阅就像一个战士一样，上了前线，有打不完的仗，有一个接一个的任务要去完成，不停不歇，幸亏身体素质还好，能抗得住。
高三的学习节奏又快又紧，在教学楼里几乎很少能看见褚祎了，两个人每天只有上课间操跑步的时候，能交换几次眼神，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几乎没有了，更别提聊几句话了。午阅中午回家吃饭，也没有在食堂碰面的机会了。两个人都取消了去图书馆的安排，褚祎的课程也很紧张，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处在静默状态。虽然不言也不语，但是心气相通，互相体谅，互相理解。
午阅在学习的间歇会想起褚祎，但很快就会被题山题海压迫冲击，无暇多想，那种感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各科老师每天上课都是固定的表情，讲题、判卷子、念分数，同学们天天都在分数的挤压下奋力前行，没有娱乐，很少笑容，忘了情感，甚至麻木无觉。
同学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和交往，偶尔有个同学开个玩笑，也会遇到冷场，没人回应，没人配合。在这样的氛围里，同学们都失去了应有的活力，没有了一个少年应有的天性。
午阅有时也会想，这样的气氛正常吗？
我们需要这么埋没天性吗？
但很快就反过来想了，不这样努力，那我们该干什么？
这个年龄，不学习、不奋斗，还有什么选择？就又恢复原状了，做题吧！
做题也是有很多乐趣的，比如一道数学题，解不出来，憋住劲儿，三天后才想出来思路和方法，解开了！那一瞬间蹦出来的灵光，足以让那苦思冥想的煎熬获得一刻的满足和快乐。
再比如，在寂静的课堂上，老师提出一个问题，你若是第一个发出正确的声音，那种荣耀和虚荣会引来不少羡慕和嫉妒的目光，那种感觉像在飞，飞到别人的头顶，鸟瞰众生，得意到中午饭都要多吃一碗了。
几乎每天，老师都会把大考小考的成绩在班里挑出重点来宣读，前几名的、进步了的同学很容易被表扬，被表扬的同学自然是偷乐或自得。那些没有努力和付出的同学，自然没有机会去体验那些苦行之中的高光时刻，那些懒惰又想不劳而获的同学，很容易失去和别人竞争的机会，失去参赛资格，走向平庸。
午阅能想明白这些道理，也能用实际行动去实践探索，动手、动脚、动脑，完成自己的每一项任务。
树静下来了，风却没有停。
午阅静下来了，没想到身边悄悄刮来一股清风，徐徐吹向他的心里。
进入高三的第二个月底，就是十月底，午阅班里转来一个女生，是他们学校上一届来复读的学生，她由于今年高考没有发挥好，没有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去不了理想中的大学，所以选择了复读。本来已经在校外的一个培训机构开始上课了，但是试了一个多月，发现那里的学习节奏不太适应自己，就又找人托关系，七拐八拐回到母校复读。被分到了午阅的班里，牛老师本来不想接收，但是掰不过一个管教学的副校长的手腕，勉强接受了。
这个女生叫关静，据牛老师说，她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是因为高考时突然肠胃不舒服，影响了正常水平的发挥，理综和数学没有考好，总分也可以，够去个“211”的大学，但是离“985”的名校还差一截，最终决定复读，明年重考。
关静第一天来班里，牛老师把她的座位安排在了午阅的前面一排，和他前后座。
第一天上课，午阅就能感觉到关静的反应能力的确不一般，比午阅要快。
第一天下午的大课间，午阅在教室抓紧时间刷题，关静也没有出教室，扭过头来主动找午阅聊天。“我见过你。”
午阅一愣，抬眼看着关静，和关静的眼神正好相遇，他脸上一热。“是吗？”午阅轻声回应。
“你家是不是在咱们县城东区北树里的建材小区住着？”关静的声音也很轻。
“啊！是了。”午阅又仔细看了关静一眼。
“我家也在那个小区住，我家是9号楼，你家是不是13号楼？”
“是啊！你怎么知道呢？”午阅其实也是故意多问了一句，以便掩饰一下刚才脸热的一瞬间。
“我爸每天开车送我上学，经常看见你，你骑自行车上学，一看校服就知道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因为你长得还有点帅，就记住你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碰到了。”
尽管声音不高，还是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扭头看过来。
“哦！是吗？”午阅脸上又是一热，有点难为情，把视线迅速逃开，关静依然看着他。
午阅低头想要继续进行手里的工作，但是关静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刚才是扭着身体在和午阅说话，现在索性把整个身体都朝后转过来，双手趴在午阅课桌上的“书山”上，喜眉笑眼地看着午阅，使得午阅感觉非常不自在，没敢抬头，心不在焉地做着题。
“哎！你叫什么名字？”
“嗯——，午阅。中午的午，阅读的阅。”午阅声音还有点抖动，但还是抬眼礼貌地看了关静一眼，又低下头。
“午——阅，嗯！名字还挺有特点，近看了才发现比远看还帅。”说完了笑眯眯地看着午阅。
午阅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喉咙有点干了，想找水喝，嘴里还是客气了一下：“是吗我没觉得帅。”说话声音有点发干。
午阅看了关静一眼，又扫描了一下班里的其它地方，发现好像没有同学太在意他两个的聊天内容，心里稍微松了一点。但他觉得刚才那个回答好像有点怪怪的，显得有些轻浮。就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整个人又严肃下来，可不知道接下来该低头继续做题好，还是接着跟关静聊下去好？
不过，关静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把声音又压低一些说：“牛老师是不是不太想让我来你们班复读？我看他对我的态度有点冷漠。”
午阅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话题还是比较敏感的，他把不准，也不想胡乱回答，但也不好沉默，“牛老师其实特别善解人意，慢慢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了解她的。”
这样的回答有点迂回，是午阅的真心话，他不想让关静对牛老师产生不必要的偏见，当然也不会让周围听见他说话的同学有不好的理解，更不想让关静和其他同学对牛老师产生不好的印象，毕竟牛老师对于班里大多数同学而言也是第一次接触，时间不长，不甚了解。他自己还是挺喜欢牛老师的，上了高中就一直跟着牛老师，有感情了。
关静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又问午阅：“你现在还是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吗？”语调似乎有点关心，又有点套近乎。
“哦！我现在搬到学校附近住了，我爸妈在这儿租了房子陪我，上下学方便，节省时间。”
“那太遗憾了！我还想以后每天让我爸开车把你一起拉上，咱们一起上下学。”
原来她会这样想，感觉和自己很熟。午阅想。不过她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是真的遗憾。
午阅心里又紧了一下，很快就松弛下来。他冲着关静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没事。”
“午阅，你是原来就在火箭班？还是后来滚动进来的？”关静问午阅。
午阅不是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避不开，认真地说：“我是这个学期刚滚动进来的，以前一直在实验班，而且牛老师一直是我的班主任。”
“那说明你挺厉害的，成了绩优股了。不像我，虽然一直在火箭班，最后还是考得不理想，都怨我妈，高考那天非要给我吃什么海鲜，害得我拉肚子，没考好，还得补习一年。”
“那太遗憾了！”午阅不冷不热地回应着关静，关静倒是不太在意午阅的态度，大大方方继续聊着。
周围有的同学侧眼看着这个新来的女生，眼神表现得似乎不太友好，嫌她和午阅聊天的声音有点打扰他们学习了，午阅注意到了这点，他就放下笔，站起身来，拿着水杯。
“怎么？你要出去吗？”
“不好意思，我去接杯水。”
“那好，我也正好要去接水，咱们一起去吧。”
“好吧。”午阅无法拒绝。
关静跟着午阅一起走出教室，午阅的步幅很大，关静虽然个子不低，但却是小跑一样跟着午阅，午阅确实有点想甩开她，没想到关静紧紧地跟着他。
在楼道里，午阅侧脸对着关静挤出一点笑，说：“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他用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没关系，你去吧，杯子给我，我给你打水，是全开？还是一半开一半温？”
午阅本来想说不用了，但关静伸过来的手不允许他回绝，就把杯子递给关静，从嘴里挤出一句：“全开的，谢谢！”
关静高兴地接了午阅的杯子，走向开水间，午阅快步走向卫生间，顺便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被松绑了的嫌疑犯一样，逃开了。
关静接了水，就在回教室的路上等着午阅，午阅远远地就看见了拿着杯子的关静，感觉又要被绑上了，心里的弦又绷紧了。
在回教室的路上，午阅扭脸朝着褚祎的教室瞟了几眼，还好，褚祎应该是在教室里学习，不会看到他和关静并肩走着。他可不想让褚祎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好解释，也没时间专门解释。还是赶快回教室吧，那样安全一些。
他突然觉得不应该让另一个女生离他这么近，会产生一种负罪感。
回到教室，教室里静悄悄的，关静应该也感觉到刚才自己的表现有点容易招人嫌弃，自觉地坐在座位上写起了作业，午阅也如释负重，埋头做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