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麻烦

    关静的出现，就像一个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里，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她很快就跟班里的几个女生打得火热，课间的时候，班里也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有了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班里就有了一些烟火气，让每个同学都能感受到自己还在人间行走，还在地面活动。

    关静性格开朗，外向活泼，男生不讨厌她的嘻嘻哈哈，女生也喜欢他的活泼大气。她经常带一些零食分给一起聊天的女生吃，她不在乎给谁，别人也不和她客气，一起大笑，一起咀嚼，一起聊明星，有时也偷偷聊聊班里的某个男生。

    很快，就有人把班里的消息透露给牛老师了，牛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心里却很喜欢关静的言谈举止，班里挺需要这样的气氛，欢快、轻松、和谐、团结，不然，高三的学习本来就压力重重，喘不过气来，太沉闷了就会有一些压抑，会制造不必要的紧张气氛，反而不利于大家的学习心情。

    关静的性格恰好和牛老师形成了一种互补，关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牛老师当然不会当众表扬或表达自己的看法，但她也没有明确地反对，就是默认了支持。

    这是午阅对牛老师的想法的猜测，毕竟他和牛老师已经相处了两年多了，对牛老师还是有所了解的。

    牛老师本人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某人的行为不影响同学们的学习或有损班风班纪，都可以适当放宽限制，老师也不能制造紧张气氛，让本就压抑的高三生活变得枯燥无趣。学习固然重要，但保持青少年的天性也很重要，健康的身体和健全的心理都是学习的坚实基础。所以，牛老师也乐于让这个“小石头”在湖里砸出一些水花来，让同学们意识到，除了紧张的学习，还应当有适当的放松时刻。

    牛老师的默认，并没有让关静飘起来，相反，据午阅的观察，关静是一个行为十分得体的女孩子，有着极高的情商，人缘极好，为人很真诚友善，做事也很踏实可靠。

    在关静身上能看到家庭赋予她的充足的优越感，她的穿着就能显现出一些特征，校服里面的t恤或是鞋子基本上都是耐克、阿迪的名牌货，款式和样式也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手表、书包、杯子等随身物品也是高级货，给大家带的零食也没有地摊货，都是像德芙、伊利、雀巢、好利来之类有品牌、有名气的零食。

    除了消费上的优越性以外，她的谈吐也很有水准。关静了解的音乐明星特别多，和大家谈论起来总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既幽默又不失雅兴。

    午阅经常装着做题，实则听她讲得津津有味。

    关静还对体育明星感兴趣，尤其是像张伯伦、乔丹、科比、詹姆斯等nba明星，还有贝利、马拉多纳、贝克汉姆等足球明星，甚至像泰森、霍利菲尔德这样的拳击明星也都能把他们的身世背景、各种新闻一一道来。还有什么樱木花道、一休哥、柯南这些动漫明星也能讲得有鼻子有眼。

    她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东西？午阅心里很感慨、很羡慕，一个女孩子能玩儿这么溜，真佩服！

    关静身边除了几个女生围着转以外，有两三个比较活泼的男生也时不时往里凑热闹，男男女女在一起说说笑笑，调侃聊天。

    不过，午阅是不会加入的，他心里始终被褚祎占据着，无意他想，更不愿意给别人留下沾花惹草的印象，哪怕一点点，也不愿意有。

    是的，午阅有定力，但是关静可是不知道他的秘密，也不管午阅怎么想，她经常也给午阅桌上抛过来一个巧克力或一小包饼干，也会给他放一盒酸奶之类的，也不问午阅爱不爱吃、愿不愿意吃，丢在午阅课桌上还要叮嘱一句：“快帮我消灭掉吧，谢谢你！”让午阅觉得没有进退，退回去吧有点不近人情，自己吃了吧又觉得有点尴尬。

    关静的意思就是不允许他退货，只能吃掉。午阅又不好意思在教室里吃掉，有时在放学路上吃，有时放在书包里等晚自习再消灭掉。

    如果关静要是偶尔给午阅零食吃，他还好意思帮她做“善事”，可关静几乎每天都会给午阅不同的零食，次数多了，午阅就感觉关静是有意靠近他，还无法回避。更尴尬的是，午阅不知道该不该回敬一下人家，人家好心好意给自己好吃的，分享快乐，而自己却一毛不拔，也没有回赠什么，既显得没礼貌、不懂事，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没水平，怎么办？

    午阅似乎有了点心理障碍，感觉像把自己放在小火炉上烤着，坐也不是、站也不对，上课时看着前座上的关静，心里经常七上八下的。

    有一天，上课就跑神了，看着关静想入非非：关静其实是一个顶好的女孩子，个子高高的，身材也苗条，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比较可爱喜人，五官长得都不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却特别别致。她的手特别好看，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细腻白净，手指甲修剪得非常有样，一个个都是圆润的鸭蛋形。

    午阅特别喜欢偷偷观看关静的手，写作业、吃东西的时候，还有扭过来趴在午阅的“书山”上时，聊天时比比划划时，向后拢着马尾辫时，或听课时托着腮帮子时，午阅都会特意看着她的手形、手势。看着每只手上的五根不同的手指如何配合、如何分工、如何摆动，就像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从不同的侧面仔细观察，百看不厌，有时也生出一些略带邪恶的念头，要是能把关静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抚摸一下、把玩一阵，会是多么的幸运和幸福呀！她的手那么美，该给它们买个保险，保证双手不被岁月侵蚀，不被外邪伤害，像一件高贵的艺术品一样被保养、被保护、被欣赏、被珍藏。

    下课铃声无情地打断了午阅的神往，等回过神来，题也讲完了，老师也离开教室了。

    关静正扭过头来看着午阅，午阅一个愣怔，把关静逗笑了，她捂着嘴笑着，午阅觉得脸上很热，应该是红了。

    午阅最近有点小烦恼，脑子里总是无缘无故地闪出关静的影子：银铃般的笑声，纤细的手指，喜人的面相，轻盈的步履，活泼的个性，有趣的谈吐。随时随地萦绕在大脑里，让午阅感到很深的不安和歉疚，心里又闯进来另一个女孩子，觉得对不起褚祎。他也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见异思迁，不能摇摆不定，不能有多余的想法，不能影响自己和褚祎的关系，更不能出现脚踩两只船的情况。

    这个学期本来和褚祎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又出现了一个关静，专注学习的节奏似乎被打乱了一些。午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应对，关静确实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自己，但也不代表人家就会有什么想法，自己也别自作多情，就算吃了他的零食，也一起聊天了，或者有时也会想到她，这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没有刻意要得到一个什么结果或有什么目的，别把人家随心的、随意的一个举动当成什么暗示或表示，别想多了！午阅警告自己，别自寻烦恼，别自讨没趣，别有什么非份之想！

    关静照样还是时不时地给午阅课桌上放一个巧克力或牛肉干儿，午阅也刻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有时也会当着关静的面吃掉，关静就眼盯着他吃完，然后没头没脑地跟午阅聊科比，聊韦德，聊nba的排名之类的，她的手总是在午阅面前晃来晃去，她的眼睛总是闪闪烁烁的。

    午阅的心也跟着她的节奏，时快时慢地蹦跳着，思绪也被关静的话题扯过来扯过去。此时此刻，午阅的心情是舒适的，是愉悦的，他和关静一起聊着共同的话题。

    关静有时会抿着嘴盯着午阅的脸，耐心地听着午阅的讲述，午阅偶尔也会吐出一两句幽默俏皮的话，逗得关静哈哈大笑着，有时也会调侃关静几句，关静不计较，但是会挥着她秀气的手在午阅鼻尖前的地方扇两下，以回敬午阅的玩笑或者取笑，同时飘过来一阵阵她手上的淡淡的清香，钻进午阅的鼻孔。午阅特别喜欢飘过来的这种香气，像茉莉花香又或是抹茶味，一丝一缕沁着午阅的心脾。每当此时，午阅就真想抓住他的小手，抚摸或把玩一小会儿，但是他不敢，真没有那个勇气。

    关静的眼神时时刻刻会钻进午阅的眼眶里，既像是暗示他什么，又像是鼓励他放开一些，不要那么拘谨，不要那么紧张，还有其它的一些信息。午阅会认真记住全部，在放学路上或者睡觉前，把那些灵动的眼神翻出来，仔细品味，分析其中的隐匿信息，以判断关静眼神里传递给他的真实的心理动机，如果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形，自己就会准确地做出相应的反应。

    有时想着想着就吓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关静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最近想着关静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想褚祎的时间就变少了，怎么回事？

    不能这么三心二意吧？

    午阅啊！午阅！你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越来越放纵自己了！再次警告！严重警告！

    然而，越想忘掉，反而想得越多了，没办法，关静几乎整天都在他眼跟前表演，展现出一个少女应有的所有的表现，午阅无法回避，无法逃避，无奈之余，还得面对现实，照样还得吃着关静投过来的零食，继续和她聊着开心的话题。

    有一天，午阅作为回敬，给关静拿了两个小瓶子，一个里面装着妈妈自制的牛肉辣酱，另一个瓶里装着妈妈自己泡的川味泡菜，一起放在一个小纸盒里，外面又用一个小黑布袋子装着，早自习前塞进关静的桌兜里。

    等关静来了之后，午阅看着关静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小黑布袋子，关静微微有点惊奇，小声问午阅：“给我的？”午阅微微点点头。

    关静立马就要坐下来打开布袋子，午阅赶紧小声说：“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再打开，记得带上啊！”

    关静扭过头来问：“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

    “也没什么，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打开就知道了，应该能用得上。”然后用食指竖在嘴唇前面。看看其它座位上，同学们已经都在座位上自习了。

    “ok！”关静小声说着，手里比划着，扭过头去，还是忍不住用手摸了一小会儿布袋子，估计也没有猜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午阅也想着给她留一点神秘感，当然他是因为拿不准关静爱不爱吃，反正自己是特别喜欢吃妈妈做的辣酱和泡菜，从小吃到大，已经是生活必备之物了。

    他自己也想了，这样回赠的小礼物虽然是家常一些，不像巧克力或小蛋糕吃得随意些，但他早就注意到关静每天中午在学校吃饭，不时地抱怨食堂的饭菜太难吃，她家住的地方离学校远，回家吃午饭不现实，只能在学校凑合吃，所以让关静尝一尝，如果味道还行的话，就能帮她下下饭，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了。再者说了，如果自己也送回去一些类似的零食，哪怕是再贵一些、再好一些，也都显得有点做作，有点俗气，而且自己也没时间特意去买，何况关静根本不缺那些高档零食。

    午阅这样的举动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要这么试一下，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心里还悬着点呢！

    下午，午阅手里拿着两本书刚刚走进教室，就发现座位上的关静“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午阅，直到午阅走到座位上后，没等午阅坐下就开始发飚了：“午阅，你真是太讨厌了！”

    声音有点大，其他座位上的同学都朝关静看过来，大家很惊奇，从来没见过这个“小魔女”生气发脾气。

    午阅愣在那里，表情严肃，脸通红，脑门子上渗出了汗，喉咙干干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知所措。

    “看看你给我带的辣酱和泡菜，你是不是要害我呀！”关静继续发作，旁若无人。

    午阅尴尬不已，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给关静送了东西的事，但已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