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插曲

    午阅和褚祎也感受到了身在江湖的压力，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还必须做好的问题。“小眼睛”好过了、过好了，班主任和校长的日子才能好过。

    午阅有点同情褚祎的处境了，还有点心疼，之前的酸味儿顿时消散了，转而又给褚祎出起了主意，如何摆脱束缚，如何应对窘境，如何解决麻烦。

    等他说完了，褚祎却轻松地笑了，告诉午阅：“小眼睛”很听话，很老实，也聪明，没有午阅想象得那么复杂，她可以很轻松就应付了。

    褚祎描述得轻风细雨，主要还是不想让午阅那么焦虑，那么分心，褚祎完全理解午阅“关心则乱”的心情，就想让他安心学习，认真听课。

    午阅体会到褚祎的用心，心里生出了暖暖的爱意，这种真实的、活生生的体验就在身边，令他感动。

    褚祎能用自己的能力摆平身边的繁琐之事，不让午阅替她分心、为她操心，心里就觉得踏实一些，因为她心里真的有了这个大男孩的位置了。

    在回家的路上，褚祎也细细梳理了一遍最近一个月的经历，感慨颇多。在和午阅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轻松，但回想起刚开始班主任安排这件事的时候，内心还是很抵触的。

    当班主任把帮助“小眼睛”的任务详细说明后，她欣然接受，并把这个任务当成了一个“挑战”。事实证明，她做得非常妥当，既没有影响自己的学习，也没有让班主任失望，同时还收获了很多待人处事的经验和方法，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小眼睛”大名叫李灏，第一天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给大家介绍了他的基本情况，褚祎当时也就扫了一眼这位新同学，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是多了一个同学而已。

    第二天，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安排帮助李灏的任务时，她本想当场就拒绝，可是看到班主任那样信任她的眼神时，就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当然，她的细微反应也没有逃过班主任的火眼金睛。第三天，班主任就详细地给她讲了李灏的背景和任务的重要性，褚祎才意识到班主任对她的期望和信任是那么深、那么高。她当即表示一定认真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不让老师失望。

    刚开始，李灏还不敢太靠近褚祎，褚祎的高冷气质对他有一种威慑，他根本没有底气乱说乱动，只有听命的份儿。褚祎每天负责检查他的各科作业，而且还要利用课间时间给他讲解有问题的地方。在讲题过程中，褚祎发现这个公子哥的脑袋瓜子还是很灵光的，基本上是一讲就会，一听就懂，平常成绩不好，主要是因为懒惰，要背要记的知识点没有及时完成，才导致出现问题。

    一个星期后，班里有的同学给李灏送了一个绰号——“屁虫”，李灏倒是心宽，也没计较，他也不敢计较，他怕褚祎不理他，因为他早就被褚祎的气质迷倒了，每天能当这样一个美女学霸的跟屁虫，他觉得真是天赐良机、天造之福，简直是太荣幸了！他还担心万一哪天美女学霸不高兴了，丢弃了他，那将会悔断肠子的，所以就言听计从，褚祎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他做的结果比褚祎要求的还要好。

    褚祎对李灏也没有开始那么反感了，有时还跟他闲聊几句，她问一句，李灏答十句，就差把他家的存折在哪里放着都要告诉褚祎了。同时，褚祎也从李灏嘴里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权力”和“官员”的威力。据李灏讲，他家有五套房子，他从初中到高中换了三次学校，都是区里的重点学校，中考分数没有达到西区高中的分数线，就先去了一所二类重点高中，然后又转到了西区高中，兜了一个小圈子，总算如愿以偿。

    李灏说他爸爸特别满意现在的学校，在全区大会上特意表扬了西区高中的校长，校长又在全校大会上特别表扬了褚祎的班主任。可是班主任却没有特意表扬褚祎，甚至都没有提任何关于褚祎帮助李灏提高成绩的情况，仿佛褚祎在做着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这多少让褚祎有点失落，后来还是李灏给她找回来一些安慰，李灏说他爸爸在家特意表扬了这位帮助李灏学习的学霸，非常感激学霸的付出，并希望坚持下去。

    李灏还说，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专注的学习过，回了家从来没有写过什么劳什子作业，打游戏却是每日必修的课目。但是自从来了西区高中，有个学霸姐姐却管住了这个浪荡公子哥，每天回了家，居然关在书房里认认真真写起了作业，周考成绩越来越好，进步特别明显。

    李灏爸爸的心情也好起来了，愿意和李灏聊聊天了，连家里的阿姨都看出来这位男主人的情绪出奇地好了，不会随便埋怨她做的饭菜不可口了。

    李灏的妈妈在区妇联工作，也能放下包袱，全身心投入到为人民服的工作中去了。李灏家的气氛随着李灏的变化也陡然转向，以前冰冷的西北风变成了温暖的东南风。李灏的学习劲头被调动起来了，早上不睡懒觉了，开始吃早饭了，打游戏的时间也很少了，也不怎么和爸妈顶嘴了。这些积极的变化都是在褚祎的带动下完成的，当然了，褚祎是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能量，触动了浪子回头。

    李灏的爸爸、妈妈却记在心里，各自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以下基层考察工作为由，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去西区中学看望了校长，特别邀请褚祎的班主任共同座谈，然后去各班级进行现场办公，最终都去了褚祎班里，和褚祎握手拍照，赠送了学习用品，说了一大堆关心鼓舞的话，那和蔼可亲的笑容都像加了蜂蜜的甜水，又腻、又绵、又自然而然，所有的当事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原委，又都需要这样的和谐氛围。经过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一场贴近基层、亲临现场的工作作风已然形成，把领导和西区中学都进行有力宣传，政府层面重视教育改革创新，社会层面尊师重教，学校层面树人立德。

    李灏的爸妈通过这样的政府行为，隆重地了解和看望了帮助自家公子的美女学霸，他们真的感激这位民间女子，轻而易举地帮助他们完成了一件辉煌的工作，把宝贝儿子重新拉回到学生的轨道上来，向前进步，褚祎这样的善举可不是金钱和权力可以办得到的。

    李灏爸妈后来还很阴暗地交换了一个共同的想法：“要是能把学霸变成儿媳妇那就更完美了”。这真是一个贪婪而卑劣的想法，他们总是想把喜欢的或好的东西据为己有，哪怕是再荒唐也要去试试。

    于是，李灏妈妈有意无意地怂恿宝贝儿子去实践这个想法，还出了很多“好主意”。李灏早就起意了，只是苦于在褚祎面前无法施展，也得不到褚祎的任何回应。

    娘俩儿的“小聪明”和“小手腕儿”早就被睿智的褚祎识破了，只是碍于班主任的面子，没有给李灏难堪而已。李灏经常给褚祎送一些比较贵的文具、笔、本子之类的学习用品，说是为了感谢褚祎，褚祎总是笑一笑，一概不收。李灏以为褚祎看不上这些小东西，嫌他小气，后来就给褚祎带一些进口的巧克力、工艺品之类的东西，褚祎照样婉言拒绝。李灏还不死心，继续拿一些更高级的像化妆品、名牌小包，甚至名牌手表之类的礼品要给褚祎，都被拒绝了。

    这下子，李灏有点受不了了，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屡屡被褚祎拒绝，根本瞧不上他送的这些糖衣炮弹，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又不敢对这位清高冷傲学霸美女有半点不敬之处，反而表现得更加俯首帖耳了，仍然保住了跟在褚祎身后的资格，他暗自庆幸送礼物的举动是暗地里进行的，没有被别人发现。当然，这也是褚祎的约法三章，只要李灏的这些小动作被别人发现，就立马去班主任那里申请“辞职”，另请高人帮助他吧。李灏就怕了，不敢造次了，褚祎就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虽然李灏的妖风不止，但是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期中考试结束。李灏的成绩居然像模像样地登上了全年级前一百名的位置了，第九十一名，要知道，他来了的第一次月考只排到年级四百多名。这个成绩足可以交代了班主任、校长和他爸妈了。

    于是褚祎就去找班主任，要卸任，不再进行对李灏的帮教工作了。班主任对褚祎的工作成果也很满意，就痛快地同意了。

    班主任找来李灏谈话，说他的成绩现在已经很好了，可以单独学习了，今后就不派褚祎对他帮教了。李灏一听，当时就在办公室大哭起来，班主任劝也劝不住，别的班老师也都来一起劝，无济于事。有人就偷偷报告了校长，李灏的身份大家都了解，这个打小报告的人也顺便讨好一下校长。

    不一会儿，校长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把李灏和班主任一起请到校长办公室，问清楚原委，校长也觉得褚祎可以卸任了，就又做李灏的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李灏就不愿意，倒是不哭了，可又换了招数，说只要褚祎帮教，他就好好学习，继续努力，要不然就不学了。班主任心想，这不是耍赖嘛！人家褚祎又不欠你什么，凭什么赖着人家不放。校长心里也觉得李灏过分了，简直是无理取闹，仗着他的官爸撒泼呢！可明知道是这样，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李灏油盐不进，又担心他爸知道了怪罪下来不好交待，就只好先答应了李灏，让褚祎继续帮教他，才慢慢平息下来。

    校长就让李灏先回教室上课，留下班主任，好说歹说，班主任也不好拗着，不能顶撞校长，只好又回班里找到褚祎，好话说了一大车，许诺了期末的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荣誉都给她，搞得褚祎不得不又艰难地接过这杆“长枪”，扛在肩上继续“战斗”吧！

    这一通折腾，最终还是苦了褚祎，乐了李灏，班主任无奈，校长获益。李灏的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全过程，但是看到了他儿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满足得很，直接给校长打电话一顿夸奖。然而，校长却没有去夸奖褚祎和她的班主任。

    这真是让人无法言说的世间怪象。

    褚祎是不可能看到事件背后的所有真相，这既是不公，又是庆幸。不公是客观存在的，而不知道内幕，却可以很好地保护褚祎，保护她善良、真诚、纯洁、无私的品德不受污染，不受侵害，可以一直保留在她灿烂的、阳光的内心世界，让阴暗侵蚀不了正气。

    褚祎默默地承担着本不属于她的负担，虽然能应付，但本心却不想让这件事再往后延续，她隐隐地感觉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不可控制的局面出现，她没有精力接受那些学习以外的的损耗。

    班主任无计可施，褚祎也无处求援，本来想着期中考试完了，能躲开这件麻烦事，但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还不能透露给午阅，那样事情会更糟糕，也会影响午阅的学习，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进入稳定期，不能再有什么意外来添乱了。想和父亲说，又担心父亲再把这件事搅和出另一个泥潭，自己仍然无法解脱，算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总会有一个解决办法的。

    少年的烦恼真是千奇百怪，这件事也算是比较离谱的一种了，褚祎想着想着反而笑了，怎么会有这样难缠的局面出现？幸亏还算是心宽，不管怎么样，学习成绩还能保持前五十名，这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有了李灏事件的插曲，褚祎发现，更加珍惜午阅和她的关系了，这多少也算是个安慰了。

    午阅则一头扎进学习里，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争取期末考出好成绩，滚动到火箭班，目标明确！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