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笔谈
老天不负有情之人，在“对暗号”之后的一个周日下午，午阅终于迎来了他的“女神”。
她来了！捂的厚厚实实，这是应该的，这么冷的天气，是得多穿一些。就她一个人。午阅直起身，朝着褚祎招手，褚祎立马看见午阅了，款款地边解着围巾，边微笑着走近午阅，午阅起身，拿走旁边座位上的书包，让褚祎坐下，然后迅速示意，他要离开一下，向着小卖部疾走过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橙汁，把其中一杯放在褚祎面前，笑一笑，坐下。
褚祎用眼神感谢午阅。
午阅拿出准备好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写到：“冷吧？先喝一口，暖一暖。”然后把本子轻轻旋转一下，让褚祎看。
这两个座位是午阅精心设计的，他俩分别坐在书桌把角的两条直角边上，两个人的身体成九十度角，这样的位置“笔谈”比较方便一些。
褚祎也拿笔回道：“谢谢！”
她的字写得真好看！午阅想。“你的作业多不多？”
“已经写完了。”
“谢谢你能来！”
“为什么说谢谢？”
“心里的呼唤得到了回应，久久的思念得到了一丝解脱。”写完了，午阅抬眼看褚祎。
褚祎脸上有点红了，顺势低头写：“你变了。”
“是吗？”午阅稍显吃惊。
“变得文绉绉的了。”
“哦！希望你能适应。”
褚祎抬眼看着午阅，温和地笑了笑，算是一个婉转的回答。
午阅继续：“快到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很累吧？要多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还好。你最近学习怎么样？适应高中的节奏了没？”
“现在比刚入学好多了，数学和历史还有些吃力，仍然需要努力。”
“期末考试，咱们一起加油！努力！”
“好！”午阅准备换个话题，学习的事情不好多谈，有很多难言之隐，容易聊死了。他接着写：“你家在附近住吗？今天你是自己来的？还是——？”
“我爸送我过来的，他去加班，过会儿来接我。从我家来这儿走五分钟左右。”
“这么近？”午阅显得有点吃惊。
“对。我家就在这个厂子的职工宿舍区里，这个图书馆就是归我爸厂子管的，以前不对外，两年前才开始对外营业的。”
“怪不得元旦的时候，你们俩来了，我看见你爸和哪个管理员很熟。”
“对！我爸在这个厂的宣传部上班，这个图书馆以前就是归他们部门管理，后来独立了，自负盈亏。”
“明白了。对了，你今天能在这儿待多长时间？”
“我和我爸约好，图书馆下班的时候在门口等。”
“那太好了！咱们能多聊一会儿。”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之前写好的“散文诗”连同夹子一起递给褚祎。
褚祎微微一皱眉头，用唇语问：“什么？”然后接在手里。
午阅在本子上写：“回去看，看了就知道了，我的小作文——写给你的。”
“好吧！很期待。”
“没想到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午阅又换了话题。
“是啊！差点把你弹到舞台上去。”写完了抿嘴一笑。
午阅的脸一红。“就是，要是前面没有那么多vip领导挡着，我还真就冲上去了，坐在你旁边听，多爽！”午阅自嘲。
褚祎反而脸红了。“都好久没有时间弹了，手有点生。学习太紧张了。”
“什么时候要是能听你单独给我弹，多好！尽管我听不懂。”
褚祎的脸又一红。
她顿了一下，写道：“会有那么一天，等你考到火箭班了，就给你一个人弹。”
“真的吗？”午阅一脸兴奋。
“真的！说话算数。”
“好！今天在这儿就算是立了字据了，不能反悔。”
“一言为定！说到做到！”褚祎觉得午阅比以前又多了一些幽默感，聊天的气氛就轻松了很多。
“有了这个约定，我就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实现目标。”
“午阅，我觉得你是真的变了。”褚祎主动改变了话题，继续写：“变得比以前更健谈了，更有文化了。”
“是吗？你是在夸我了。我也有同感。阅读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而且一旦迷上阅读了，就难以放弃。”
“是的，我觉得你提高太快了，我已经落后了。”
“不会的，你的基础比我扎实的多，我生怕被你落的太远。”
褚祎一笑。“咱俩是互相吹捧吗？”
“不！是事实，开始读书了才知道什么是差距，我想起你给我读《简爱》的那个时候，我是在受罪，幸亏是你读的，换了别人，我早跑了。”
“现在你完全不一样了。”
“我现在，想要读的书太多了，就是时间不够用，每个周日看一下午书，看不完就借回去继续看，还是看不过来。”
“你可不要跑太快了，不然我追不上你了！”写完了，褚祎的脸马上又红了。
“不不不，是我在‘追你’，就是担心追不上。”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一语双关”，相视而笑了。
午阅抬手看看手表，距离褚祎离开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担心万一褚祎的爸爸要是早到了进来找她，就会看到他两个在一起了，所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必须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毕竟现在还处在“地下活动”的阶段，要提前预判各种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还好，图书馆的人很多，他两个在人堆里坐着笔聊并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比较安全。
“放了寒假，你能抽时间来图书馆吗？”午阅要安排后面的见面时间了。
“应该能来，但是估计次数不会太多，年前年后都要上课外班的课呢，要复习八年级的内容了。”
“嗯，是的，学习的事最重要，没关系。年前的时间，我计划每个周三和周日下午来图书馆，尤其是周日下午，肯定来。年后了，等图书馆上班后，从正月初八开始，我可能会隔一天来一次，都是下午。你要是能调整好时间，我还是希望能见你一两次，至少一次吧，你看情况决定。”午阅一口气写了一大堆，他必须把下次见面的事情先约定好，这次见面时间还是太短了，聊得不过瘾。
“好的，我记住了，我离得近，走过来比你方便，随时可以来，当然前提是能调整好时间。”褚祎写完看着午阅。
“理解！理解。我恨不得能天天见到你！”
褚祎赶紧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午阅不要再写了，她心里很明白午阅想说什么，所以不想让气氛太激动或者太伤感，不能急！她顺势拿过本子，转移话题了，她相信午阅能接受。
午阅眼巴巴地看着褚祎，强忍着心里的一团火，生生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的时间几乎一眨眼就到了，午阅没有收拾书桌上的物品，就把笔谈的本子捏在手里，他要送褚祎到门口，褚祎本来想阻止，但实在不忍心阻止午阅表达自己的一片真心。她慢慢地走着，绕过别的书桌，边把自己的外衣围巾穿戴好，心里也生出了难舍的念头。
快到门口的时候，褚祎用眼神告诉午阅就送到这儿吧，午阅会意，看着褚祎费力地推开馆门，他小心地绕到窗户旁边，视线跟着褚祎，看着她走到路边，他爸还没来。
褚祎回头望着窗户后面的午阅，轻轻摆了摆手，午阅也在玻璃里面摆手，并笑着。
很快，他爸爸出现了，拉着褚祎一起消失在傍晚的暗色里。
午阅一直等到看不见褚祎的身影了，才返回书桌，发呆。等到下班铃声响起，他才默默地整理自己的物品，离开图书馆。
骑车回家的路上，路灯已经亮起了，冬夜很冷，但是午阅的内心是温暖的。今天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深深感觉到褚祎的心里是有他的，同时也感觉到，褚祎始终都很冷静，都在刻意控制着和自己的距离，那么微妙，既不让靠得太近，又不是离得很远。午阅想到一个词“矜持”，是的，是褚祎的气质，这其实是褚祎成熟和理智的标志，亦或是走向成熟的方式，午阅能接受，他愿意理解褚祎释放出的所有信号，毕竟这个年龄两个人不可能相距太近，这样的控制是必要的，是在情理之中的。
午阅心里的那团烈火想要烧得旺一些，其实是不成熟的表现，他必须要想清楚这件事，合理地、正常地把握火候，遵循一个必要的过程，才能让这样的交往更有滋味、有趣味、有品味。
午阅很庆幸自己能在这样的关口上顺利通过“测试”，不让情感卡在某个铿节儿上出现“梗阻”，不会偏离正常的轨道而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想通了！
褚祎回家的路上，表现得很平静，父亲也没有过多地问她什么。回家后，褚祎也没有多说什么，吃完晚饭，照旧把自己关在自己屋里，补作业，下午的时间没顾上写作业，幸亏作业剩下的不多了。
褚祎想着下午见面的情形，基本上证实了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午阅确实变化很大，不仅是外表，更多的是他内在的变化，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有内涵了，有思想了，有男孩子的勇气和理智了，更重要的是他能理解自己给他释放的一些信号了。虽然有时还难免冲动一些，但是在自己的引导下还能及时刹车止损。
褚祎还意识到自己在午阅面前主动表露一些“私房”情感，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心存在，不过这样的表露是自己愿意做的。在午阅真挚的情感面前，自己要是过于封闭自己或者过于隐藏自己，对午阅是不公平的，对自己也是不负责的，不能太小家子气，太谨小慎微了，那样的话就没有足够的诚意去应对午阅的真挚，会让午阅伤心或者失望，那就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情节了。午阅喜欢自己，是真实的，是不掺假的，是纯粹的，是真心实意的，自己不能随意伤害他，不但如此，还要给他一些信心，给他希望，给他真心的回报，这样才能对得起他的一腔热血和一脑门子火一般的冲动。
褚祎觉得在应对午阅的热情的同时，自己的情感也会更加成熟，更能让这样的相处长远一些，让自己能更多地体验到两情相悦的那种浪漫。虽然现在的午阅还达不到“浪漫”的境界，但是褚祎相信，午阅能给自己的，可能还不止“浪漫”这么简单。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看午阅塞给自己的“信”呢，她马上从书包里取出来，开始品读。。
写得太美了！那是自己吗？她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太感动了！看得出午阅给自己写这封“信”是用心写的、下了一番功夫的，本来已经生出的睡意顿时全无。这是一份真心的流露，是只有情到深处才会写出来的文字。褚祎发现自己确实有可能“落下了”，没想到午阅的内心有了这样的积淀。再看一遍！又看一遍！午阅的心境跃然纸上，这不就是浪漫吗？自己低估了这个男孩的深度了，她抬眼看了看日历，认真地把这个日子写在了信封的背面。
这算是一个开始！两心相惜的开始！发令枪已经响起，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