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见
《果味花季》
（六）
一连两天，午子和二木商量着，等褚祎回来了如何找合适的借口能一起出去玩儿，去哪里玩儿，而且最好不要让齐老头知道。虽然齐爷也喜欢午子，但是午子已经开始不喜欢这个齐老头了，午子忽然觉得齐老头就像是挡在他和褚祎之间的一堵墙，难以逾越，又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拔不掉，还卡着难受。毕竟，午子和褚祎年龄都不大，还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在一起相处，而齐爷又把褚祎看成是心头肉、掌上珠，不可能让褚祎有任何闪失。
最近，麦收的事儿也结束了，齐爷每天闲着没事儿，也不会让午子“照顾”褚祎了，如何能让他把褚祎从家里放出来，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去年假期之所以能和褚祎一起玩儿，是因为齐老头忙着麦收，今年他可不舍得“心头肉”去外面乱跑了，再说天儿还这么热。
二木倒是很积极，每天把家里的情况摸清了来给午子汇报，搞得像个小间谍似的，每天兴奋地把刺探来的情报一一说给午子，一起分析，一起想办法，两个小鬼又开始形影不离地从早到晚“密谋”着。
二木又刺激、又兴致勃勃，午子也总是半夜嗓子干了，爬起来喝水时还得再想几遍，一想着就心跳加速、大汗不止了。直到褚祎到达的前一天，两个人才商定了方案，二木已然成了这次活动的主要人物了，有时还让午子不得不去巴结一下，说些好话顺顺耳。当然，午子是不会跟他计较的，只要能见着褚祎，他愿意“忍辱负重”、“卑躬屈膝”了，毕竟这个行动离不开二木的帮助，他自己没办法直接操作，所以也乐得去拍拍二木的马屁，去实现自己美好的心愿。
褚祎到达的那天，午子一大早吃了饭就开始活动了，先是在褚祎进村的必经大路口附近，不快不慢、看上去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然后又磨磨蹭蹭地溜达到离二木家不远不近、刚好能看见二木家大门口的地方，找一棵大树歇一脚。还没有歇了多一会儿，路上就过来过去地有人走动，还不时地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招呼，个别熟念的人还问他，今天怎么没去大渠“搂鱼”去，午子含含糊糊地应答着，只说等二木呢，或者别的什么理由搪塞着，烦死他了。于是他手里又拎了个大树枝往村口溜去，如此反反复复好几趟，也没见有送褚祎的车到这儿。
“二木这小子的信儿到底准不准？别是听错了，害我在这儿熬罪。”午子心里嘀咕着，不禁有些恼火。他本来是让二木在家等着看有没有什么变化，及时出来通知他，可是一直也没见二木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变化，还不情愿离开，真是煎熬！
眼看快到中午了，午子热得大汗淋漓，又一次返回到二木家大门口附近，在大树下，用手刮着脑门子上的汗，用力甩出去，刚刚买来的一瓶矿泉水也快喝完了，双眉紧锁，看了看村口的大路，又望了望二木家的大门，还是没有动静，午子忍着怒气，没处发泄，这会儿要是二木出现在他面前，他保准就能把二木撕巴碎了。
再等等！再等等！午子喘着粗气告自己，已经等了一上午了，不能放弃！
终于，在午子不经意间把目光移到村口方向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小轿车从村口方向开过来了，午子心里顿时紧了起来，“来了？”他一下就忘了炎热，忘了怨气，忘了难耐，忘了呼吸，眼睛直直地盯着小轿车由远到近，直到小车划过自己眼前的一瞬间，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小车后排的车窗里，一个人轻轻地朝他招了招手，车里的目光和午子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秒钟，午子不由自主地目送小车停到二木家门口。
一个女孩儿下车了，是褚祎！就是她！她下车后又远远地朝着午子这边望了一眼，然后跟着她妈妈进了二木家。
午子的神儿还没有回过来，还定格在刚才的两个人眼神交汇的画面里。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白裙子，白袜子，白凉鞋，长长的黑发，她来了，确实是褚祎。
午子总算把魂儿拽回到大树下。怎么办？接下来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先回家？二木这个呆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来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再等等，先不急着回家吃饭，对！等等二木，他应该会出来的。午子一只手攥着一把汗，另一只手把矿泉水瓶子捏的嘎巴嘎巴地响，然后又把瓶里仅剩的两口矿泉水一饮而尽，瓶子依旧在手里捏着，嘎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一只雀儿，脑子里快速地推演着接下来应该发生的情节。
忽然，二木从他家大门里窜出来，左顾右盼两下，朝着午子这儿快速奔过来，午子总算看到救星了，还离着老远就抢着问二木：“你小子，这半天才跑出来，什么情况？”
二木倒是不急了，到了午子跟前，坐下，喘了一口气，才慢慢腾腾说：“我爷拉着我姐问长问短，过了好半天我才问了我姐，她说就住个五、六天，我姑姑要帮着我爷算今年的麦账，估计得费两三天，我爷就这两三天有可能放我姐出来，其它时候就够呛了，他要让我姐每天陪着他聊天。”
“他有什么好聊的，死老鬼。”午子不高兴地嘟囔着。
“不过我倒是偷偷问我姐了，想不想和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她说她想去，而且她会去找我爷去说的。”
“真的？！”
“那当然了，我打保票！”二木响亮地回答。
这个消息对于午子而言，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惊喜了，这一上午的大汗没有白流，地没有白量，热也没有白受。
“午子哥，我得先回家了，我爷我奶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呢，就等着我姑和我姐来了，我要回去吃大餐了。午子哥，要不你也先回家吃饭去吧，等下午咱们还是老地方见，你说呢？”
“行！算你有功了，下午给你带个好玩儿的。”
“是什么？午子哥。”二木兴奋地问。
“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回去吃你的大餐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午子这时已经倍感轻松了，想见的人已经大驾光临了，就等着计划实施了。
两个小伙伴就此分手，各回各家。
午子在回家路上，心里美滋滋的、甜腻腻的。
褚祎此时心里也是甜甜蜜蜜的，刚才在路口看到午阅流着大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坐车驶过，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到窗口，缓缓地向着他招了招，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褚祎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那几秒钟的对视让自己心潮澎湃，时隔一年，积攒的念想有了短暂的释放，终于又见面了，又看见他了，既兴奋又激动，她没想到自己心里会有这么深的牵挂和期盼，不知道牵挂什么、企盼什么？总觉得有一根无形的细丝在揪扯着心里的某个边边角角，欲罢不能，而且这样的“牵肠挂肚”总是放不下、想不清、拿不走、理还乱，总之，算是幸福的滋味。到了外爷家大门口，下车时，又远远地望见午阅还是目不转睛地朝着自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了。
齐爷才不管其他人，等她们一下车，就张开大臂表示欢迎，一左一右牵着母女俩的手进了家，老爷子毫不掩饰喜悦之情，招呼着自己的亲人吃着喝着。
二木见了姐姐和姑姑，也是十分欣喜，他很机灵，瞅着大人们聊天的空，把午子哥交代的事情一一和姐姐做了汇报，又把姐姐的回应一一记住，准备一会儿再传给午子哥。
褚祎听着二木讲着关于午阅的一些事情，虽然零零散散，但是依然兴奋，心跳加速，尤其是知道了午阅已经顺利考上西区高中，内心瞬间充满了无限的幻想和美妙的期待，仿佛老天恩赐了一位白马王子，将会给自己带来天外的福音，将要把自己封固在牢笼里的少年情忧解救出来。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午阅，把心中的激情一吐为快，怎奈外爷外婆拿了一桌子的美味大餐，暂时封锁住自己那颗将要跳出的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
下午，在大渠边的大树下，午子早早地就拿出大席子，在上面仰面朝天躺着，两眼呆呆地盯着大树冠上的几片叶子，心里又激动、又不安、又期待、又担心，五味瓶打翻在肚里，耐着性子等着二木。等着二木从褚祎那儿吹过来温暖的风。
午子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挨过了一大阵子，都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分，二木才急急火火地、连走带跑地到了大树下，喊着午子，午子猛然一个大愣怔，从席子上坐起来，醒过神来，训斥着二木：“你小子！这么晚才来？想害死我呀！”火气不小。
二木坐在大席子上喘着气，到是不着急，稳稳地说：“午子哥，你说要送我一个好东西，说话算不算数？”
“那得看你小子表现好不好了？”午子还有些气，但是压制住了。
二木一乐，得意地笑着，说：“我来晚了可是有原因的，本来早就睡醒了，准备出门，我姐把我叫住了，拉到她屋里，问长问短，反正问的都是你的事儿，我可是一字不落，能讲的都讲了，她才放我出来。”
“真的吗？那她都问你什么了？具体给我讲讲。”午子有点要讨好二木的样子，不生气了。
“那你先说，给我什么好东西？带来了没？”
午子赶紧起身跑向窝棚，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质弹弓，还有一兜子自己亲手搓好的泥丸，给了二木，二木高兴地接到手里，欣喜若狂，翻来覆去地看着、摆弄着，他去年就看见午子哥做好了这个弹弓，打得又远又准，早就心痒痒了，现在一拿上就爱不释手了。
“午子哥，你当真送给我了？”
“废话！当然说话算话，送给你了。”午子痛快地答应。
“太好了！你问吧，想问啥？我都告诉你。”二木一边说，一边在手里比划着弹弓，瞄一瞄，拉一拉。
这样一来，反而让午子有点难为情了，像是在威逼利诱二木，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又不想多问了，问多了，担心二木把自己的小心思知道得太多了。午子就挑了一些重点，问着二木：“她啥时候能出来和咱们一起玩儿？”
“我姐说明天上午就应该能出来玩儿，她说听见我爷说明天要和我姑算麦账了，估计我爷不会阻拦。”
这是午子最想听到的一个消息了，他真的太想见到褚祎了！“那她说没说几点能来？”
“没说。”二木一直摆弄着弹弓，回答也漫不经心，“反正我姐说了能来，就肯定能来呗。你有的是时间，早点来了等着她吧。”
午子想想也是，几点来算什么问题，都一年没见面了，就要见面了，多等等也不算啥事儿。“二木子，你回去了告诉你姐，我还是一大早就来了大渠了，让她不要太着急过来，多睡会儿吧。”
“呦、呦、呦，午子哥，你是不是心疼上我姐了？”二木调侃着午子。
“你小子！欠拍呢！”说着一个虎扑，扑向二木。
二木“咕噜”滚向一边，顺势站起来，边跑边哈哈大笑着，叫着：“午子哥，你是喜欢上我姐了吧？我告我爷去。”
“你敢！你敢！欠打！”起身拔腿就去追二木，一直追了一百多米远才追上二木，把二木推进大渠里，给他灌水，二木直求饶，午子才罢手。
午子的小心思被二木一语揭穿，心里反而坦然了，喜欢就喜欢！她那么好，我就是喜欢了，怎么了？想着想着，脸上不觉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