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待
日子有时过得很快，有时慢如牛车。两个少年，在一次美丽的邂逅之后，各自生出不同的心思，既喜且忧，喜的是少年独立，忧的是相思成愁。这是一道无解的成长之题，唯有尽情释放才能云开雾散，才能雨过天晴。
人生道路上，一切从心、真实的努力，都会有丰厚的回报。次年，中考结束，午阅闯过了人生的第一道大坎儿，心愿得以实现，顺利考上了西区中学的高中，虽然没有考进火箭班，但也考进了实验班。于是举家欢庆，这个成绩给整个家庭带来了莫大的欢喜和安慰，学有所成是多少学子和家长的梦想啊！以前根本不敢想的好事情，如今却摆在眼前了。午子爸妈自然是喜悦之极，见人就告，我们家午子争气，考上重点高中了，不厌其烦，就差在街上贴榜公告了。
午子更高兴，熬了一年，扒了一层皮，又有相思之苦，又有奋斗之艰，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好像有一些释怀了。希望就在眼前：和褚祎到了同一所学校，见面总是不难的。他美美地想着，好像褚祎天天就等着跟他见面了，又好像他就要去解救一位思恋他的白雪公主似的，他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和魔鬼决一死战了。哈、哈、哈！管它呢，有希望总比干熬着强多了。
他想起了去年暑假那次“哭”的经历，更加确定褚祎对自己而言，是有超强的吸引力的，而且这种忘不掉一个人的感觉，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只有自己才能深刻体验。午子开始想象开学后见到褚祎的情景了：他穿着校服，头发依然长长的、黑黑的，在脑袋后面扎成马尾辫；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地看过来，甚至有可能伸出纤细的手来主动握手，欢迎自己来到她们学校。对他微笑着，叫着午子哥，声音还是那么细细腻腻的。午子一边幻想，一边手心里握出了汗，嗓子也有点干干的，心跳也变快了，思路一会儿中断，一会儿又继续。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该如何相处，该如何珍惜？真是一个大难题。午子又想，如果真的见了面，绝对不能怯场，也不能让褚祎觉得难堪，自己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尤其是第一句，可说什么呢？当然是先问好，可是叫褚祎呢？还是叫小林呢？叫大名是不是显得太生分了？可是叫小名在那种场合是不是不合适，太随意了些？她会喜欢哪种称呼呢？不得而知。还是叫大名合适些，午子打定主意。那下一句呢？又犯愁了，说什么呢？午子又发现了自己的无能，平常嘴皮子还算利索，但到了正经场合总是卡壳、掉链子，要是见了褚祎说话结结巴巴、坑坑洼洼的，那就太丢人了，太尴尬了。
午子不敢往后想了，还好，离见面的日子还有老长的时间呢，慢慢想吧，总会有办法的。午子用手挠着头皮，嘴里嘀咕着：“太伤脑筋了，到时候再说吧。”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去年暑假和褚祎一起读书、吃喝的场景，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中考结束后，报志愿、出分儿、录取，午子去西区中学已经落实了，离报到还有半个月的假期，他照例还是回乡下度假了。二木早就眼巴巴地盼着午子哥回来陪他一起疯玩儿呢。
午子来乡下的那天，二木早早就在午子爷家门口等上了，从早上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分，午子到了。二木老远就扑过来抱着午子，午子也很兴奋，两个小伙伴抱在一起，你甩一下我甩一下，二木也长大了不少，手上也有劲了，把午子甩得老高呢。晚上，二木就在午子爷家蹭吃蹭喝了，吃完饭后，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有说不完的话，二木攒了一大车话，一直说到后半夜。在这一大车话里，午子听见了最想听的信息：小林也就是褚祎，下周也要回来了。这个信息让午子打消了早生出来的睡意，感激似的陪二木聊到东方将亮的时分。
午子原想今年开学后，褚祎该上九年级了，暑假估计要在家上预科班的课了，不一定回乡下了，但是二木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他说是齐爷安排的，收完麦子想见外孙女了，让褚祎回来住一个星期。那就是说很快就能见上褚祎了，这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在午子心里，这消息比知道了考上西区中学还要兴奋几十倍。
第二天，和二木打鱼的时候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晚上，看着星星，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盘算着整点什么花样来迎接褚祎，怎么度过这珍贵的一个星期？麦田里的麦子都已经收割完毕，光秃秃的，没什么生趣，如果在大树下一起读书就显得不那么有意思了。做些什么有趣的事才能既有意思又有意义？既能让他开心快乐又能让自己一解相思之愁？这真是比写作文憋词儿还难。
最后，午子决定，应该带褚祎去爬“牛尾山”，去看“大库”，然后就想不出更好的去处了，总不能每天去爬山吧？关键是褚祎只呆一个星期，还不知道齐老头会不会让褚祎每天出来玩儿呢？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儿，还有更头疼的，也是午子最不确定的：褚祎他本人愿不愿意出来和自己去玩儿？一想到这儿，午子有点泄气了，有惴惴不安了，有点心慌意乱了，使劲地搓着双手，喉咙又开始发干了。赶紧抱着爷爷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茶水，才冷静下来一些。
看来还得让二木去探探底，找齐老头问问褚祎的具体安排，让二木发挥作用，当然还不能问得太明显了，以免让齐老头多心。午子聚精会神盘算着，真是煞费苦心、殚精竭虑了。
等褚祎来的这几天，午子和二木每天还是在大渠边上混日子，闲得难受，二木也看出午子的小心事了。照二木的话说：“午子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太爱说话了，也不跟我发脾气了，还老跟我打听我姐的事，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姐了？可是别让我爷爷知道了，他可是不会答应你喜欢我姐的。不过我倒是愿意你喜欢我姐，而且我觉得我姐也挺喜欢你的。过年的时候，她见了我还跟我打听你的事儿了，我把你哭鼻子的事儿跟他说了，她好像还挺难过的。”
“谁让你小子多嘴多舌了？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嗯？你说！你说！”午子边说边出一顿小碎拳轻打着二木。
二木先左躲右闪，随后又起身，边跑边喊：“去年夏天我听见你在窝棚里吸溜鼻子，也偷看见你拿着我姐留给你的纸条哭抹眼泪了，怎么样吧？是真的吧？”
午子边追边拾起地上的小树枝投向二木，二目灵活地躲着、跑着。等二木累了爬到大席子上的时候，午子也累了，骑在二木身上，让他老实交待还知道些什么。
“午子哥！午子哥！我投降！我招！我招！”二木求饶着。
“快老实交待！”勿仍旧骑在二木身上，拽着二木的胳膊喊着。午子其实特别想从二木的嘴里打听一些褚祎的消息，借势让他多说一点。
二木等午子离开了，翻身坐起来，开始交待了：“午子哥，其实我姐也没和我说你什么，过年回来的时候，就呆了一天就回去了，我爷一直唠唠叨叨，我姐也脱不开身，她本来还想叫我一起去你家玩儿来着，可是我爷说，就来一天不要乱跑了，我姐也没办法出来，我觉得她挺想去看你的。”
午子心里甜甜的，然后又痛恨这个齐老头子，“这个死老鬼！讨厌死了”，午子心里狠狠地骂着。
“快说！还有啥？”午子继续逼问二木。
“还跟我说过要是你能好好学习，考到她们学校的高中该多好！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你真的考上她们学校了，等她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午子心里更甜了，这个愿望如今已经实现了，盼着褚祎早早到来，给她报告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