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喝点热水
两人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王胖子之前所指的地方。
果然，水里有一大片礁石，有几处还露出了水面。
“刚才往这边走的时候，这些礁石还没有露出来。”王胖子看着这些礁石。
“嗯，刚才确实没有，不过那能说明什么？”沈曼如问。
“说明现在正在退潮，正是赶海的好时候。”王胖子笑道。
王胖子又看了看太阳：“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大约是正午。”
“明天白天的退潮时间，会比今天晚48分钟，大约是下午1点之前，记得明天按时来赶海”。
“哦？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沈曼如记在心里。
王胖子脱下t恤，把袖口和领口系死，变成一个布口袋。
“就用这个装海鲜吧，咱边赶海边说。”说完开始弯腰寻找起来。
“我老家在海东省海卫市，我国北方沿海的潮汐，都是大约每12小时退潮一次，每天退潮两次。每次退潮的时间，都会比前一天晚48分钟。”
“还有一句口诀：初八二十三，正晌半夜干。”王胖子从礁石上扣下一个海虹。
“还有口诀？这口诀是什么意思。”沈曼如好奇道。
“农历每月初八，和二十三这两天，会在中午12点、和半夜0点，退潮到最低水位，俗称‘干潮’。”
“每个月都是初八和二十三？是巧合么？”沈曼如又问。
“当然不是巧合，我国的农历属于阴历，是按月亮的周期来推算的。农历的一个月，与月球的公转周期是一致的。”
“而潮汐正是受月球引力影响才产生的，所以潮汐周期、月球公转周期、农历的一个月，三者是一致的。”
“原来如此。”沈曼如恍然。
王胖子继续讲：“其它日子按每天48分钟，前减、后加就可以推算。比如初七就是11点12和23点12，初九就是12点48和0点48退潮。”
“退潮和不退潮，赶海的效率、收获，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退潮赶海，在我老家是常识。”他捡了个小章鱼。
“一个靠海维生的人，如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退潮，那就相当于，一个种地的农民，不知道四时节气一样，是会饿死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还不太好，长辈们为了补贴家用，有时候需要晚上、甚至后半夜去赶海。”王胖子回忆起来。
“要提前算好时间，夜里几点起床，几点出门，路上走多久，几点开始退潮，几点开始涨潮，几点能回家，会不会耽误第二天上班，都要提前计划好。”
“如果时间没搞准，到了海边一看，涨潮了，那这半宿就白折腾了。”
“为啥要晚上去？刚才说白天也有一次退潮吧。”沈曼如问。
“白天有的要上班、下地劳动，有的还有别的事情。再说每多赶一潮，就多一潮的收获。”
“所以，我老家的人，对于潮汐，那都是烂熟于心的。我们当地的土黄历，每一页、每一天，都标注了当天退潮的准确时间。”
“咱们要在这荒岛求生，也必须牢牢记住潮汐规律，才能准确得安排生产、生活，以最少的体力消耗，获取最多的资源。”
“比如明天下午不到1点退潮，那么明天的午饭就得早点吃完，好过来赶海。”
“到了困难的时候，我们可能也需要夜里去赶海，不错过每一次退潮。”王胖子正色道。
“对了，今天是初几？”沈曼如突然问。
“嗯……呃……”王胖子一愣。
“卧槽！我忘记了！”王胖子懊恼不已，关键时刻装b失败了！
“不过无所谓了。”他说。
“这怎么能无所谓，你刚才都说了很重要。”沈曼如捡起一个海螺。
“因为我发现，这里的潮汐规律，与老家不太一样。”王胖子叹了口气。
“啊！为什么？难道和那些爽文小说里一样，我们其实是穿越了？”沈曼如惊道。
“哦？怎么你们学霸也看爽文？”王胖子一挑眉毛。
“学霸又不是不食人间香火。我偶尔也会看看爽文、刷短视频啊。”沈曼如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你快说，为什么这里潮汐不一样？”
王胖子答道：“我刚才说，我国北方沿海是这样的规律。”
“但是，全球不同海域的潮汐规律，具有不同的类型，这里有个名词，叫潮型。”
“远的不说，据我所知，我国最南方一些海域，比如南海北部湾，潮型就与我国北方不同。”
“而咱们这个热带海岛，今天在正午退潮，而今天……今天应该不是初八或二十三，说明这里潮型不同。”
“但是，不论哪种潮型，都是受月球引力影响的，所以每个月一循环，这个大周期都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不论什么潮型，如果今天是正午退潮，那么30天后的那天，也将是正午退潮。”
“基于这个规律，就有一个笨办法，我们可以连续记录30天的退潮时间表，然后根据这张时间表赶海就行了。”
“而且，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延后48分钟退潮，即08小时。这个规律，我推算应该也是所有潮型共有的。”
“因为，只有每天延后08小时，那么30天后，退潮时间才能正好延后24小时（30 08 = 24），与今天重合。”王胖子继续说。
“所以，虽然不知道今天是初几、这里是什么潮型，我也敢说，明天会晚48分钟退潮。只是不确定退潮次数。”
“原来如此，回去我让大家注意观察，看到退潮就记一下时间。”沈曼如想，此事关系食物来源的稳定，非常重要。
“对，等回去再问问其他人，今天是几月几号，农历初几。唉……要是谁有万年历就好了。”
王胖子掀开一块石头，下面有只螃蟹刚要跑，被他一把按住，捏了起来。
“哇~，这螃蟹个头不小呢。”沈曼如惊叹道。
“白雷雷估计得确实没错，这里资源很丰富。”王胖子道。
他们两人，一会儿一个螃蟹、一会儿一个鲍鱼，忙得不亦乐乎。
“海星能吃么？”沈曼如举起一个海星。
“可以吃，但味道一般，个别品种还有毒性。”王胖子道：“扔了吧，现在看咱不缺海鲜。”
“嚯~，这里有海胆！海胆好吃，这个我知道。”沈曼如眼前一亮，正要伸手去抓。
“小心！”王胖子一惊：“它会扎人！”
沈曼如吓得手一缩：“哎呀，好险。”
“被海胆扎到会发炎的，好几天才能好。个别品种还有神经毒素。”
王胖子走过去，捡了块石头，轻轻地，把刺海胆上的刺砸掉，再小心翼翼得拿起来，扔进袋子里。
沈曼如看着他的动作，投来赞许的目光：“幸亏有你在。”
“赶海常见的伤人物种，一是海胆，二是海蛰，要小心。”王胖子叮嘱。
“哦……你说的海蛰，就是水母吧？是不是美剧《好友记》里演的那集，莫妮卡被海蛰蛰伤以后，乔伊被迫撒尿，帮她解毒。”沈曼如回忆起来。
“嗯对对对！就是水母那集！我们一般管能吃的水母叫海蛰。” 王胖子一脸兴奋，他为了“学英语”，也喜欢看美剧。
他压低嗓音，模仿乔伊的声音说道：“if i had to, i&39;d pee on anyone of you!（如果有必要，我也会尿你们！）”
“你放心，要是你被蛰了，我也会和乔伊一样，毫不犹豫得尿你的。”王胖子邪魅一笑道。
“滚……，我才不需要你……尿我！”沈曼如骂道，不过王胖子的话，她倒是深信不疑。
这种猥琐的事情，他肯定求之不得！
“按白雷雷的说法，这里海中物种丰富。咱们以后，如果每天赶海的话，有人被水母蛰伤，是迟早的事。”王胖子担忧道。
“水母蛰伤的后果可大可小，严重的能致命。你作为医生，得提前想想怎么治疗。”
“和美剧里一样，撒尿不就行了？”沈曼如道。
“那假如现在我被蛰了，作为医生，你愿意尿我么？”王胖子忽然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
“废话，我当然……”沈曼如话到嘴边，居然犹豫起来。
作为医生，她当然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十分钟前，刚刚立起来的人设，总不能现在就崩塌。
况且，在海岛上，其他人也有可能会发生这种险情。
水母如果有毒，那么时间就是生命，根本等不到回营地治疗。
必须提前考虑好，如何紧急应对水母蛰伤，然后给众人培训一下。
比如，不同的性别，肯定要采用不同的姿势。
还要考虑该如何控制方向，要准确对准伤口。
如果，他是脸上被蛰了，该怎么办？
如果，是我……脸上被蛰了，该怎么办？
悄悄地，沈曼如一边在脑海中演练，一边蹲在水中变换姿势，一边还不停地碎碎念。
“不行，直接尿的局限性太大，如果伤口位置偏僻，根本没办法操作。”
“用瓶子？可是如果没有瓶子呢，比如现在！”
“用手接？会漏出来的。”
“难道用嘴接？”
“对！不会漏出来，之后还能准确地控制方位，对准伤口！”
“可是……这也太恶心了吧！”
“不对！这个思想不对！”她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的师祖老先生，胎粪都能吸。我为了救人，几口尿而已，怎么能嫌恶心！”
“再说人家荒野求生，那个贝爷，都是直接对瓶儿吹的啊！”
“嗯，他们行，我也行！”
“可是……用嘴的话，没办法接自己的。”
“哦！可以接对方的！”
“对方如果没有，或是女生受伤无法站立，怎么办？”
“那就由对方先接我的，然后再传递给我！”
沈曼如豁然开朗！
嗯，这一整套救治方案，就比较完善了！
救命要紧！在一个鲜活的生命面前，其它事情不重要！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沈曼如站直了身子，略带惆怅地望向远方的大海。
她眸光深邃，面色如水，对王胖子道：“回去告诉他们，以后不要一个人赶海。”
“去赶海之前……多喝点热水！”
“其它细节，等回去之后，再具体讲解！”她眉头一拧，继续道。
王胖子哦了一声，根本没在意沈曼如的话。
他早已两眼放光。
找海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