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沧浪之变
“少殿主册封仪式？”
翌日清晨，当伍千殇带着鸢九回殿之时，这么一条消息令二人都愣了愣。
“是啊。”温如玉柔和地笑笑，别有深意地道，“尽管只有两年时间，但苍殿还是决定给隐月一个说法。”
“到底是给说法，还是下马威？”伍千殇很快察觉其中猫腻，冷声道，“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他不过区区凡人，何以服众？更何况宣告大陆，可谓再添一份压力。”
温如玉依然是温和一笑，悠悠道，“连你这个妹妹都不相信他的能力？”
“切。”伍千殇闻言，却是不屑撇嘴，拉着鸢九便往白宸房间走去，留下一句异常坚定，却又感情异常复杂的话，“他从不会令人失望。”
温如玉挑了挑眉，和江子彻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晨光熹微，在寒冰玉床的辅助下，一夜之间白宸便已经褪去上身的绷带，除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表面上看与寻常无异。见到在此盘膝入定的他，伍千殇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递过一张纸条。
“这是最新的情报。”
白宸张开眸子，先是淡淡一笑，将上前的鸢九揽入怀中，才搂着她的腰，不紧不慢地接过纸条。
“沧浪帝国遭附属二十八国联手武装谋反，现已节节败退，边线告急，危在旦夕。”
简单的一行字却让他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两个月了吧…大概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谁又能想到，身为末刃的王牌，两个月前尚还谈笑风生、信誓旦旦的鬼刀，如今却众叛亲离、改头换面，甚至效力于琉璃殿。
而一切的转折点，便是这沧浪帝国。
“这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大陆。”伍千殇无不感慨，“沧浪帝国近百年来的治安确实糟糕，让百姓怨声载道，但自从依雪夫人执政后就明显好转许多，也挽救大量民心。可谁知依雪夫人被暗杀还不到一个月，沧浪就沦陷三座著名边城，分崩离析至此，好歹是三大帝国啊。”
白宸沉吟片刻，突然问，“调查结果如何？”
“调查？”伍千殇忍不住笑了笑，“依雪夫人的暗杀任务乃是鬼刀所接，目前可普遍都在怀疑你。”
白宸默然。这个在三大帝国之一的沧浪帝国眼皮底下杀人的艰难任务，最终成为让鬼刀丧失修为并改变一生的转折点，也成为让他和组织分离的一道天堑。
无奈地苦笑一声，他接着道，“就算沧浪是三大帝国中武力值最弱的一个，那也是三大帝国，哪怕措手不及也不可能被一些小国家联手打败。除非…这些小国家被另一方不亚于三国九派的势力引导着。”
“你的意思是…”经他这么一提醒，伍千殇也反应过来，“他们有帮手？”
“必然是有帮手的，甚至可能是个不亚于依雪夫人的军事天才。”温如玉对于这个话题，面色也有些凝重，“我们传回的消息十分有限，身在沧浪的探子看起来甚至比外界还要迷惑，已经开始安排撤离了。目前只知道确实有人把二十八国联合起来，并暗中出谋划策。这个人的军事能力非常可怕，相时而动且张弛有度，每次都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直捣黄龙，并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见好就收，以损失最少的兵力，达到最大的破坏。”
“查到是谁了吗？”白宸问。
“没有任何结果，连末刃临时潜伏在二十八国的密探都没能带回准确信息，是男是女甚至都大有争议。这还是从末刃手里买来的情报，我们的人尚在调查他出现过的地方和出现方式。”温如玉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关于年龄，大多数情报都表示他很年轻，但与之相悖的是每次联军进攻到的地方都会出现顶尖强者的离奇失踪。有线索可以隐晦表明是他所为，只是如果他很年轻的话就无法具有悄无声息地解决君者的实力。”
“离奇失踪…”白宸抓住一个点，“尸体有什么特征？”
“有些有尸体，有些没有。”说到这里，温如玉也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让人感到恐惧的是，有些强者的尸体上除了致命伤外都完好无损，没有反抗的痕迹，也没有自爆，有的甚至还在…淫笑。可以想象是一击致命，能把君者一击致命，初步怀疑或许是用了一些能够控制思想的手段。”
白宸沉吟片刻，又问，“致命伤上有灵力波动吗？”
“没有。”温如玉轻轻地回答。
白宸瞳孔一缩。
身侧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江子彻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些消息，神色微变，“他该不会…”
“不可能的。”白宸知道他要说什么，冷静地否决道，“纯粹肉身的力量，使用再多手段都达不到对君境强者一击致命，即使那君者没有防备。”
“所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吗？”温如玉突然看着他。
白宸抬眸与之对视片刻，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些能够用灵力强化的手段，进攻时却不会留下灵力波动。”
“比如像？”温如玉眯了眯眼。
“刀气。”
温如玉恍然，几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转移到房间内倚靠窗台，闭目养神的夜何身上。
如果说昨夜一战中白宸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暗杀修为达到圣境的江离，那么同为武修者的他，靠着一张蛊惑人心、雌雄莫辨的脸，要做到将同等甚至更高境界的强者一刀毙命确实可以想象。
然而夜何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什么一般，一动不动，不置可否。
白宸见状，知道他必然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如此态度便是不愿多说，于是转移话题，对温如玉道，“温殿亲自前来，怕不只是为了沧浪帝国一事吧？”
温如玉闻言倒是温和一笑，识趣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从储物灵戒中拿出一张图表，“这是册封仪式的流程，询问当事人是否有异议。”
白宸只是扫了一眼，便微微摇头，将之递还，“麻烦了。”
温如玉笑笑，和江子彻自觉行礼告退，“那我等便下去准备了。”
“多谢。”白宸起身回礼。
待二人离开，白宸见伍千殇面露思索之色，于是别有深意地道，“我被要求七日之内回隐月，可是发生了什么？”
“这…”伍千殇微微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一言难尽。你回去…就知道了。”
白宸看着他，微微点头，心下了然几分。
“你打算让小九怎么办？”片刻之后，伍千殇又道。
白宸看了看鸢九，后者的目光也适时转了过来。
“看你。”白宸轻声道，“若是想留在琉璃殿，我自会安排妥当；若是回去，我也会护你周全。”
眸光流转，鸢九秋水般的美眸中仿佛浮现出些许过往的情景。
“我想…”最终，她柔声道，“回去，拜别老师。”
白宸忍不住扬起嘴角，正要答应下来，伍千殇却抢先一步，取笑道，“既然如此，我负责护送小九返回，兵分两路，避免跟着不靠谱的某人，再出什么幺蛾子。”
白宸知道他另有所指，无奈苦笑一声，而鸢九也是掩面偷笑，才替他说话，“那次其实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而对于她这番话，白宸却是不住摇头，将少女深深地揽入怀中，轻轻揉着那锦缎般的三千青丝，沉声道，“让你受苦了。”
鸢九咬住下唇，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他总是这样，明明最后受到威胁险些输掉比试，甚至有可能丧命的人是他，可最后为此自责愧疚的也是他。
他对于自己身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可对于其他人，却从未要求过什么。
“咳咳…”伍千殇轻咳两声，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也先走吧。”
白宸拍了拍鸢九的肩头，随即对伍千殇道，“照顾好她，不然拿你试问。”
“知道了。”伍千殇翻了个白眼。
白宸这才恋恋不舍地将鸢九松开，他既然脱离隐月，那么组织内部对鬼刀必然设有高额悬赏，和他一起行动将面临的危险难以想象。相比较面对来天穹之都时便难以摆脱的无尽追杀，与伍千殇兵分两路是最好的选择。
白宸想着，回过头盯着夜何沉吟片刻，见后者始终不为所动，也就默默垂下了眸子。
这次和温如玉的交流倒是让白宸也有些吃惊，毕竟他口中得来的情报暗含不少门派机密，不是高层根本就无从得知。看得出他这个真传弟子的身份绝不简单，民间传闻琉璃殿准少主的说法也绝非空穴来风。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少殿主的身份只怕远比想象中要棘手啊。
沧浪帝国的遭遇有诸多疑点，只是下手之人看起来对其他势力不感兴趣。选择联合附属国谋反，也就意味着将沧浪和大陆隔离开来，无论双方孰胜孰负，这种既不涉及门派恩仇又不关系自身站队还无法分辨兴起缘由的战争，任何势力都没有理由也不敢轻易插手。
做的真绝啊。
白宸抿了抿唇，他一时间也没办法想清楚这背后涉及的利益和目的。
就像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做了多少，才能够从本该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的组织手里得到自己的召集令玉片；到底要替他承担多少，才能够让自己在这天穹之都如此安稳地度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