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棋逢对手
两天后。清晨。
当温如玉等人再一次找到白宸时，后者只是在溪边站定，看到他苟礼貌性点头，同时抬手示意让他止步。如此模样，倒是颇有几分等待意味，仿佛会有什么即将到来。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白宸侧身避过了从背后呼啸而来的一掌。
又是一个后下腰与一记手刀擦身而过，白宸后翻滚给自己争取空间，同时道，“早啊。”
“早。”面对白宸迅速调整做出的反击，夜何毫不犹豫地迎面而上。
他体态轻盈，身形飘逸，黑衣如晕开的水墨，掌风似划破云弥的利刃。
“好快。”江子彻忍不住赞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白宸出手，自然知道鬼刀这个这个年纪轻轻便名闻遐迩的身份之下究竟有多可怕的贴身战力。
然而这次，却还是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的恐怖。
一层叠上一层的残影，防不胜防的凛然杀气，即便没有直接对峙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谁能想象，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灵力波动，纯粹的肉身便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而夜何却丝毫不落下风。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犹如对弈双方所着棋子般交错对峙，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拳拳到肉的冲击却一刻也不曾停歇。两人碰撞后弹开，迅速逼近又是一场较量，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瞬息万变的招式中，自始自终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也没有让对手抓住一处失误，而那变幻莫测的身位、出人意料的招式却不断给人带来一场视觉盛宴，极致惊险又夺人眼球。
白宸没有让自己过多抗打，夜何迅疾而猛烈的掌风攻来时，他最多就是硬碰硬，以攻为守，极少用肉身去抗。因而他的攻势更狠辣、更冷酷、更不计后果、更孤注一掷，以至于第一眼看甚至会被他吓到，这种打法太过极端，容不得后退，也容不得半点失误。
但仔细观察，便知道他敢尝试这种风格不是无的放矢。这个同样年轻的少年，有着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和骄傲。
“看样子水平保持得还不错。”
夜何一个翻滚躲过他的侧踢，同时手撑地，双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借白宸不退反进的一掌化守为攻，一记连环腿与之拉开身形。
“废话。”白宸落地后一个闪身冲出，毫不停歇地与那袭黑衣再度交缠在一起。
“呵。”
随着黑白两道身影的逼近，两人都已经无法拿出更多的精力去说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但是他们都太想要夺得先机，任谁都知道一旦被抓住机会，以对方的能力，将很难再翻身反击。
所以他们的攻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戾，招招直指要害，招招衔接流畅不剩一刻空挡。
但他们也都知道，这样下去的话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对体能也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突然，夜何扭身避开白宸的手刀，一个速度奇快的箭步来到他身前，同时一拳猛地砸向他的小腹。
“不对，”江子彻顿时发现什么，“他用了灵力。”
“什么属性？”温如玉皱着眉，面色凝重地问。
“不…不知道。”江子彻神色微变。
但不管怎么说，他突如其来的加速让白宸犹豫了。
这一瞬间，他可以攻击对方的左右颌骨，也可以一记手刀直逼颈处要害，可不知为何，他没有下手。
尽管他的犹豫只是一瞬间，但电光火石间，这一拳，他毫无闪避空间地硬吃下来。
夜何却似乎早有意料，完全放弃上半身防御，对准他的小腹又是一拳，同时一手击落他企图反击的膝关节，化拳为掌，又结结实实地打在他小腹的同一位置上。
白宸倒飞出数十丈之远，单手撑地，一个空翻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鬼刀却毫不犹豫地起身逼近，一闪身便出现在他面前。
“小心！”江子彻一惊，想动身却被温如玉按住了。
然而这时，一道红色身影却突然闪现在两人之间，三两下破解鬼刀手上招式，同时一脚稳稳地踢在他的胸口，利落得叫人诧异。
“鸢儿？”
面对这个倏然出现的红色身影，白宸也是吃了一惊。
“噗——”
但谁都没有想到，少女一脚下去，竟让夜何一瞬间倒飞而出，落地几个翻滚后竟喷出一大口鲜血。
“卑鄙。”鸢九冷冷地对他说道。
这女人…
夜何有些踉跄地撑着地爬起身，鲜血一点点滴落在泥土里，暴露出他不轻的伤势。
“咳…他身上…有伤…咳咳…”
白宸的嘴角也溢出了血迹，胃里的不适感让他不由得蜷曲在地，捂住小腹不断干咳。
“那也不是利用你的理由。”鸢九一脸不快，回身扶住他。
“弱点在这，就活该被利用。”夜何倒很快恢复过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般冷哼一声，语气淡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暴露我的灵力属性，就死定了。”
“得了吧你…咳咳…”白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温如玉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鸢九，没有说话，而江子彻也抿了抿唇，目光复杂。
虽然她简单的一手不意味着有超越夜何的贴身战力，但其招式之中的精练程度，绝非半吊子水平能够使出，二者之间至少得说不分伯仲。
鸢九对他们的目光倒并不关心，只是轻轻地扶着白宸，任由他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身上。
江子彻张了张嘴，温如玉却拉住他，温和地笑了笑，“根据册封仪式流程，斋戒三日，熏沐更衣，现请少殿主前往浴殿沐浴更衣。”
白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便一扫方才战斗中留下的痛苦和虚弱，轻声道，“劳驾。”
“请。”温如玉轻轻地笑了笑，很自然地上前带路，“跟我来。”
江子彻见状，也是上前提出安顿好鸢九和夜何，后面伍千殇赶到，便将之一并带进了休息室。
温如玉将白宸带到浴房殿门口，简单地吩咐几句便主动离开，两人擦身而过时，他轻轻地道了一句话。
“仪式之上不必因我等二人的存在而受到影响，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白宸愣了愣，再回头时，那袭胜雪的白衣身影却早已远去。
白宸怔怔地立在原地许久，眸光复杂，无语凝噎。
浴房之中，迎接他的是一个身着白裙，长相清纯的年轻女子。
她行一常礼，“小女箐箐，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白宸点头回礼，“辛苦了。”
“请。”
女子俯身恭迎，就这样，两人走了进去。
这浴房空间宽敞，浴盆里雾气袅袅，清澈的水面上零星飘过几朵花瓣，散发出兰草般淡淡的清香。
白宸背对着女侍脱去长袍，“你先出去吧。”
“温殿吩咐，要将您的衣物拿去换洗。”女子掩嘴一笑，“公子可是害羞了？”
白宸稍微扭头瞥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确实有瞄到温如玉准备的一套特制的礼服。他松开手，任由中裤滑落到地面上，“那便有劳了。”
这时，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从后方搂住他的腰身，指尖顺着那明晰的肌肉线条轻抚，“公子可需小女…”
“无需，”白宸面不改色地抓住她悄然向下深入的手，轻声道，“出去吧。”
女子愣了愣，但很快收回手，面带歉意地躬身道，“小女去安排擦背。”
白宸俯身用手取下长靴，轻轻地进入浴盆中，“麻烦了。”
在他手腕内侧，匕首闪过一抹寒光。
“不会。”女子笑着拿了他的衣物，鞠躬后，才退到后室。
白宸没有再看她，懒洋洋地闭着眼，趴在浴桶边缘。热气在浴盆里蒸腾，氤氲着轻纱般的水雾，让人不禁放下戒备，沉醉其中。
“哟，小家伙好瘦啊。”
很快，便有个年轻的黑袍男子拿着毛巾走了出来。
白宸睁开一只眼，“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搓澡师傅乐呵呵地笑着。
“唔…”白宸享受般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夜何下手不轻，小腹上还残留着瘀青。这几招下去，白宸能从痛觉上感受到并不是普通的肌肉拉伤，十有八九让胃壁受到了破损，鬼血作用下腹部不断传来的酥痒和剧痛似乎也证实着这点。
夜何…虽无名声在外，就连最具权威的妖榜之上也查无此人，但绝对是一个相对鬼刀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惊才绝艳之辈，只要让他在人间活跃，无需多时便能声名鹊起。今日一战，对上他确实是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哪怕两人都不使用灵力，也是一步失足则胜负立分，就连白宸也必须时刻将感知调动到最大，精神高度集中方才能勉强对抗。
真是个恐怖的家伙…
想到这里，白宸下意识地握紧了拳，目光迷离起来。
他知道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而这个与他不相上下的少年，又会经历些什么……
“小家伙，是练过的吧？”
年轻男子手法娴熟地给他按摩着，一边问道。
“此话怎讲。”白宸缓缓垂下眸子，懒洋洋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