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绝命修行
“他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溪边的另一个角落，温如玉和江子彻被两人打斗时不小的动静吸引而来，江子彻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眉头紧锁，正欲上前打断。
“子彻。”然而，温如玉却伸手抓住他，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探究的神色，“他已身负重伤，看看能在阿离姐手里撑到几时。”
“他的肉身，根本不能承受灵力的冲击！”狭长的柳眉拧得更深，江子彻面露不解，忍不住道。
“我知道。”温如玉看了看他，轻声道，“他有他的修行…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江子彻闻言，抿了抿嘴，随即默默地安静下来，却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那身着黑衣的少年满地喋血，艰难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烈焰凤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站起来的，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但伴随着不断喷溅的血花，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所有伤害。
就连江离，心中都暗暗诧异不已。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早已油尽灯枯，可那本该无处不在的火焰却显得那么力不从心，无论她怎么提高速度，怎么增大范围，黑衣人都像是一条灵活的泥鳅，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堪堪躲开她那随意触碰便足以致命的攻势。
刀尖舔血却未有失足，好丰富的战斗经验！
江离忍不住暗叹。
然而就是她感慨的一瞬间，黑衣人突然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吞没在火焰里。
高阶灵技：瞬影！
江离顿感不妙，然而黑衣人恍惚间已经来到她面前，一把匕首闪过微微寒光，在其脖颈间轻轻划过。
一缕火红色发丝，再次悄然落下。
“以伤换命！”温如玉瞳孔一缩。
轰！
巨大的烈焰爆裂而开，黑衣人这次却如同失控一般，倒飞出数十丈远，又重重地摔到地面，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火焰席卷而至，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金红色的凤凰愈发接近，却缓缓闭上了眸子，任由嘴角的血花流淌而下。
“手下留情！”可这时，一抹突然闪过的月白深衣身影挡在火凤面前，“阿离姐，他是白宸！”
炙热的火焰倏然停住，江离微微一愣，“白宸？”
江子彻回身查看，正要开口询问，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
白宸微微张开眼，有气无力地对他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便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之下，虚弱地看喘着粗气，艰难却稳定地爬起身来，不靠任何支撑，只是咬紧牙关，便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甚至还轻轻张口，留下气若游丝的四个字。
“不用管我。”
江子彻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垂下眸子，没有去追。
温如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头，温声道，“我去吧。”
江子彻点了点头，另一边的江离正欲开口询问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道苍老而平和的声音。
“阿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发须花白的白袍老人缓缓现身，面色在慈祥中带有些严肃。
“见过苍殿。”
“不必多礼。”苍河摆了摆手，一改平日的和蔼可亲，对江离道，“你可知道，今日若非他未下死手，你至少给了两次机会将被直接抹脖子！”
“弟子知道。”江离瞬间明白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无任何不满，只是神色恭敬道。
“看来你最近偷懒不少，今天的反应力大不如前，目中无人，狂傲自大，对付一个方才突破地境的孩子，险些被暗杀不止一次！整体表现，甚至还不如子彻对付他时的一半！”苍河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不满，语气异常严厉地道，“你现在的位置已经不是在门派的庇佑下肆意撒野的小姑娘，和你对位的可是各大门派真正的核心强者，真正打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没有人会再给你留手！如果你觉得那孩子太弱，那我只能把阿芷叫回来给你磨练一下了。”
江离一直一声不哼地垂着眼眸，直到他数落完才低声道，“弟子知错。”
“罢了。”苍河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不会仅找你一次，今日只用灵力才对上你如此狼狈，但他实际专注武修，迟早会祭出本源刀气。好好准备吧。”
“弟子明白。”江离恭敬颔首。
苍河点了点头，又对温如玉道，“以他的性子，日后这样的战斗绝不会少，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不能去打扰他。”
江子彻默然不语，温如玉愣了愣，随即疑惑道，“弟子不解。”
“你们就好好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先天灵气不足一层的废物，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年轻一辈第一人。”苍河语气罕见地沉重，“他这样的怪物，不需要任何人去看他如何舔舐伤口！”
几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眸子里无不动容。
“若不是老夫与绝刀交情匪浅，他这张王牌，哪怕是灵印破碎，陨落当场，也绝不可能交到琉璃殿手里。”最后，苍河看着温如玉，意味深长地道，“既然来了，就希望能让你们几个有所改变，他的存在目的并不是成为少主甚至所谓继承琉璃殿，而是给琉璃殿培养真正的接班人。初入门派便身居高位，势必会引起殿内弟子的不满，你们就好好看着，他的手段有多么铁血和高明，将怎么去处理日后所有难题。”
“弟子明白。”
几人微微行礼，闻言后却都暗暗心惊，要知道他们与苍河接触这么多年，却还从未听到他对一个年轻一辈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哪怕是当年如日中天的绝刀，所描述的也仅是区区“惊艳当世”四字。
苍河说完这些，便不再停留，一闪身消失不见。江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咬咬牙不再说话，颇有些失落地走到溪边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流转，很快便进入修炼状态。
温如玉与江子彻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知道她是在平复心情和稳定状态，便也跟在她旁边盘膝坐下，默默运转灵力。
这时，一道鬼魅般的黑衣身影从草木间悄然闪过，很快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月朗星稀，夜色斑斓。小溪的另一边，一个人影赤裸上身，正熟练地给自己一圈圈缠紧绷带。
此人身形颀长，裸露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长发飘扬而如墨染般漆黑，衬得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同精美的玉脂。
似是察觉到黑影的靠近，他手上动作一顿，随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用夹着血液含糊不清地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夜何见状，解除对自身气息的隐藏，走到他旁边不远处坐了下来。
“看看你死了没有。”他的声音依旧淡漠，可却在看到那原本修长白净的手指间布满了密密麻麻蜷曲的烧焦痕迹时，精致的柳眉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挑。
或许，不会有人记得眼前少年先天灵气不足一成的事实。
他的存在，太惊艳也太令人印象深刻，无论是鬼刀身份的年少成名，还是这个早有盛名的身份初登妖榜仅仅不过十四岁那过于低的年龄，都让他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仿佛是所有天骄和妖孽的代名词，可是他也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先天灵气不足一层的废物，究竟要承受多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但是他的付出，他的过去，他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白宸闻言，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随意地给自己手指的伤痕处抹上草药，正要包扎时，却被夜何拦住了。
“我来吧。”夜何用那低哑而淡漠的声音道，随即便坐了过来，接过绷带小心缠绕，“魔丹与你心意相通，当你重创濒死，我也会无法控制地受到波及。”
白宸愣了愣，“当真？”
“骗你对我没什么好处，”夜何淡淡地道，给绷带固定住，“所以请你以后自虐之前想想清楚——你越痛，我就越痛。”
“抱歉…”
白宸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但却掩饰不住那情绪里的低落。
“怎么，想把它还给我吗？”夜何嗤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呢？”
一阵风拂过，漆黑的发丝轻轻地扬了起来。
白宸默然不语。
“琉璃殿的态度，也是利用成分居多。”夜何语气稍缓，将苍河几人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一遍。
“我知道。”谁知，白宸对此，只是用缠满绷带的手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平静地道，“能有价值…总比没有好。”
夜何看了看他，轻轻地响起一声叹息，“我陪你吧。”
“什么？”白宸一愣。
“闭眼。”夜何突然走到他身后并将之抱起，随后便往房间内走去，“这几天，我陪你练。”
白宸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素来警惕到甚至有人靠近都会猛然惊醒的他在夜何怀里竟逐渐平静下来，任由自己不知是由于昏迷还是疲倦，虚弱地失去意识。
冷汗一点点溢出，一抹血迹，悄然从他嘴角里缓缓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