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一个女子
别院热闹了几日，待到一切就绪，这德丰馆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偶尔，俞之初会透过紧闭的大门向里看去，虽然不得十分清晰，但也大抵感受到了与之不同的味道。那么，来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是不可免的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趁着无事，俞之初等人正在后堂对着一对石狮子发着呆，前堂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了。
早有人在外头大声喊道：“大力，有曲，赶紧出来帮忙啦，有客呢。”大力、有曲两人立即回过神，就向外头奔了出去。只留下俞之初一人，在那里觉得好生无聊。
不消片刻，有曲疯也似的跑了进来，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了，带着兴奋地味道大叫道：“之初，美人儿，有美人儿啊。”
俞之初望着有曲那不争气的样子，缓缓地看着他，眼里尽是不屑，指着有曲道：“再美，也只是个女人，你跟我招呼什么啊。我喜欢女人么？”
有曲立即觉得有些失态，立刻站住，整整衣服，缓缓道：“不一样，不一样，和你见过的女人不一样啦。保证你看了，也会觉得惊艳的。”
“咦，我还不信。女人不都差不多嘛，能有多大的差别？”俞之初是不信的，其实也不怪她，见过的女人除了枯乐村的那些“女人”，就是御钟镇的女人，御钟镇的女人就莫过于馨香阁，其他女人能惊艳到何处去。
“看看吧，相信我。”有曲咽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戚锐那个老色鬼要是见了，估计会当场失态的。”
呵呵，能让戚锐失态的女人。那倒是可以看看。俞之初嘀咕着，听得算是有些好奇了。
等到两人兴冲冲到了前堂，那个女人已经被桃诚迎进了后厅，只留下众多的小厮儿在外头望着，互相笑闹着，评论着。俞之初听得分明：两个关键词“绝美”“绝代。”这样就让她更加好奇了。
终究是还是有曲机灵，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终于是让俞之初凑到了最前面。
等见着那女人，俞之初的眼睛算是亮了：只见那女子身姿卓越，头、身、臀、腿，每段都似乎是精心设计过一般，匀称无比。身着一身红衣，把整个身体包裹的更加凹凸有致。皮肤白皙，尽如白雪，却又透着温热的红；面容五官精致，眼眸迷离，眉宇如黛，红唇轻启，皓齿如玉，整个人都显得美艳异常。
“确实美人啦。”俞之初也被惊艳到了，相比于馨香阁的众美人，这女人显得别有韵味，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看似迷离，但最深处却似乎如皓月一般通透明亮。待她望向众人，俞之初恰与之目光相接，只见她伴着嘴角的一丝微笑，竟然觉得有些寒意。
此时，桃潜走了过来，便要遣散众人。俞之初见状，也就准备转身离去。
“俞之初，你过来。”桃潜见众人已散，又望着欲走的俞之初叫道。
听到话，俞之初停下脚步，转过头，望向桃潜，指了指自己：“要我留下嘛？”
“对。”桃潜回答道，便转过身道：“过来这边，跟关琳小姐认识下吧。”
哦，这女人叫关琳。
见到俞之初过来，桃诚招呼她就近坐下。关琳望着俞之初，也是含着笑容，望着她就像是许久不见的亲姐妹一样。
这倒是让俞之初觉得诧异了。
待俞之初坐下，桃诚就介绍道：“关琳啊，这就是俞之初。”又转向俞之初道：“俞之初，这是我的表妹，关琳。她来御钟镇待上一段时间，我看你们年纪相仿，就招呼你们先认识认识。”
俞之初显得有些惶恐，赶紧回道：“馆主客气，我不过是村里的野丫头，怎么敢认识您的表妹大小姐呢。”
“哦，哈哈哈。”桃诚听完，抚掌笑道：“你倒是够客气的啊。这三个月，我可没想把你当作外人咧。”
一旁的关琳，见俞之初这样客气，便站起身来，到了俞之初身边，直接拉起她的手，道：“敢问该是称作姐姐，还是妹妹啊。”依然是笑容怡人，一下让俞之初觉得两人的距离在这一刻拉近了不少。
“具体月份，时辰，我也是不晓得的。”俞之初回答道：“只是父母说是今年十八，其余的没有说过了。”
“哦，我要长你两岁。”关琳握着俞之初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道：“那我可是当你姐姐的人咯。”说罢，两只手又继续向上试探着，似乎想触摸俞之初更多的地方。
俞之初对着突如其来的触碰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撇开，然后迅速地后退到一边。
这情形倒是让桃诚觉得有些难看了，但是他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示意关琳回到原位。
“你们俩就算认识了。”桃诚转向关琳道：“这俞之初从那些地方出来的时间短，表妹你得多带带她。”又对俞之初说道：“你就跟着我这表妹，多打发些无聊嘛。”说罢，就示意俞之初离去。
俞之初自然领了意思，又想着关琳刚才的举止动静，也就不愿再多坐，转身就走。而耳边，隐约听到桃诚在跟关琳低语：“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性子烈，性子烈。”继而是关琳的轻笑。
“这女人还有占女人便宜的道理？”出了门，回去的路上，俞之初反复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对关琳这个女人开始是有些不解了。
还没有回到居处，有曲便跟着上来了。俞之初见着他，又想想与关琳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了什么好的心情。
但是，那有曲倒是兴致颇高的：“怎样，那女人如何，是不是很美。嘿嘿”
“你是男人，觉得女人美。我一个女人，你问我什么，又想问个什么？”俞之初没好气说道。
“这个你就不懂啦。”有曲歪着脑袋，似乎仍沉浸在关琳的美貌当中。“那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男人嘛，图个皮囊，图个味道啦。”
“有曲，你这是听谁说的？”大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道：“看样子，你这是进步不小啊。”
望着大力过来，有曲没好气扯着嗓子：“你这人，不懂得什么情趣。这驿馆上上下下哪个都为那个女人欢欣不已。倒是你躲哪儿去啦。”
“你莫要管我。我天天做事儿，忙着呢。”大力回答道，显然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这边的有曲赶紧凑上前，似乎又想辩白些什么。
见着两人互相的说道，俞之初也不想搭话，只顾着要回去，只是那个女人的印象却始终萦绕在脑里。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桃诚屏退了所有人，单单只留下桃潜关琳。桃潜特意地往四周看上一看，方才关了门。
坐在上位的桃诚，倒也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关小姐辛苦，一路奔波。莫不是要事，也难得请您来这穷乡僻壤了。”
关琳隐隐一笑，淡然的说道：“哈哈，莫不是袁浑，我确实不想来的。可是啊，抵不过他的人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好事儿找不到我，坏事倒把我惦记的紧。”
“关小姐，你可莫生气。”桃潜赶紧上前赔礼道：“凭借关小姐的绝色容貌，绝顶的智慧，只怕是只有袁爷才请的动您。我们这小小驿馆，庙小，哪敢惊动您，这是我们的福气。”说罢，桃诚也赶紧上前，继续恭维。
“莫说那些不着边的话。”对于这些奉承，显然关琳是不在意的，继而说道：“说正事儿吧，早早办个了结，我也只管取我想要的东西。”
“好。那就恕我直言。”桃诚说道，“此次驿馆的症结，就在这镇上的“青天老爷。”想想这些年来，我们养着他，他护着咱们，倒是相安无事。只是这最近，往咱这儿往来的多，要么是钱，要么是人，欲壑难填，实在招惹的烦。”
“最近一次，他要的是100万，这口气也太大了，咱实在是难办。”桃潜接过话头，继续说道：“于是馆主请袁爷示下，然后就找了您。”
“袁浑还真是慧眼识珠。那么多人不不好找，单单找我这样一个女人。”关琳微笑着，摆弄着手里的水杯，道：“袁爷怎么说道，我又如何能够做呢？”
桃诚赶紧示意桃潜拿出信件，恭恭敬敬地递予关琳。
关琳一双细手接过信件，轻轻地读了起来：“晓其短，攻其软。邀关琳，事功倍。务断根，不留患。”
看完信件，关琳便扔到一边，望向桃诚，正色道：“短在何处？”
“色、贪、惧。”桃诚回复道。
关琳听完话，轻揉着双手，好像是轻松了许多。“此等小事，似乎不足挂齿，真有必要让我过来一趟嘛？”
“若是其他角色，我们自不必劳烦您。”桃诚上前解释道:“只是这青天老爷仕途看好，说不定几日就要走了。这关键时刻，可容不得半点闪失，何况一般人我怕动不得他的心。更重要的是，袁爷和我想除了这祸患，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思来思去，还是您亲自出马，要稳妥许多。”
“袁浑和馆主这是太高看我啦。哈哈哈”关琳大笑，道:“这话说来，我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好，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就先谢过关小姐了。”桃诚桃潜赶紧拱手答谢道。
“只是做这事，我需要再思量下。须等到明日如何？”关琳继续问道。
“只管依您，只管依您啦。”桃诚答道。
说罢，关琳便要起身，桃诚桃潜连忙先起，招呼出一个侍女，便引领着出门，去到别院。
等关琳走远，望着离去的背影，桃潜悻悻地问道：“馆主，我们是不是对她太客气了？不过一个女人，何必像如此央求她呢？”
桃诚也不过看桃潜，只是答道：“桃潜啦，这天下什么事儿都得讲究个对症，这药下对了，这病也就好了。”说罢，便自顾回到自己的居室，留下桃潜在那儿独自回味。
因为居处临近的缘故，虽不直接相通，透过夜色清凉的空气，只是走到门外，俞之初闻便闻到了飘过来的香气：淡淡的味道，却琢磨不出是哪一种，直直沁人心脾，似乎五脏六腑都通了窍，没有一处不是舒坦的。
不用猜想，俞之初也知道这是关琳身上散发的味道了。碍着同是女人的身份，俞之初本能是拒绝的，可是这香气的却让她有些难以拒绝。她不由得深深吸上一口，伴着一声轻吟，再缓缓吐出，就在月色里成了一缕青烟。
“哟。”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还有人不曾睡啊，是觉得这月美，还是觉得人美啊。”
听得出是关琳在那边，俞之初并不想言语。
“哈哈哈”隔壁的关琳笑道：“莫不是还怪我那时的举止嘛？”
听罢，俞之初没了好气，道：“我听说‘公即是公，母即是母，’从来不曾变过，何以母母相亲呢？”
“哎哟。”关琳声音一声娇喘，继而婉婉道：“什么公不公、母不母，这么粗俗。一看就是个野姑娘啊。哈哈哈”
“你”听罢，俞之初有了稍许愠色。虽是枯乐村出生，确如此是个山村姑娘，但单单被称为“野”字，俞之初是不能忍的。
“哈哈哈”似乎是没有在意俞之初的想法，关琳继续笑道：“莫生气嘛，身子野，性子野，怕是没人敢要咯。哈哈哈”
此时的俞之初不由得捏紧拳头，恨不得翻越过去，想要给关琳一些教训。
“只是啊。”那关琳话锋一转，道：“这么野的女人，倒还有人惦记着。这男人的品味啊，着实难以琢磨呢。”
男人？惦记？听完关琳的话，俞之初顿觉得惊讶，这人莫非是？
见着俞之初没有回应，关琳也不想卖什么关子，说道：“不用想啦，就是那戚锐那负心汉啦。哎值么？”
戚锐？听罢关琳的话，俞之初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这段时间以来，日子如此平淡，这两个字似乎都快要消失了。而此时，这名字再被提及，俞之初的心中再次泛起了波澜，过往的一幕幕从心中的那个深处再次被提了出来。
此时的关琳也许是察觉到了俞之初的心思，再次启了朱唇道：“好啦，这些事儿，你就回自个儿屋子慢慢回味吧。”
然后，似乎有一件东西从隔壁被扔了过来，轻轻地掉在地上，惊醒了俞之初。俞之初趁着月光，赶紧摸索起来，等看清，竟然是一把小小的匕首：看似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那匕身迎着月光，透出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关琳在一旁再次发话了：“这是戚锐送你的小礼物。你可要时刻记住，这玩意儿留在身上可比那石头上手的多。”说罢，别院便只留下虫儿的叫声了。
俞之初本想唤着关琳的，却又一时不知道，即便唤住了又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她只是细细地端详着匕首片刻，然后小心地置于袖中，悻悻地转身回到房间。
此时，月儿正当空，虫儿叫得欢，风儿吹得软。
这夜，真静、真美
只是，在树影婆娑处，独独不见，有一个人听得所有的事情，不由得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