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别前夜
牛二是旋塘村的一个苦命孩子,出生不久,就逢着一场饥荒,父母想尽了办法,想要给予这样新的生命活下去的希望。父亲选择了去当一名纤夫,拉着沉重的货物来往峰镇御钟镇之间。某一日,却遇着发大水,被冲进了西水,再不见了踪影。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小牛二到处乞讨,峰镇、西乡、御钟镇、柳乡等等都留下了母子二人的足迹。
及至三年前,牛二十八岁,母亲终究是熬不住了,也撒手而去,只留下牛二。好在,牛二已经长大,跟着母亲受过苦,也就不怕累,长时间地乞讨生活,让他对四里八乡也格外熟悉,做伙计,打猎,种地等等都是一把好手,渐渐地,有了自己的草屋,有了自己的院子,有了自己的一个家。
马龙村的月儿,由于祖上关系,到了父母这一代,好歹还有了些田地,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又因为挨着桃潜一族的亲戚关系,在马龙村也算的上是有名的户。
月儿从小就生的漂亮,及至二八年纪,脸蛋出落得水灵,身材显得标致,特别是合着胸脯的两块肉团,招惹的四里八乡不少的纨绔公子。
月儿父母也想仗着女儿的条件,嫁得一个好人家,一则不负女儿,再则也可托付好下半身。这些年来,上门说媒的倒是挺多,却没有能让月儿中意的,确实让两人着实着急。
恰好此时,马龙村的大户敬烈带着傻大儿来了,且求之甚急。夫妇两碍着敬氏的厚实家底,自然乐的高兴,恨不得立即办了订婚,就将女儿及早送去。
可不久,便发生了月儿失踪受辱事件,敬氏便很快地打了退堂鼓,四里八乡其他人家也纷纷选择退缩。就在月儿父母见女儿失了贞洁,害了名声,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有媒人过来,介绍牛二予月儿。两老者衡量反复,也没个办法,只能匆匆答应,了结了事情。
可他们却不知,月儿与牛二在某年某月某日一次庙会相遇,两眼交汇的刹那间,那种奇妙的感觉便在两人心中生了根。再后来的日子,两人常借着庙会、赶集的机会私下约会,终于在某日,老树下,借着将下的余晖,定了终身。
又在某日,见敬氏迫之愈急,两老者已然心动不已,月儿也甚为着急。于是,便找到牛二,商量出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是途径的途径。
是夜,等到两老者回到自己的卧房,月儿房中的灯一直亮着,里面是她烦躁不安的身影。等到半夜,这女儿轻轻地推开东边的窗户,爬上那棵倚着的大树,翻墙而去,早有牛二等在下头。等接住月儿,两人便急不可耐的飞奔而去,到了河边,两人借着月光,互相清洗着对方的身体,感受着宁静的夜里的,只有两人能够听到急促。待情意渐浓,那份热烈更加异常,终于行了合欢之好。
等到了次日,疲乏的月儿终究是放开了牛二,任自己的身体裸露在外,假装昏沉。牛二则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之中,暗自观察着所有一切。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因势而成。
“就这样?这么简单?细节呢?”桃潜望着三人,似乎这个故事他听着熟悉,但似乎又没有听着该听到的。
俞之初望望另外两人,道:“之前的那些情节,是我们三个想象的。”
俞之初望着桃潜,继续道:“刚刚看着两人嬉笑打闹。月儿完全不像是那种因为失了身子就觉得丢人的状态,与牛二之间的相处也不同于馨香阁里的那些男女,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睛里是有光的,而馨香阁那些男人女人,眼睛里只有肉欲。月儿有一支定情的簪子,一直也带在头上,我想那应该是牛二送的吧。”
“还有,我从月儿的父母那儿也了解了不少。虽然,月儿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但是月儿的身体很完整,没有那种因为发泄欲望造成的伤害。我想月儿和那个男人之间应该是很配合的,气氛很好,动作很温柔。等到牛二来提亲的时候,月儿并没有表现出羞耻的感觉,反而像是很期待一样。我有感觉,他们两人是认识的,有一种默契在中间的。”有曲也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那大力呢,你怎么看的?”桃潜望向大力问道。
“我看了看院子。月儿的卧房东边开着窗,挨着大树,是可以通过大树翻过墙去的。另外,我刚才在牛二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件破了的衣服,与之前在树下面找到的一段布条挺合适的。再有两个人那种感觉,我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俩之间是有关系的。所以,我猜这个事情就这么回事儿吧。”大力陈述完自己的看法,显然和另两人是一致的。
桃潜望着三人,嘴角浮出一丝儿笑意,却又很快消失,说道:“我这妹子啊,就随她了。哈哈哈哈”
三个人也不做作,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此时,月儿的头轻轻地依偎牛二,正看着将要落下的红日
时间是最琢磨不透的东西,你在意它,它就过得好快,像喜欢却又抓不住的人。你不在意它,它却过得是那么慢,像是恋着你的人,陪着的每一秒都像一天一年的味道,绵延回肠。
从马龙村回来,俞之初们的生活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俞之初依然是青楼的常客,不同的在于,她更了解那些女人,与那些女人之间有了更多的话题,其中有一个提及的最多,什么是爱。
权大力依然是德丰馆的苦力,力气最大,活干得最多,但更加的受欢迎。
曾有曲依然是跑堂,楼上楼下,楼内楼外,忙的不亦乐乎,但是他更加细致,东西南北的信息汇集于此,他辨别的更加准确。
转眼间就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就在前一日,戚锐还带着俞之初跟着馨香阁的众美人赏花赏月,听音逗趣众美人齐上阵,风小玦、风小钰贴着戚锐,四景四秀环绕,十三娘送的是香唇美酒,一派美色,一众生香。
俞之初则在心里一直大声咒骂:“这畜生早晚得死在女人身上。”
某一日,天气异常的烦闷,似乎呼吸一口都觉得难受压抑。俞之初在馨香阁也只能依着众美人,不经意间,就袒胸露乳的撑着桌子一角昏昏欲睡。却不料,被楼上的戚锐看个通透。
那老色鬼,禁不住地拍起掌,吟道:“美人酥胸亦如此,甘作亡魂哪可惜。哈哈哈”
这笑声惊醒了俞之初,她赶紧收敛起自己的衣衫,脸上却早已红了个透。部分美人,等醒过神来,也禁不住地笑了。
“走啦。”戚锐下来大堂,嘴里喊道,眼神却仍不断地瞥着俞之初。“跟我回馆啦。”
俞之初满脸不悦,却也不好发作,便跟了上去。
等回到驿馆,早有酒宴摆好,桃诚、桃潜、权大力、曾有曲俱在,像是专门候着俞之初们似的。见过众人,戚锐简单地行过礼,就彼此落座了。俞之初和大力、有曲二人一起,想问些什么。
桃诚却已发话了:“诸位,今日设此薄宴,主要是欢送我们的戚爷。”他又顿顿,继续说道:“诸位的情况,我已于近日向袁爷作了报告,他老人家认为,时间差不多,戚爷的作为也是相当突出,便要吩咐戚爷离开了。”
听完消息,俞之初有些发愣,不成想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这样一个令人讨厌至极的人居然就要走了,到底是一件幸事么?却又夹杂些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俞之初所不能理解的了。
再看看大力、有曲,二人则表现的有些不舍。也许,两人自小以来,是在枯乐村过着本来无盼头的日子的,对于戚锐这样一个可惧而不可接近的,但如今相处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样的境遇,大概是有所获的,实在是料之不及的。
戚锐听完,面色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惊异,却又很快恢复往日的气色,依然有些戏谑道:“馆主客气啦,这三月所托,也是袁爷所托,某不敢不从。”
他便抿了一口酒,回味道:“只是这三月,着实烦着了馆主,又累着了馨香阁的姑娘,某自个儿倒是舒坦,舒坦”说罢,便略微抿抿嘴,似乎在回味茶的味道。
“哈哈哈哈。”在场的众人都爆发出了笑声,桃潜忙凑了上来,说道:“戚爷,你放心,你离开后,那两姊妹,我一定唤十三娘好生给你看着,众美人一定好生看着,怕是别人,轻易碰不得的。放心,放心。”
“桃潜,你这是小瞧我戚锐啦。”戚锐回着礼,道:“美人儿,那是到处都有,到处都是。只是如何品鉴美人,就是一门学问。我戚锐,一生浪荡无依,如不生根的浮萍。飘哪儿,去哪儿咧。老弟若有意,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啦。哈哈哈哈”
“这?”桃潜脸稍有异色,转而道:“这倒是我有觊觎戚爷美人的意思了哇?哈哈哈”
“那你何必再客气?!”桃诚解围道。众人又迸发出笑声。
“只是呢。”戚锐接过话头缓缓说道:“桃潜,只是须温柔些,须温柔些,切不可太过啦。”
“知晓,知晓。戚爷果然是爱花,更惜花啊。”桃潜赶紧拱手致意回道。
不知酒过几巡,戚锐似乎有些上头,敞开了外衫,更来了兴致,道:“御钟镇此行,某只是承了袁爷的吩咐,办些事情。如今,既然他又来了新的吩咐,我戚锐,就到此为止啦。”话毕,戚锐端起酒杯,一干二净,道:“就此一杯,全作离别。”
众人亦纷纷饮尽。
待月色洒进屋子,清幽的好似在枯乐村的田野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更冷了。
是夜,众人都喝的有些醉。戚锐还是没有留在驿馆过夜,他被桃诚专门安排小厮儿送去了馨香阁。
看着离去的戚锐,俞之初的情绪伴着酒精,更加五味杂陈了:在枯乐村的时候,这个人放过了自己一马,等到了御钟镇,又碰着了他。这三月下来,天天带着自己去逛窑子,跟妓女老鸨龟公聊得火热,打的热闹。你要问有什么收获,俞之初也说不上来;没有收获,似乎自己又有所得。这些道不明的东西,让她对戚锐的感情也就有分歧了,一个恶霸,一个色鬼,又或者是一个好师傅。总之,她俞之初当前学到的东西是分不清楚的了。
而另一边,桃潜正搀扶着喝醉的桃诚回到房间。等关上房门,桃诚却立马清醒了过来。桃潜赶忙扶着坐下,递上了茶水。
“这袁浑啊,每每为之倒是出人意料啊。说好的五个月,这三个月就要赶人走了。”桃诚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却不知道这三人是否是一样的归宿。老弟啊,我们这是进了鬼门关的口子,来的时候是人,出去的时候怕就是鬼咯。”
“你若是厌倦了,何不如给袁爷说一句,换一个地方呢?”桃潜凑上来说道。
“桃潜。”桃诚端着茶杯,眼睛望望桃潜,道:“你是跟了我几年了?”
“五年,馆主。”桃潜答道。
“这活,这道,我干了二十年,你跟着我仅仅才有五年。何必着急呢?等我哪天该走啦,这驿馆不就是你的了么。”桃诚轻言细语,却让桃潜顿感发热。
“馆主,我可没那意思。”桃潜诚惶诚恐,赶紧扑倒在地。
“起来吧。”桃诚抬抬桃潜的手,道:“回去歇息吧。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新人来接替戚锐的了。”
“是。”桃潜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后退着身子出了房门。等退到门外,自个儿身上早已是湿透。
“哼,这老小子,还真是占着位置啊。总有一天,你会爬着出去这驿馆的。呸。”桃潜轻声嘀咕道,便望桃诚的方向碎了一口便走了。
此时,三人居住的院子却是另一番景象:俞之初待在自己的房中,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月光,回想着这三个月的点滴。
权大力则打开着房门,站立在房门下,透过院子,只是呆呆地
而另一间屋子里,曾有曲睡得倒是异常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