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馨香阁的女人心

    御钟镇地处要塞，话说百年前皇帝来到此地，见到那山极似一口大钟，甚是觉得奇异，便御笔一挥题下“御钟”二字。

    可到了今日，时过境迁，人去人往，山川变异，留下的就只有这样一个缥缈的故事了。

    但是，它作为要冲的地位却是没有变化的，百年以来，依着特殊的地势，即西北连着山地，东南接着平原，夹在中间的这么一个镇，就把人世间的繁华和穷瘠区分的淋漓尽致。

    对于东南来自繁华的之地而言，他们迫切需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可以尽情地让他们肆意地挥霍而不担心会摊上什么麻烦；而来自西北的最穷瘠地方，仅有的家底是不足以支撑他们去到更远的地方，而选择这个地方可以尽快地让他们立足，然后尝试着活下去。

    龙盘虎踞，龙蛇混杂，这是御钟镇最真实的写照。

    戚锐的脚步很快，也很轻盈，与之沉重的呼吸相比，差别着实太大。

    俞之初则是紧紧地跟在后面，而每当快要接近的时候，却又不经意间地被戚锐拉开一段距离。俞之初心里甚是明白的，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当初在石场没有迁怒自己，没有对自己动手，还真是自己的一种幸运咯。

    不消多时，落在一处繁华地方，戚锐停了下来，分明是一处三层的阁楼，看着华丽异常，上面一处匾额，隽秀的字体裱刻着：“馨香阁”三字。

    看着此景，俞之初猜出个大概了：妓院。

    而于此时，对着戚锐，倒也是不客气，早有许多打扮妖娆的女子簇拥了上来。但见他们个个身着薄衫，身姿绰约；又见那红唇轻启，莺莺细语，轻摇丝扇，空气中弥漫的香气，着实勾人非常。

    戚锐也不拒绝，左手立马搂过一女，就不老实起来了，那女人也只是娇娇一笑，并不见得有拒绝的意思；右手又环着另外一女，止不住的晃荡，

    “戚爷，你个真够坏的。”妇人轻轻嗔笑道。

    这戚锐就更肆无忌惮，却又望向俞之初，招呼她一并进去。

    俞之初是不通人事的，哪见过这种阵仗。此时的她早已满脸火辣，继而口干舌燥起来。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戚锐在她面前竟如此颜面不顾不堪，做出这般光景。但是，她又很快地冷静下来，深埋着头，锁着眉，心不甘情不愿地迎了上去。

    别里别外，果然是不一样的风景：三层的阁楼，环绕着中间的旋梯可拾级而上，另有四个旋梯位居于四方。一楼的便是酒肆戏台，早已挤满了男男女女。可谓是，台上莺莺戏曲声，台下闲人多热闹。二楼的栏杆处，众多的男女，或拥、或躺、或仰，或互相戏谑，痛快地看着一楼的热闹场景。三楼望去，则门户紧闭，户外端立着一两个小女，捧着小盆或是什么。

    戚锐早已不见了踪影。

    俞之初瑟瑟地走了进去，却不见有人凑过去。大约是打扮的过于素净，也就不吸引不了人了。寻不着戚锐，她只得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望着众多的男女，听着嘤嘤戏语，已然不想迈开步子了。

    过不多时，一中年妇女打扮的女人凑了上来，只见她身着完整，素雅清淡，不出不露，迎面而来，却又挡不住风情外泄。

    走到俞之初面前，她也无所顾忌，直接就拉起了俞之初的手，道：“这手摸起来倒是挺粗糙的，这骨骼嘛，还有些讲究。”

    俞之初先是一愣，又旋即缩回手，紧张地揉搓起来。

    “不要紧张嘛，来到这里，图的就是个放轻松，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这里，怕什么？”这妇人轻轻地拍着俞之初，又拉着她往最近的地方坐下。

    此刻的俞之初才略微放下了戒备，顺着妇人走了上去。

    “我呢，叫风珣，他们都叫我风十三娘，这里的老板。”十三娘轻轻地把俞之初按下，自己坐在另一边，继续说道。“刚才，戚爷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让我好好陪你。”

    俞之初也不多说话，只是“嗯嗯嗯”的应付着。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我这馨香阁。”十三娘脸上扬起了愉快的笑容。

    “你看啦，我这一楼，看戏喝酒的地方，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看这二楼，喝了酒，上了头，还留恋着戏台，就在那儿待着，搂着个美人儿，惬意吧。看这三楼，自然是风花之处，这男女的事儿啊，全在那里。你仔细听听，仔细听听。”

    “你”俞之初忍不住的站起来，怒视着十三娘。

    “哟，我的错，我的错。”十三娘看着俞之初，似乎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拍着自己的脸，道：“忘啦，忘啦。你这丫头，终究是个女孩的。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来来来，坐下、坐下。”说罢，就按着俞之初的双肩示意坐下。

    俞之初显然是余怒未消，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缓缓地坐下。十三娘也收起了刚才的快意，向着不远的伙计示意。不一会，就上来了一壶茶。

    “丫子，我刚才失态了。”十三娘给俞之初满了茶，也自个儿满上，娓娓说道：“你说你这打扮，打扮的这么素，刚才又摸摸你的手，糙的很。老娘我也就糊涂了。对不住、对不住。”道完歉，十三娘又埋怨起来：“这戚爷也真是的，带着个丫子来找乐子，也不提前说个清楚，这误会，可恶、可恶。”

    “你不要说啦。我只想在这儿坐会。”俞之初端起茶，深深地喝了一口茶，是不想多理会。

    “哟，丫子，怎么还生气了呢。”十三娘安慰着说道：“丫子，你也怪不得我啊。是我得意忘形啦。是我眼神不好，可也不能全耐我是吧。你看，这姑娘心，住在一个不属于你的躯壳里，是谁也容易误会吧。”

    “姑娘心，住在躯壳里？”俞之初心里一咯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难道戚锐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俞之初心里嘀咕着。十三娘还在说这些什么，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好啦，丫子。你在这儿坐着，等等戚爷。估摸着他要完事了”说罢，十三娘就离开座位，只留下俞之初在那里回味。

    这个时候，一旁的男男女女突然疯狂起来，众多人似乎都似乎被吸引了，纷纷地凑了上去。俞之初也忍不住地望去，却是一个令人耳红目赤的画面映入了眼帘：一个魁梧的男人正在疯狂地撕扯着一个女人，几乎快要不留丝毫了。那女人虽然试着挣扎，可身体却渐渐酥软了起来，接着是近乎把整个胴体迈进了男人的怀里。此时的男人的眼睛散发出红光，欲望的火燃到了最烈：只见他腾出右手，只是一扫，就把一张桌上的酒物清理了个干净，然后把怀中的女人粗暴地放在上面，紧接着退掉自己的全身衣物，顺着势头就贴了上去，留下的只是女人的一声娇喘

    围观的众人，无论男女，都爆阵阵笑声，气氛一时间显得不同了。

    一旁的小伙计，是试图上前阻止，但早被围观的人群挤了出去。此时的馨香阁，各个角落似乎同时散发出男女此起彼伏的声音，那声音让俞之初近乎崩溃。她再也忍耐不住，随手打翻了茶杯，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去，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接近于远方的山间。俞之初看着几个美人掌着灯出来了，又伸出一根杆子，撑起馨香阁的灯笼。

    戚锐的那长长的身影就慢慢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走吧，还没看够，哈哈哈”戚锐也不多说什么，只顾自笑着，就往会馆的方向走去。

    俞之初本是想发火的，却又不得不强压着。她心里的那个念头更强烈了：“总有一天，她要像对付小伍一样，废了这个人，让他痛苦一辈子。”

    而另一方面，俞之初也继续回味着风十三娘的话，她觉得这个女人真不简单的，也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

    自那日后，戚锐是隔三差五地还是往馨香阁跑，做的事儿也大抵那样：每次去的时候，他是精神满满的。等到返回的时候，就显得疲态多了。

    十三娘净挑着空子来与俞之初，又或者要其他姐妹儿与之短聊，那些小伙计也逐渐的不见怪了，把她当成了自个儿人。

    馨香阁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色艺并茂的，或舞或弹或唱，保证每个到此地享受的人都乘兴而来，尽兴而去。十三娘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戚锐自然也是乐在其中。

    十三娘常常对俞之初说：“戚大爷最喜欢的人儿回乡了，要不然他势必会留下过夜的，并且那房间一整晚是乐个不停的。”听到此处，俞之初便叫十三娘立即打住，那个男人的那些烂事儿，她真的不想听，更不在乎。

    当然，在馨香阁相处下来，俞之初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开始琢磨起那些女人，关心他们的装扮，打量着她们的言行举止，甚至留意她们勾引男人的种种媚态。这一切都让俞之初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是多么的难看，是多么的粗鄙，是多么的不完整。

    话分两头，此刻的权大力和增有曲也各自做着戚锐吩咐的事情。权大力的力气大，自然承担着许多的体力活计，比如搬运来往客人的行李，比如牵马喂食之类。又加之为人热心，争着做了其他伙计的许多事情，让会馆的其他伙计顿时失去了不少用武之地。这群人中，有的就成天闲着，免不了被桃潜骂了。最后，几个伙计干脆跟大力直接“摊牌”了，干什么都跟着大力一起上，这样的氛围倒是和谐了许多。

    当然，等到所有的活计结束之后，大力会坚持来到后堂，不断尝试把两只石狮子从一个地方搬运到另一个地方。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能双手拽着其中一个，慢慢尝试着抬举起来。等到渐渐熟练了，又开始单手试着，反反复复之间，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地起着变化。以至于慢慢地，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个人又干上了几个伙计的活计，让众多其他伙计和桃潜再一次摇头不止。

    曾有曲则在馆内窜来窜去，自打当上了这跑堂，会馆的前厅后堂，楼上楼下，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只见他肩上搭着一块方巾，常常是斜倚着大门，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要是看着有些行头，有些意向的，就会立马凑过去，道：“客官，可要歇息？”

    如果等到是肯定答复，他就会扯着嗓子喊道：“权大力，来迎客咯。”跟着就招呼其他几个小伙计照顾着行李，引着领头的人进到大堂，然后就是一堆问题抛了出去：“客官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此行经历了些风尘，可累到了？”“客官家乡是哪儿，来此地可有亲戚朋友？”等等，等等。只要客人不生气，他就会一直地问个不停。大多数客人见到的他的热情，倒也没什么，觉得宾至如归。偶尔些许客人，就不客气了，要么厉色而去，要么厉声喝止。此时的曾有曲仍陪着一副笑脸道：“客官，您请，您请。”

    因为忙于事务，桃诚大多数时候是早出晚归，自然是照顾不得三人的，只是由桃潜每晚汇报，听着之后，有时候会笑，有时候眉头紧皱，或者摊手抚掌，露出释然的表情，跟着桃潜也大笑起来。

    德丰馆，很久没有如此的氛围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紧，转眼半月有余。某一天，天气微暖，空气清新，鸟儿虫儿都禁不住地快乐的鸣叫。破天荒，戚锐没有一早就去馨香阁翻云覆雨，而是招呼三人到小院集合。

    这一日的戚锐，还是带着往日的疲惫。俞之初是知道的，昨日早晨到了馨香阁，临近日落方才回馆，挂在他戚锐身上的美人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是忐忑的进去，扶着身子出来。

    最后，连那风十三娘都禁不住地咒骂道：“早晓得不该放她回去，让她与这畜生该较量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