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
正式成为德丰馆一员的第一天，三人起来的都挺早。
俞之初难得第一次作为一个女人，在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终究是有太多的不会的。说起打扮，其实也不过是穿上不再破烂的衣服裤子，自己的头发也不再像在枯乐村那般充满了尘土和草屑。更重要的是，没有酒鬼父亲和母亲的吵吵闹闹。起码在这里，一觉醒来，她分明听见了鸟儿的欢叫声。
等到俞之初出了房门，权大力和曾有曲已经等在门外了。按照曾有曲的话讲，三年时间的相处，他们习惯了待在俞之初身边。而在院外，早有一个下人等在外头，指引着三人去到偏堂吃早餐。
话分两头，此时的大堂内，桃诚、桃潜之外，早有另外一人候在里面。三人笑谈风生，也不客气，但除去风花雪月，却什么也不谈。
“那馨香阁的头牌如何啊，最近是否又去了啊？哈哈哈”桃诚大笑道，桃潜也暗自跟着发笑。
那人也不客气，露出淫魅的眼神，笑道：“人好倒是好，但一夜经历下来，也算是挺累人的。老实说，老弟我到底是有些烦腻了这些女人了。新鲜劲儿估计过啦。”
“哦？老弟，你这人倒是不地道啊。”桃诚指指那人，继续笑道：“想当初，你可是看上那头牌，可劲费了不少心思。和你相争的那小子，还丢了活儿。怎么，久了就想不想要了？不厚道、不厚道啊。哈哈哈哈”一旁的桃潜，终于是发出声音。
“桃馆主，你是了解我的。这女人就像花一样，味道香的多的很啦，总得有个挑剔吧。”那人顿了顿，眼中的光放的更亮了，道：“那头牌儿身材是没得说，功夫也没得说，特别是那小嘴， 着实那个销魂啊。哈哈哈”话锋一转，那人继续说道：“可是，做事太乖巧，太听话，没有什么逆处，这不就无趣多了嘛。”那人双手一摊，露出无辜的表情。
桃诚、桃潜二人，彻底地笑了，连连摆手，禁不住的岔气。那人就笑得更放肆了。
“馆主，他们过来了。”没等到笑声结束，一小厮已引领俞之初三人来到了大堂。桃诚挥挥手，就各下分坐。那人也收住了仪态，脸色却马上显得的阴沉了，但很快又像是太阳射过了乌云，一下又展开了。
“是你们？”等到俞之初三人进入堂里，那人眼里终究迸发出光，继而黯淡些许，却又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
俞之初三人也认出了那人，顿时脸色刹变。左右两只拳头不由得攥紧，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去。
“呵，你们认识？”桃诚见到此情形，暗自算计了下，心里也有了些了解。“那我就不用介绍了？哈哈”
“馆主，这可是我们原来当家的，戚锐，戚大领当。熟人、熟人”曾有曲连忙回答道，“戚大领当，见好、见好啦。”一边忙着拱手作揖。
“哈哈哈你这曾有曲嘴巴真是甜的。那么还有的两位是谁啊。”戚锐一边笑着，一边却紧紧地盯着俞之初和权大力。
“戚大领当好。”权大力向着戚锐拱手，目光却不与他接触，一边却又拉住俞之初的袖口。
俞之初却始终低着头，拳头攥的更紧。对于这个男人，她到底没什么好感，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戚锐见着俞之初不回应，也就顾不得什么，慢慢地走了上去，曾有曲和权大力想上前挡在俞之初身前，却被他的眼神逼退了。
只见戚锐把更加煞白的脸轻轻地凑近俞之初的耳边，低语道：“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你说是不是？”
此时的俞之初，满腔怒气却不能发，胃腹之内似不可忍受。恶心，就只是觉得恶心。
说完话，戚锐转向桃诚，略微拱手道：“桃馆主，这三人算是我的熟人了，您吩咐的事情，我必是赴汤蹈火也得给你办到。您就放一万个心啦。”说罢，脸上掠过丝丝喜色。
“哈哈，老弟如此说，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都是给袁爷办事，办好了，我也好交代的嘛。”说罢，桃诚又转向三人：“俞之初、权大力、曾有曲，从今天开始，戚锐，戚大领当就负责你们三个，你们要的只是服从，可听懂了么？”
“懂了，懂了，馆主，我们一定听从大领当的话。自然懂了，懂了。”曾有曲一边忙着答应，一边使劲儿地向大力和俞之初使眼神。
权大力犹豫片刻，也只能拱着手，却不发一声。桃诚则把眼睛移向俞之初，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俞之初也不抬头，只是不语。
戚锐看出了这样的情绪，伴着笑声，说道：“馆主放心，以我的本事，再倔强的女人最后也会匍匐在了我的脚下的，您还担心这样一个野妞儿嘛，哈哈哈”
桃诚听完这话，噗呲地发出了声，指着戚锐，笑歪了腰。一旁的桃潜也泛起了笑容。
俞之初则转目怒视戚锐，然后愤愤地冲出了大堂。只留下权大力、曾有曲不知所措。
大堂里，充满了笑声
俞之初的心情是很难受的，愤怒、恶心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这一辈子厌恶的人是不多的，除了酒鬼父亲俞鹤，然后就算是戚锐和小伍了。离开枯乐村，她摆脱了那个酒鬼俞鹤；小伍成了废人，已经得到了教训。只有戚锐，她真的拿他没有办法，她也曾幻想着用对付小伍的方式好好惩罚戚锐，但那是不不可能的。那么，能够不见到那个人也是一件解脱啊。可惜，造化弄人，在御钟镇她又遇见了这个令人厌恶至极的男人。
等到大堂笑声渐失，戚锐独自一人回到房间，背着手，看似很自然地来回踱步。他似乎也陷入到某种情绪当中。
此刻，他想起了枯乐村的那些年，也想到了更远的时间里那些更远的事情。当他面对这样的三个人，特别是面对俞之初，他觉得自己也许不该答应桃诚来接手这样一个事情，而应该在馨香阁、群芳楼好好地享受他的美人美酒。但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去审视自己内心中的另一个想法：再次遇到俞之初，他居然有些莫名的高兴。这对于他这样一个一向视女人为万物的人来讲是极不正常的。
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想法是不对的，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那团火气，也来不及关住房门，便一个蹬腿，上了围墙，跳了出去。
终究还是应了戚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温柔乡里都是客，芙蓉怀中美酒杯。”
等到次日，俞之初三人很早就被戚锐派来的人叫醒了。特别是俞之初，未等到自个事情准备妥帖，就不断地被催促，终究是不耐烦了。
面对戚锐这样的恶人，三个人的心里是没有底儿的，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且行且看。
不一会儿，小厮就领着三人来到了一处后院。这个地方不大，四周杂乱无章，唯中间有一块草坪，浅浅地，大多是趴在地上的。而中间放着两个石墩，每一个似乎有百余斤重吧，石墩上面两侧纹着两条狮子的头，咧着嘴笑着，看上去倒也挺可爱的。
戚锐早已经站在那里，着一身短衫，束着脚腕，穿着一双布鞋，看着倒也精神，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大概是一晚上的折腾，终究是消耗了些元气。
“俞之初、权大力、曾有曲，欢迎三位来到这里。”戚锐听着动静，转身向着三人，声音有些低沉，道：“从今天起，我戚锐又成了你们的管事儿的，你们要习惯，要习惯，哈哈”
恶心，无与伦比的恶心。
他走到三人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俞之初三人。权大力笔直地站着，挺拔的像一棵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巴紧紧地闭着。曾有曲却哈着腰，一个劲儿赔笑，整个脸都好像要融在一起了。
等到走过俞之初，戚锐却又闪到她的身后，那高高的鼻子便往她的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道：“啊，果然是处子的味道啊，香、香、香”整个脸上都充满着贪婪，空气中漫延着浴火。
俞之初脸憋的通红，攥紧的手已经出了汗水，却强压着怒火。而一旁的大力、有曲的脸色也渐渐起了变化。
等到片刻，戚锐似乎吸够了处子的味道，他又背着手踱进那块草坪，猛地一脚，只听“咚”的一声，一块石墩已经飞出半米，重重地撞在了石阶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俞之初三人大感震惊，惊讶地不知言语。
“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说？”戚锐依然没有转身，背着手，深沉地问道。这气势，让在场的三人不由得心惊。
“没，没有”曾有曲已经惊的说不清楚话了。
“你们，两个呢。”戚锐继续问道。
权大力望着俞之初，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没有。”便沉沉地低下了头。
此时的俞之初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惊住了，终究还是是放开了拳头，怯怯地答道：“没有”。
她是有些后怕了，想当初如果戚锐硬着要追究小伍的事情，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个男人可恶，但更加可怕。
“好啦，年轻人，放松，放松”戚锐却转过身，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道：“今天，我们来简单安排下你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吧。来来来，曾有曲你先说，说说你的长项。”说罢，连连向着三人招呼。
气氛突然的舒缓，让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跑跑跳跳的事儿算不上，可当个跑腿的伙计，我估计还行。”曾有曲摇晃着头说道。
戚锐听了，微微地颔首。
轮到权大力。“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力气倒还是可以，不知道算不算。”权大力回答道。戚锐听了，没有做声。
“那你呢，俞之初？”戚锐边说边靠近，对着俞之初的头发，再一次贪婪地深吸一口。
此时的俞之初，仍怀着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此刻却完全没有发作勇气。“我不知道。”俞之初低声地答道。
绕过俞之初，戚锐回到原来的位置。
“好，你们三个回答的好，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嘛。”
突然，他又转向三人，眼神却沉稳了不少，等扫过众人，整个人似乎都有了些变化。
“曾有曲，从今天起，就如你所愿，你就当个德丰馆前堂的伙计，负责接待所有来往德丰馆的客人，一个都不能落下。最重要的一点，把他们所讲的，你所听到的，每天都要向我重复一次。”
然后，又转向权大力，道：“权大力，你就专门做德丰馆下力气的伙计吧，这院子里的重物全都有你来负责取送。还有一点，每天别忘了把这两块石墩绕着这个院子搬上五十圈。”
等两人吩咐完毕，戚锐站到了俞之初的面前，右手抚下巴，左手托着右肘，略有所思。
“至于你，俞之初嘛。你想做什么啊？”戚锐低声地问道，充满了别样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说了便是吧。”俞之初低着头，应付地答道。
“好。”戚锐说道，“那我给你安排一件事，就是天天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行嘛？”
“那不行，”曾有曲忙着叫道，“戚领当，你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难道也要俞之初跟着去嘛”说完这话，却又突然觉得不对，赶紧低下头，不敢继续说了。
“呵。”戚锐觉得有趣了，说道，“我办出格的事的时候，她在外面等着不就行了嘛，这事儿还是个事儿？”
戚锐再次对着俞之初，压低声音，道：“你愿意去嘛？”
“我去。”俞之初坚定地答道。大力、有曲诧异地望着她，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好，好，好，我就需要这样的你们。哈哈哈”戚锐仰天大笑，道：“俞之初，跟我去馨香阁。”
说完话，扯扯束带，就往院子外走去。俞之初撇头望望大力、有曲，就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