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亲情与尊重
被蒙上了黑布，在离殊皇的搀扶下，严言第一次走入了除严昭外其他女孩子的闺房。
淡雅的熏香和严府所用都不一样，更让严言新奇的是，熏香味道下泛着苦味的草药味。
“这是什么味道？”
严言不会生病，自然没有闻过草药的焦苦味。
离殊皇并不知道严言问的是草药，只当他在询问熏香。
“这是南海郡出产的熏香，是今年由南海郡商人刚刚带来国都的，你若是喜欢，一会儿让娥儿送你些。”
离娥，正是小公主的名字。
同时也是七位传奇中浮圣所舍弃的本名。
“父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离娥从沉眠中苏醒。
因为被蒙住了眼睛，严言并没有看见离娥的模样。只看到一个格外瘦小的身影在混沌的光明里若隐若现。
“娥儿，还难受么？”
见女儿醒来，离殊皇撒开了严言的手，急冲冲跑到女儿床边。还未靠近，离殊皇就感受到了离娥治疗所用的寒玉床的刺骨温度。
一时间，更加心疼离娥。美人般的柔和面孔骤然显露出哀伤的神色。
“父皇，痛！但是娥儿不怕。”
六岁的离娥有着远超常人的坚强，习惯了病痛的她，更讨厌离殊皇那几乎要落泪的表情。
离娥想要伸手擦去离殊皇的悲伤。但在寒玉床的治疗下，离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
失去了离殊皇的牵引，严言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平衡。好不容易才走了过来。
看到摇摇晃晃的严言，离殊皇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忽略了他。急忙将一旁的椅子放在严言背后，扶着严言坐下。
“父皇，他是谁？”离娥很好奇被离殊皇搀扶的严言，毕竟哪怕她撒娇，离殊皇也不允许哥哥们在她治疗时前来探望她。
“他是严言，严丞相严明之子，是离娥的小哥哥。”
“小哥哥可以陪着娥儿么？”
六岁的离娥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心智更像三四岁的孩童。看到离殊皇破例将严言带了进来，便以为严言是特殊的，是可以在自己生病期间陪自己玩的玩伴。
离殊皇对着女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不行的，娥儿已经六岁了，已经很大了。娥儿的身体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给异性看光光的。就算是哥哥，也不行。”
“那父皇明明就看到了。”离娥嘟起嘴巴，因为陌生的严言在场，离娥比往时更会撒娇了。
“等娥儿再长大些，父皇也不能看啦。”
“为什么？”
离殊皇诧异回头。因为问出“为什么”的，不是离娥，而是严言。
短暂诧异之后，离殊皇温柔得向严言解释。
“因为男女有别啊。身体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尊严，不让异性看到自己的身体，既是对对方的尊敬，也是对自己的怜爱。”
严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黑布下的眼睛泛出了异样的光彩。
——严昭姐，不是这样说的。
“不能陪娥儿玩，那小哥哥是来给娥儿看病的么？”
是了，先前的医生也都是蒙着黑布的。小哥哥也蒙着黑布，真厉害，小哥哥这么小就是医生了！
“娥儿真聪明。”离殊皇不知道女儿的神奇逻辑，还以为女儿聪明的推测出了自己请严言前来的目的。
“娥儿不能因为这位小哥哥年纪小就轻看了他哦，小哥哥他可是从来没生病过。”
“真的么？小哥哥真的没生病过么？连父皇都生病过的呢。小哥哥比父皇还要厉害！”
严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生病是什么，医生又是什么。他只是听说过，严府的下人仆役有时候会生病，生病了会和医生见面。
好在离殊皇也没有为难严言的意思。他俯身贴近严言的耳朵，躲着离娥，轻声说道。
“小言可以给几滴血让小妹妹喝下去么？小言的血可能有着让小妹妹好起来的力量。”
“就只要几滴血么？”严言很是困惑，若是离殊皇只是需要他的血，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他带出严府带到这里来呢？
听到严言问话，离殊皇脸色大变。
果然寒玉床上的离娥愣了一愣，立马提高了几个分贝，哭喊起来。
“父皇坏蛋！父皇大坏蛋！娥儿不要小哥哥流血！”
离殊皇无奈极了，一通手忙脚乱，安抚起离娥。
之前离娥病情恶化，一连多日吃不下饭。离殊皇只能寻来奇人异士，靠将离娥亲哥哥的血液输入离娥体内来为离娥保持生气。
自那以后，离娥对血就格外敏感。有时做梦都会哭喊着“哥哥又流血了”。
离殊皇连哄带骗，再三保证不会让严言流血，离娥才安定下来。
“你不生气么？”听着哭闹声结束，严言再次发问。
“生气？生什么气？”离殊皇看着严言，他发现，这个自己第一次见到的严明之子，似乎有着与寻常孩童不一样的世界观。
“小妹妹骂你坏蛋，你不生气么？”
——在父亲面前，不可以犯任何错，要保持礼节。
离殊皇宛然一笑。
“娥儿是喜欢我，才会叫我坏蛋的。”
——所以，喜欢就可以不用保持礼节了么？
严言还有许多想问的，但因为自己的询问导致了离娥的哭闹，所以，严言强忍着把无数问题积压在了心底。
离殊皇带着严言离开离娥闺房。
要取严言的血，自然得瞒着离娥。
离殊皇亲手揭下严言脸上黑布，柔美的面孔使恢复光明的严言再度失了神。
哪怕从未关注过他人外貌的严言，也经不住在心中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离殊皇这般美貌的男子。
将黑布置于侍卫端着的锦盘上，又示意了侍卫去取银针瓷碗。离殊皇蹲下身子，像严言解释道。
“我虽然是皇帝，但也应该尊重我的每一位臣民。我需要你的血来救我的女儿。那么带你来见见娥儿，让你自行判断娥儿值不值得让你流血便是最起码的事情。如果不是娥儿有了阴影，我同样也会让娥儿决定要不要喝下你的血。”
严言傻傻的看着面前绝美的男子。
“这是皇帝治国的道理么？”
“不，这是所有人做人的道理。”
——所以，父亲和严昭姐，他们都不懂得做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