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迟到的道歉
枯槁般的手臂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无边的血海被那只手抓住了命门。
就像早晨起床掀开窗帘一样，血色的世界被掀开了。显露出掩藏在它背后的蓝天白云。
大乾历二十四年，九月十一，国都。
飞速运转的道则归于平静，错乱的时空恢复了它应有的秩序。窥视了历史一角的许盛世一时间仍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不同于简单的观看。使用了共情的许盛世完美匹配了严言的情绪与思维。
也正因如此，许盛世才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生又何妨？死又何惧！”那八个字的重量。
同样面临着生不如死的绝望处境的严言。
却与许盛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哪怕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窥视了严言的一小段人生。许盛世都觉得所有毛孔在战栗。
“行者。严言。”
这一刻许盛世才彻底明白，“行者”二字背后所蕴含的巨大含义。
“盛世，你怎么了！”
手机里再度传来许午焦虑的咆哮。
“爸，我没事了。”
我，真的没事了。
许盛世从未有过的口气震慑到了电话另一头的许午。他心有灵犀的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在这通话的片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师道馆等我。”许午丢下一句，便着急来找许盛世。他害怕，那种变化会彻底将他的儿子从他身边带走。
正要挂断电话，许午转念又想到了许盛世向来忤逆自己的行为作风，又匆匆补充一句。
“至少不要离开师道院。一定要躺在师道馆等我！”
许午并不知道发生在许盛世身上的一切。但多年来的相处，也使他摸清楚了一些许盛世的行为逻辑。
尊敬自己的同时违逆自己。虽然齐秤说升旗可以帮助许盛世。但许午并不这样认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分期待儿子得到改变。
最凶恶的灵魂得到了最良善的期许。这就是许午认知中的许盛世。
许午之所以能毫不犹豫的出手攻击悟道中的许盛世，也正是因为他明白，或许死亡对于许盛世而言，才是解脱。
“小刘，我有事外出。下午的安排帮我全部推掉。紧要之事可以找聂屠商量，他现在还在国都没有离开。”
“嘟——”
“嘟——”
刚刚挂断电话，安排起工作的许午又听到了电话提示音的响起。
看到是许盛世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许午还是接通了。
“对不起，爸。我没办法在师道馆等您了。我，必须去和瑞雪道歉。”
没有等到许午回话，电话又挂断了。
正要抓紧时间交接工作更改安排的小刘，看到许帅突然流下的两行清泪，吓得止住了脚步。
“他说没办法在师道馆等我，我儿子说没办法在师道馆等我！”
许午激动的抓着小刘的肩膀。又哭又笑的表情让小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许帅到底是高兴还是伤心啊？儿子叛逆不是应该生气么？为什么堂堂许帅会哭啊？我该做什么反应？我是谁？我在哪？
许午自然是开心的。师道馆是他对许盛世的要求，师道院是他对许盛世的底线。许盛世在表达要离开师道院的同时，却用言语强调着师道馆。
这是在表明，他是经过权衡与思考做出的正确选择。而不是为了违逆他的意愿而做出的不智之举。
曾经那个知礼好学的儿子回来了！
“那许帅，下午的安排”小刘实在揣测不出许午的情绪，只能用工作来岔开话题。
“全部推掉！”许午激动的说着。“下午我要去见齐亚圣！”
风起云聚。在许午不知晓的地方，五帅因为各个理由再度齐聚国都。又因为彼此间的奇妙联系，命运将他们一同牵引到国主府。
而此时的许盛世并没有闲心去关注五帅的动向。
步履蹒跚的他一步一顿的朝着洛家在国都的别院走去。
从悟道共情的那一刻起，许盛世就明白了。自己这些年所承受的并非是诅咒。而是他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天赋。而这种堪称神迹的天赋，同样也只有神明才能负担。
经历了严言的一段人生。许盛世做出了不再逃避的决定。
不管多么痛苦、无论经历何种挫折。
他，许盛世，不会再对这份天赋屈服了。
生又何妨？死又何惧！
他不会再违逆本心去做恶行。也不会畏惧思考而逼迫自己。
想要考虑时就尽情思考，想要自省时就尽情自省。
自卑就摈弃自卑。自弃就排除自弃。做错了就改正，无法找到正确的路，就用脚步去一个个尝试。
正如那时对齐亚圣的回答一样。
他许盛世要做的，并非是改变自己。而是无惧无畏的做回自己！
前进无需在乎环境。这就是他从严言的身教中学到的第一课。
石块被抛出了。且再也不会被收回。
悟道幻境再次降临。护道纪念碑前的白袍男子挥剑斩碎了纯色的空间，使许盛世身处幻境也可以看到现世。
墨色头发血红眼睛的癫狂少年，这一次没有出手攻击许盛世。
忍耐着巨大的痛苦，癫狂少年与许盛世并肩而行。
一个看着幻境在现世前行，一个看着现世在幻境前行。
平凡而奇妙的一幕，蕴含着无穷的道意。
行与天和，言与气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呼吸之间都在悟道。许盛世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所在做的，正是师道至圣假设出的立道境界才能做到的悟道！
许盛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黑色的夜幕将现世也染成了纯色。
第一次违逆着悟道幻境的许盛世，并没有注意到国都夜晚没有亮起灯光的异象。
嘈杂惊慌的人流里，只有许盛世，踏实而坚定地朝着洛瑞雪所在的方向前行。
“许盛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少女簇起的眉头里有着数不清的情绪。
清冷的询问声里有着拒人千里的决绝。
“今晚的国都有些诡异，你不应该离开许家”严肃的分析着现状的洛瑞雪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本就因为诡异巨脸而心绪杂乱的洛瑞雪，在听到许盛世满含道意的声音后，彻底丢了神。
“对不起，瑞雪。”
咣——
自打第一次接收到那条窥视未来的信息后，洛瑞雪的悟道幻境里就总有着一座恢弘奇伟的巨大时钟。
不受任何影响，怎么做都无法撼动的时钟。在洛瑞雪听到许盛世的道歉时，发出了难以形容的轰鸣。
轰鸣过后，时钟，开始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