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此为止

    “如果你是指早上的事的话，大可不必。我没有放在心上，突然去找你，还对你发脾气，也有我的不对。”

    洛瑞雪躲避着许盛世的视线，她颤抖的眸子揭露了她的心绪并不像言语中的那般冷静。

    “三年前，对不起。这些年，对不起。”

    在洛瑞雪错愕的目光中，连站立都显得无比困难的许盛世坚定而不容置疑的死死盯着自己。

    洛瑞雪无法想象此时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早上还在肆意妄为的混蛋，朝夕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此刻的许盛世，使她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熟悉。

    一种名为缅怀的情绪，莫名其妙的缠绕在洛瑞雪的心头。

    “事到如今，我早就忘了”

    洛瑞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逞强。她不在乎许盛世的，从小就不在乎。正如她的道所说的那样，她维护的、她爱戴的只不过是属于她的那个许盛世。

    你是许盛世的妻子，瑞雪盛世，你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从出生开始，洛瑞雪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言论下。她并没有觉得这是对她的束缚，恰恰相反，洛瑞雪觉得这是她的权利。

    盛世当有瑞雪。她生来就是瑞雪，生来就与盛世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没有人能够剥夺她的命运，没有人可以阻止她的命运。

    她与许盛世的婚约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约定了。此刻的洛瑞雪，是为了许盛世、是因为许盛世而诞生的。

    所以，她不在乎许盛世。

    知书达理的许盛世也好，令人失望的许盛世也好。只要是她的许盛世，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只是，她洛瑞雪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希望属于她的那个许盛世能够稍微优秀一些、无暇一些。

    当那个窥视未来的人将一些未来的画面与讯息传达给洛瑞雪时。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洛瑞雪毫不犹豫的出手改写了未来。

    既然犯下大错的你都可以挽救出一个好的结局。那么没有犯错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更好。

    洛瑞雪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想的。至于改写了许盛世命运的负担，洛瑞雪丝毫没有感受到。毕竟，他是属于自己的许盛世。

    “瑞雪，现在的我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说出这句‘对不起’。这样的我继续呆在你的身边也只会源源不断的伤害你。我们、我们的婚约就到此为止吧。”

    无论是被命理时运诅咒前，还是被命理时运诅咒后。许盛世结束这段畸形婚约的意志从来没有改变过。

    此刻终于说出来的许盛世并没有释怀的解脱感，反而因为前所未有的负罪欲深陷悟道幻境。

    你在伤害洛瑞雪！——是的。我在伤害她。

    你在扭曲她维持了二十多年的立场！——是的，我需要改变她的立场。

    你在凭借一己私欲篡改她的人生！——是的，并非出于善意。这仅仅只是我的一己私欲。

    她会被你毁掉！国主、许家、洛家都会被你毁掉！——那就让我亲眼见证、背负那份被毁掉的未来。

    你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因为前进不需要顾忌环境。

    许盛世不会昏迷了，也不会再自暴自弃的说着“去死”了。见证了严言一段人生的他，已经得到了反抗命理时运的勇气。

    严言明知道林青逸会葬身西门，却还是义无反顾劝她甚至是逼她去了。

    这并非是因为严言不在乎林青逸。恰恰相反，不在乎林青逸的严言任由林青逸前往安全的南门。而在林青逸折返后，食用了属于林青逸的不义之财的严言，正是因为在乎，才会逼着林青逸去了西门。

    比起死亡，对于严言也好、林青逸也好。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

    而严言即便背上害得林青逸死亡的罪孽，也不愿意林青逸放弃前进的机会。

    在被潘孝的血海攻击时，严言根本没有自信能够在那种强度的道法下安然无恙。他只是清楚了解血海，并没有亲身体验过。更何况潘孝的血海是基于魔道之上的，与真正的血海本就存在差别。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存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林青逸，更不知道如何摆脱血海。

    就是这样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严言。义无反顾的保护了林青逸，犹有神助般的掀开了血海幻境。只因为，严言看到了前进的方向。

    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是在前进，便不会停下脚步。这，正是行者。

    许盛世当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严言那种地步，但他也多少收获了一些觉悟。一些，哪怕犯错也要前进的觉悟。

    “我们的婚约就到此为止吧。”

    少年平淡的声音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情绪。似乎所说的只是“你吃了吗？”这样的小事。

    骇然的气势渐渐凝聚在少女的周身。

    本就慌乱的人群被少女择人而噬的恐怖气场所吓到，慌不择路的四散离开。

    只是此时的许盛世已经无暇顾及现世。做出选择的他，已经再一次直面上了命理时运。

    哪怕许盛世用最无赖的姿态无视着命理时运，这份神秘的力量可不会就此放过许盛世。

    “什么叫婚约到此为止。”

    洛瑞雪竭尽全力发出平淡的声音。而她的努力在震动的心绪的影响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满是怨念与憎恶的声音好似九幽深处的恶鬼。

    “许盛世。你是把‘对不起’理解成伤害他人的进攻宣言了么？”

    洛瑞雪不是不能理解这份婚约的错误与扭曲。

    但也正是因为理解，使洛瑞雪绝对无法接受，许盛世否定这份婚约。

    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非议这份婚约，唯独你、唯独注定属于我的你，没有资格！

    同生共死，这是洛瑞雪所立之命。

    无论多么愤怒、多么生气。洛瑞雪都不会杀死许盛世。

    但洛瑞雪也不会继续容忍许盛世的自我意志继续成长下去了。至少，在许盛世放弃婚约的念头消失之前，洛瑞雪不会容忍了。

    还在苦苦支撑着理智与清醒，不让自己被自卑与自责淹没的许盛世。并不知道，他前进的第一步，就释放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