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海
潘孝只是随意挥手，激发而出的强烈血气摧枯拉朽般的击碎了城墙的砖石。
失去妖艳女子的道则流转，裹挟着林青逸的长布在血气的攻击之下纷飞四散，连带着林青逸的一条断臂。
巨大的痛楚又一次刺激着林青逸崩溃的神经，无法合上的双唇无意识得重复着“杀了我。放过我。”
看着纯洁美丽的少女在自己的威严下，卑微又疯狂的模样，潘孝的心里涌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这种奇特的心情甚至压制住了潘孝丧母的愤怒与悲伤。
“这，就是道？这就是力量！”
本还运转不流畅的道则随着潘孝心境的突破，瞬间加速。墨色的血液已经不再停留在潘孝的体内，而是吞噬了潘孝的衣物、皮肤，形成一套森严的漆黑盔甲加潘孝包裹其中。
“只有血液相融，才是真正的感情。除此以外，都是野兽的捕猎手段！”
品尝到魔道力量的潘孝已经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战，而是为了贯彻他自己的信念。
墨色巨剑再度举起，单是举剑的动作就牵动了狂风，使严言险些从城墙上跌落。狂风之中，妖艳女子的人头咕噜咕噜滚了过来。径直撞在倒在地上的林青逸脸上。
两张美丽动人的脸，就这样以最狼狈不堪的姿态贴在了一起。
“坚壁之道！”
巨剑声势浩大的一击被空中飞舞的长布碎屑生生挡住。错愕的潘孝仔细下打量了一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青逸。
没有多加思考，被阻挡了一次那就攻击第二次。入魔的潘孝并没有思考的耐心。
狂乱挥舞的巨剑毫无章法，以最原始的力量压制着死死抵抗的林青逸。
“坚壁之道！”
“坚壁之道！”
“坚壁之道！”
林青逸死死瞪着死去的妖艳女子。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
痛苦、恐惧的她，此刻在妖艳女子死去的脸的刺激下，完全出于本能，使用着道法。
不想死。不想这样狼狈的死。
“也许，死了才会解脱。”
被吹到城墙边的严言逆着剑气再度来到林青逸身边。削瘦的身体里有着无法屈服的意志。
“你虽然无法理解死又何惧，但还好，你还能懂得生又何妨。这样一来，我也能还债了。行者。”
“坚壁之道！”胡乱使用道法的林青逸忽然一个抽搐。在莫名力量的加持下，她全身道则迅速汇聚在她的身前。被抽干了道则的她，突然变回凡人之身，连呼吸都错漏了两拍。
而汇聚了林青逸全部道则的道法显然不是先前那种半吊子水平可以比较的。
墨色巨剑只是刚刚触碰到了“坚壁之道”所作用在的碎布上，还没有进一步撞击，就崩碎化作血雨洒落一地。
潘孝没有丝毫犹豫，抛下巨剑欺身而上。碎布却犹如跗骨之蛆。死死挡住了潘孝进攻的路线。撞在碎布上的漆黑盔甲，就像被淋了热水的冬雪。裸露出大片血肉的潘孝终于意识到已经无法攻击到林青逸的事实。
“以为耍些小手段就能阻止我么？血海！”
物理攻击无法突破，那便用道法攻击心神。
严言淡漠的表情在看到潘孝施展血海时也变得严肃起来。事件也超出他的预期了。潘孝入魔的背后，似乎不止有林青逸与妖艳女子的影子。
“战门，为什么会插手蛟游郡？”严言对潘孝所施展的血海并不陌生。血海作为战门的招牌道法，严言甚至无比清楚。
也正因如此，严言明白，自己无法偿还的罪孽又多了一个。他，没办法在血海中保下畏惧死亡的林青逸。
血红的世界侵蚀着蔚蓝的天空。血海引动的幻境不同于其他道法，逐步渲染的模式会让中招者误以为是现实出现了异象。
等到中招者彻底分辨不清或者彻底清醒之时，血海所幻化出的血池中，会凝聚出杀意化成的血剑刺向中招者。
此道法最强大的地方便是，攻击所消耗的杀意并非施展者的杀意，而是中招者的杀意。在中招者抵抗攻击时，又会源源不断的产生杀意。
除非当真是没有任何恶欲的圣人，否则只能用自身的道硬抗。
转瞬之间，血海幻境已经成型。无边血剑已经蓄势待发。
“救救我！”
已经无奈接受自己失败的严言，惊讶的看着血海中浮现出的无助少女。
没有思考的余地，在血剑突射的瞬间严言扑倒了林青逸。
并不宽厚的臂膀阻断了磅礴的杀意。骨瘦如柴的躯体带给了林青逸难以想象的安全感。
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哪怕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林青逸紧闭着双眼不敢直视现实。
温热的血液不断滴落下来。
腿上、仅剩的独臂上、身上、脸上。
林青逸已然成了血人。青色的裙子，吸满了鲜红的血液。在血海幻境中，犹如衬景的红玫瑰。
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看着被血剑贯穿得不成人形的严言。林青逸失声痛哭。
泪水不断的冲刷着血迹，血海以林青逸为中心，颜色逐渐黯淡。
血剑的攻击并没有停下。严言虽然没有抵抗，但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杀意，早就已经看不到尽头。此刻被血海牵动而出，便是一副无穷无尽疯狂态势。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的林青逸真正理解了严言所说的后悔。在严言的保护下，林青逸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与无为。
如果在一开始就阻止絮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后悔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
在你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时，它会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心灵的角落。
在你直视它的那一刻，如同恶性肿瘤一般，吞噬侵占心中一切情绪与记忆。
林青逸突然就察觉到了。自己没有阻止的、想要阻止的，在她的记忆之中，数不胜数。
没有回应林青逸的话语。严言硬抗着不断贯穿他的身体的血剑。艰难得将残破的右臂抬起。
颤抖的右臂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在半空中虚握僵持着。即便被血剑刺中，都没有挪动半分。
血海固然强大无解，但幻境终究是幻境。血海所能做到的，仅仅也只是攻击道心而已。
而作为凡人的严言。
作为脚踏实地，一步一坑的行者。
他的道心，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