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要一个名分
贫穷饥饿、暴力冲突造成的伤亡在a039上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人会在乎墙角边多了一个死人。
他们只会把他身上的衣服扒走占为己有，顶多会嫌弃尸体腐烂的臭味而把人丢到垃圾堆里去。
尤金把那个中年男人的尸体收进空间手环中，也仅仅是因为他的遗体和身上佩戴的东西中可能存在一些线索。
两人继续沿着来时的路往不夜城外走。
垃圾星上的昼夜温差很大，入夜后，荒地上狂风四起，卷起来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出了不夜城后，周围一片漆黑。
两人打开手环上的手电筒，在呼啸的风沙中前行。
黑夜中的远处走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削身影，正是白天想要给两人带路的那个男孩。
莉泽瞳孔微微震颤，她以为他受了伤，但仔细看去他的身上没有伤口。
他的步伐稳健，手中提着一个被血浸染了的球形物体。
莉泽从那一团东西中辨别出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和一张微微张开的嘴。
这是一颗人头，男孩满身的黑色血渍也是来源于它。
两人顶着风和男孩擦肩而过。
“喂。”
身后的男孩叫住了两人，他明亮的眼睛看向莉泽。
“谢谢你给的那支营养剂。”
随后，那男孩转身继续往不夜城的方向走去。
莉泽也立刻转身离开了那里。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无心之举已经引发了覆水难收般的蝴蝶效应，她不敢再和男孩有什么互动。
他到底是在谢什么呢？
谢她给他了一支营养剂让他能够存活下去，还是谢她给他了一支营养剂让他有力气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最后获得进入不夜城的机会了吗？
她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这件事似乎给了莉泽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在回飞船的路上一直在想，回想起来嘴里的味道尽是苦涩。
片刻后，两人终于到达了他们飞船停靠的坐标处。
飞船在他们离开时开启了隐形系统，若非如此，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连飞船的渣都不会看见。
尤金驾驶着飞船连夜离开了a039的空域，返回卡厄斯的路程仍需三天。
“在想什么？”
他将飞船航行轨道设置好后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莉泽的话是不多，但她一路过来太过安静了，尤金自然看出了她情绪的低落。
“在想我很幸运。”
她出生在首都星，有一双情绪稳定非常宠爱她的父母。她是人群中的那001，从小就得到了帝国非同常人的重视和栽培。她从来没有忍受过一天的饥饿，从来不需要为生存拼命。
在这之前，她就算离开首都星那也是去帝国境内其他风景优美的星球上度假，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世界的另一面，粗犷的肮脏的贫瘠的一面。
如果说她是温室中的花朵，那么a039上的人就像是任人践踏的野草。
造物主精心塑造了秩序，同时也制造了混沌。
“不会厌恶这里？”
莉泽摇了摇头：“不会。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尤金为什么会想带她一起来a039呢？
他也想将莉泽娇养起来，她这样好的姑娘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她和a039格格不入。
可他有些害怕，怕莉泽也向其他人一样，将他看作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神明，是遥不可及的星星。
那样的话，等她看见他的另一面时，她会厌恶自己吗？
他比那个男孩更甚，斩杀过宇宙间无数生灵的首级。
他有他在高位时不得不做的事，阴谋算计是他生为皇室成员刻进血脉中的东西。
他有她大多数时候见到的绅士风度，但他有时无动于衷的冷漠也曾令众人胆怯。
等她看见他属于贫瘠的那一面，她会离他而去吗？
到时候他恐怕不能放任莉泽离开，因为情感的火花一旦燃烧起来就再难熄灭。
尤金双手交叉，拇指指尖在虎口处摩挲着。
看着他出神的样子，莉泽反问道：“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也谢谢你愿意跟我来这里。”疯狗的行为给了他一个不小的警醒，让尤金体会到了什么叫危机感，“不过，我还想问你讨要一个名分。”
飞船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在空旷的宇宙背景之下，无数星球都变成了明灭万点的萤火。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
少顷，莉泽突然笑了起来：“希丹公爵、帝国上将、零号舰队的指挥官，你都已经有这么多头衔，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人总是贪心的，而且这贪心和你有关。这么多头衔都是其他人给我冠上的，和你能给我的不一样。”
“那你等一下。”
莉泽空间手环中一阵翻找，最后拿出来了一个空的营养剂瓶子。
瓶子的内胆是不锈钢制成的，她用异能将不锈钢抽离了出来，展成一张薄片。
在薄片上刻上了歪歪扭扭的莉泽·林奈的男朋友几个字后，她将不锈钢薄片弯曲起来，制成了一个非常粗糙的冠冕样式。
耐心等着她一通操作的尤金见状也笑出了声，他微微弯腰低头让莉泽将冠冕戴在了他的头上。
“好了，满意吗？”
尤金牵过莉泽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很满意，谢谢我的女朋友。”
时间已经太晚了，莉泽眼底难免有了疲倦之色。
飞船中配有休眠舱，尤金催促她进舱休息，而他自己却激动地睡不着。
在莉泽休息的时候，他摘下冠冕拍照上传到希丹公爵账号的动态下，附言道：今日收到的完美礼物。
这个账号上一条消息还是转发的祝贺奥古斯特生日的宫务公文。
星网上对八卦极其敏感的吃瓜群众们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无意中蹲到了重磅新闻，纷纷出手转发。
等到翌日莉泽睡醒起来时，这条动态已经被转发了数亿次，底下网友们祝福的留言也积累了进千万条。
还在飞船上的两人不知道的是，远在首都星的哈勃大清早就被皇后塞丽娜拍醒，在看到尤金公开两人关系的动态后，他趴在塞丽娜怀中哭得老泪纵横，被她好一顿耻笑。
另一边的奥古斯特则以为尤金是在跟他暗中较劲，好像要比比看谁先脱单似的。
被尤金在感情的道路上抢占了先机，奥古斯特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他在这样一个数据时代重新拿起了纸笔埋头练字，准备给克拉拉送去一封亲手写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