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另谋出路

    半年以后，从噩梦中缓过劲来的时小天，已经在一家叫中鑫纵横财富集团的公司干得风生水起。

    总监魏成很倚仗他，尤其是还有老同学刘长新的帮扶，他在这间公司很快站稳脚跟。

    虽然在金融行业，这种小型集团公司，管理规模也就5、6百亿，实力不够看，和浩瀚那样的全球布局的金融公司没法比。

    但部门总共5、6号人，相处融洽，每天在一起下楼吃饭、八卦公司的女生，周末还能约了一起去郊外的场馆踢场球。

    因为有知名集团同业工作背景，又是同学介绍过来的，时小天连试用期都免啦。

    能干回自己擅长的领域，没有办公室斗争。时小天心里已经觉得非常满意，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这一天，时小天像往常一样提早一小时就到了办公室。

    一来避开地铁出勤的上班高峰，二则，这个时候正是m国金融玩家们各种交际的时候，他经常翻墙出去，在外网上查看全球各大金融机构、金融大佬们的最新资讯。

    有时候关于他们的一些微不足道出行、聚会、交友、甚至购物，都有可能掀起大洋彼岸的消费或者投资浪潮。

    再加上他对数据的敏感，在那些忽高忽低的线条里，他似乎捕捉到了玩家们背后的呼吸和心跳。反倒是国内产品，基本不需要他们进行认真分析和调研。

    在这样一片肥沃的热土地上，种什么都长势喜人。

    中鑫纵横财富这样的私募基金公司，说好听点是拿齐了私募基金全牌照，一级、一级半、二级市场都有涉猎。

    看起来比街边那些只做借贷的公司专业又高级，但其实也就是，什么赚钱做什么的那种。主要根据老板或者幕后股东手上的资源而定。

    当然，控股大股东擅长期货交易，所以，这个业务在公司占主导地位。

    由于全球时差问题，国际期货交易的主战场在m国国，操盘手们通常晚上工作，时小天他们白天收集整理出来的信息，下班后统一汇总给交易人员。

    时小天提供的信息全面和视角独特，公司的首席交易员非常看重他所提供的分析报告。

    但是，过程中，产品发行和每手交易金额等，和他们后台的数据分析师没有关系。没人跟他们反馈最终交易结果。

    这让时小天多少觉得有些失落。成就感小了，积极性自然也就不高。

    忽然，一条新闻跳出来，期货大佬威廉，带着他的宠物猎豹和几个儿子，准备去非洲草原狩猎。

    威廉前一段看多几款矿产资源。果然，官方随即宣布要帮助jp国正式对大棕熊宣战，他因此血赚了一把。

    听说，纵横财富因为时小天提供的分析报告，也跟进买入了两千万。应该也跟着赚了不少。当然，这些都是听说。公司领导没有人主动公布交易情况和净值。

    随后，同款产品又发了两期，好像卖得还不错。集团正在犹豫是否发第三期？

    看样子，威廉是要出去放松一段时间咯。

    时小天的第一感觉是威廉有可能是要清仓跑路。

    不然，一个交易员出身的金融大佬，没理由放着仓里大笔的资金不管，跑到非洲那种有可能网络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去逍遥。

    集团大老板也称得上是交易天才，18岁刚高中毕业，机缘巧合，被港珠市的一家私募机构挑选进去做了期货交易员。

    凭借自己的天赋和杀伐果断，曾一夜赚过几千万，也曾一夜亏损上亿资金。幕后大佬要求他：要么用余生还钱，要么从位于40多层的办公楼跳下去。

    最终，这个叫钟鑫鑫的年轻人选择了用余生还钱。这才有了今天的中鑫纵横财富集团。

    像钟鑫鑫这样依靠自己的交易能力起家，坐拥百亿财富的人，对自己的判断力和敏感度都是非常自信的。

    最终，经营班子5个人，董事长钟鑫鑫、美女总裁元安娜、投资总监钟菊芬三票通过，继续发行第三期国际期货交易产品。

    时小天部门老大魏成和首席交易员陈骁龙看了时小天的意见分析报告，投了反对票，认为威廉出行狩猎是要看空出货。

    当时，钟鑫鑫瘦削冷漠的脸色掠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犹豫。

    这些年自己当老板后顺风顺水，还不到30岁就白手起家，现在身价百亿，这个成绩任谁可能都会有点飘了。被逼跳楼的经历已经成为过去，他自信自己掌控金钱的能力已经不是昔日可比。

    中鑫纵横集团第三期期货产品，如期售卖，几个销售团队也是相当给力。

    小公司最吸引人的就是没那么多规矩，佣金提成比例高，冲着丰厚的奖励，销售人员们自然各显神通，把公司各方面的能力夸了个遍。

    客户们架不住高额回报的诱惑和理财顾问们的热情，也愿意富贵险中求。

    中鑫纵横前两期的客户，账面显示已经超出预期收益。每个月净值一公布，大家都非常兴奋。一时间，纵横集团的期货产品在市场上风头无两，仿佛半个燕京城都给搅动了。

    甚至隔壁的隔壁城市，东南边陲的一把手也都通过一些不可知的途径参与了进来。

    这也带动了中鑫纵横旗下其他一些产品的销量，董事会以元安娜为代表的一干年轻人干劲十足、自信满满。

    仿佛、也就是好像。是假象、更是幻觉。

    人在疯狂时，通常都会看不清自己的真实处境。甚至对身边的危险也视而不见。

    六部营销总监王铮铮，元安娜的铁杆粉丝，向公司递交了申请，主动请缨到最东南边的花城去拓展市场、开分公司。

    这个王铮铮在几个部门总监里面，算年纪比较小的，也只有27、8岁，在公司业绩虽然不算最好。

    但，部门人员在他旺盛的激情鼓舞下，一直在顽强战斗。在全球各行业都哀鸿遍野的情况下，他竟然能说服人力资源部和一众高层，不减员反而不断增加新人。也算是个人才。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公司各种产品全面开花，一口气发了好几款军工并购基金、参与了地方上几家上市公司的定向增发，甚至二级市场的举牌基金也随即跟发，产品部总监魏成每天加班到深夜。

    时小天他们研发部门首当其冲，要为产品部和市场部提供各种数据和出分析报告，部门总监魏成直接在办公室里放了洗漱用品，半月没出办公楼。

    时小天也顶着两个黑圆圈，偶尔和刘长新开几句玩笑，两人都是光棍，倒也不怕加班。

    但让时小天隐隐不安的是，他的报告与魏成的意见不一致的时候越来越多，魏成虽然很仰仗他，私底下和他交流也很多。但从国企挖过来的工作背景，让他在做决策的时候，自然倾向于向高层靠拢。

    刘长新看着时小天越发严重的黑眼圈，以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对当前的形势并不看好。

    可像他们这样刚出校门的技术支持人员，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在公司里人微言轻，高层的面都见不到。即使偶尔在一层楼碰到，老板、总裁们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

    更别说专业分析意见“上达天庭”了。

    而且，即使真把报告提交上去，谁又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经营企业如同行军打仗，气势萎了，还如何攻城略地、征服客户呢？

    又是一个加班夜，看着满脸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时小天又呆呆地在电脑前发神。

    “走，出去抽根烟”。刘长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出了公司门口，走到连接两栋楼之间的天桥上。

    时小天望着楼下渐渐稀少的车流和城市里特有的璀璨灯光，依旧沉默不语。

    “咱们还是要相信老板的直觉和高层的经验，毕竟企业是人家的，不管人家平地起高楼，还是那天楼塌了，都是人家老板的造化与劫数，咱们只管干好部门领导交办的任务就行”。刘长新打破沉默安慰时小天道。

    “再说，反正工资也不会少发一分。咱也不用太较真。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怕毛线。”长新一边说，一边做着肢体伸展动作，扭动着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腰肢。

    “但要出事了，遭殃的就是那些投资者”时小天沉默半天，终于开口说道。

    “有这么严重吗？你呀！就是杞人忧天。”刘长新拍了一下时小天的肩膀。

    “但愿不会发生吧”时小天淡然道。

    虽然对自己的数据分析能力和预判能力很自信，毕竟他和刘长新、甚至高层的元安娜、钟鑫鑫本人。都还没有经历过货币保卫战、国与国之间的金融战争。

    黑天鹅、灰犀牛事件也都只是听说而已。到底杀伤力有多大，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大家都不知道。

    对于眼下的形势，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比其他人看得清楚。所以，只好在心里祈祷这些状况他们这辈子都别碰上。

    “喂！小天，你听说没有”刘长新问。

    “啥？”时小天紧蹙着眉头，一脸懵逼道。

    刘长新神秘的向时小天身边靠了靠，两个人手肘撑在天桥的栏杆上：

    “听说老板背后有大领导支持，好多信息可不是你我在网上能查到的”

    “……”时小天无言。这也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时小天还是给自己打气，刘长新舒了口气，接着说：“即使有一两个产品废了，相信那些高层也会对接资源帮忙解决的。

    照目前这个势头下去，公司还是很有希望两年内冲进第一梯队的”刘长新继续说。

    “到那时候，咱俩估计也得升职加薪带新人啦”刘长新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最后一根火柴的光亮中，似乎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美好前途。脸上露出了年轻而舒展的笑容。

    不得不说，他们都太年轻、太乐观了。

    看着自己这位天赋不高，但敦厚、踏实的好同学，时小天心里一热，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牵动了一下。

    “回吧”刘长新说道。随后伸手搭着时小天肩膀，向办公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