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荷尔蒙
一周过去了，王胜利还是没有给金子找到主人。
蓝欣动摇了几次，都被他成功安抚。虽然，他相信事在人为，心中也难免焦虑，一个生命正在悄然生长，通往世界的证明还没有落实。
时时刻刻，人造革包里的金溜子，都成了他的心事。上课，他把金溜子放在贴身处，不时地按一下，确定它的存在。
就连学生们也有所察觉，课堂上变的安静，就连最后两排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收敛了很多，不再交头接耳，传递纸条。他们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老师，对他一举一动，每一节课都珍惜起来。仿佛，他随时就会倒下，完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誓言。
然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觉的金子就像滚烫的铁环，烙的胸口疼，更激发了他的激情，口若悬河地讲古论今，就像生命消失前的回光返照。
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他不知疲倦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当他下意识按到那个金溜子时，他的思路会断，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尽力遮掩窘迫的状态。这时，他有些后悔，不该买这个金溜子，弄的自己心神不宁。
王胜利心里纳闷，就连那个桀骜不驯的范建军，目光似乎也没有那么嚣张了。课堂上睡觉得时候少了，偶尔目光盯着黑板，遇到老师的目光，不再是短兵相接，刚硬的接茬。而是，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
下课后，王胜利夹着书回到办公室时，书里飘出一张纸条，上面潦草的笔迹：别硬撑着了，去医院看看吧！
他认出是范建军的笔迹，却搞不懂是挑战，还是暗讥，便咂着嘴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子，是长点心了。”
王胜利不知道，上次请家长，范建军挨了一顿胖揍外，也得到一个结果。家长许诺，如果女孩考上大学，可以考虑他们的关心。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足以让他心花怒放，减少了对老师的敌视。
王胜利对着纸条，正在怀疑范建军诚意的时候，一个女孩气喘吁吁的跑进办公室，焦急地喊，“老师，范建军和董和平打起来了。”
王胜利二话不说，立刻冲出办公室，朝教室跑去。走廊里，嬉笑打闹的学生很多，青春活力就像空气一样，无时不在。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大家纷纷让开，生怕招惹了他。
“为什么打架？”王胜利想迅速了解情况，边走边问。这么紧张的学习，还让他们有多余的精力，打架斗殴。
女孩紧跟在后面，边走边说，“好像为了宋佳佳，两个人开始还还好的，说着说着，就动了手。”
王胜利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教室里的嘈杂声音，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沸腾不止。
“多管闲事，揍他。”
“别打了。”
“山杠子。”
教室里很多人在起哄，过剩的荷尔蒙，让这帮孩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王胜利威严地站在教室门口时，一切喧嚣如尘埃落定，一下都消失了。桌椅的过道里，两个男孩子气咻咻地扭在一起，谁也不肯撒手。显然，人高马大的范建军占了上风，两手压制着对方的头。
“松手。”王胜利一把揪住范建军的膀子，用力往后一拉，才把董和平解救了出来。
“出血了。”
有一个女同学拨开人群，给董和平送上一叠纸巾。
董和平恶狠狠地擦着鼻血，仇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范建军，那火焰足以让对方烧成灰烬。
“嗯，你们吃饱了撑的。还有大半年就高考了，不好好复习，还有心思打架？考不上大学，以后多得是时间打。”王胜利劈头盖脸把他们臭骂了一顿，他真不明白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这些孩子还有闲心思打架。真实，皇上不急太监急。
“范建军，我就不说你了。”王胜利瞥了一眼范建军，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而是怒不可遏地指着董和平，大声呵斥，“董和平你有什么权力打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这个来自大山深处的孩子，一向老实，成绩独占鳌头，今天吃错药了，竟大打出手。
“他，欺负人。”董和平指着范建军，浑身颤抖极力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眼眶。
王胜利看出，他不是受了莫大委屈，不会轻易动手的。他虽然家庭贫寒，却是一个有骨气的孩子，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
“揍他还是轻的。”范建军嚣张的叫着，身子又开始往前凑了过来。
“有话好好说，你干嘛？”王胜利狠狠瞪了一眼。大约，对上次的事有所畏惧，范建军顿时偃旗息鼓，不再嚣张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孩子的事，却泾渭分明，几句话就一目了然。起因，还是那个学艺术的宋佳佳。
宋佳佳虽然是学舞蹈的，但学习成绩并不差，就是有点偏科，数学拉了后腿。董和平数学是全级第一，有时候老师拿不准的题都不耻下问。课余之时，免不了请教董和平，让范建军心生醋意，找董和平的茬，以宣示主权。
唉！红颜祸水，王胜利心里感叹着，都是荷尔蒙在作怪，他们这个年纪，哪懂得什么爱情。
老师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偏向优秀生，只好各打二十大板，每人都写一份检查。心里却叹息董和平，好鞋不踩屎，白白浪费时间。
放学后，他把董和平叫到办公室，准备私下安慰一下。近两年，已经发生两起毕业生跳楼事件。在学习的重压下，学生心理脆弱的不堪一击，董和平这棵好苗子，不能有任何差池。
老师心怀愧疚的循循善导，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往往都是心胸开阔的人，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不能和一个差生置气。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报仇的手段就是光宗耀祖。
董和平倔强的站在老师跟前，嘴肿的老高，右眼也肿成一条缝，对于老师的安慰他低头不语。对于老师的滔滔不绝，口干舌燥，始终没有一句话。
王胜利越发担心起来，怕他闷出什么事来，从古到今举很多从贫寒走向成功的例子，给他鼓励打气。
但是，董和平始终不语。让王胜利有了一种错觉，莫非这孩子伤了脑子，提出带他去医院，反正范建军家不缺钱，可不能瞎了这棵好苗子。
“我带你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不用。”董和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老师带你看看，就放心了。”
“不想让我叔知道。”
王胜利坠入迷雾之中，没有听说他还有亲戚在县城，便试探着问，“你叔，在县医院吗？”
“嗯。”
“你叔叫什么？”王胜利还是不放心，怕他胡诌出来一个理由。
“董向前。”
“亲叔？”
“嗯。”
咔嚓，王胜利脑子里亮过一道闪电，忍不住一拍大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老师的失态，把董和平吓了一跳，忘了自己脸上的痛，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