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精灯
都满意窃喜，女人变化太快了，之前还宁死不屈，如今却缴械投降。他漫不经心地手伸向电话，“想好了，我给保卫科说一声，你去就行了。”
“想好了，也不用去保卫科吧。”蓝欣心里不免蔑视，他滑的像泥鳅，任何时候也不肯担责任。
“你不是要解决问题吗？不去保卫科解决，去哪里解决？”都满意心情愉快。那一天，保卫科长气哼哼走后，自己心里就像是压了一颗大石头，压的透不过气。今天这块石头终于要挪走，抑制不住心花怒放。这几年，厂里不景气，人才流失厉害，终于有一枝独秀的机会，他要大展身手，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等一等。”蓝欣觉着不对劲，立刻叫停。看着科长笑咪咪的脸，严肃地说，“科长等我说清楚了，你再打电话也不完。”
“行，你说吧。”都满意笑眯眯地放下电话，目光注视着蓝欣，就像对着一盘煮熟的鸭子，任你也飞不了。
“刚才，我说的是毒品。”
蓝欣的话音未落，都满意脸色一变，刷一下站起来，满脸惊慌地问，“毒品？怎么了？”
都满意恐惧的样子，吓了蓝欣一跳，心里有些不忍，忙摆手澄清，“没事,没事。”
“真的没事？”都满意不放心的追问，毒品没事则已，有事就是大事，进局子的大事。尤其是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没，没有事。”蓝欣不敢把丢三氧化二砷的事告诉他，却想让他有危机感，“现在没有事，以后不一定没有事。”
都满意长了一口气，虚脱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摸着额头上津津汗水阴着脸说，“以后有话说完，别大喘气，吓死人不偿命。”
“我说现在没有事，不等于以后不出事。”蓝欣加重语气，她对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的风气深恶痛绝。
“没事就行，没事就行。”都满意敷衍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那件事你想清楚了没有？”
蓝欣没有接茬，继续向都满意施压，“现在没有事，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事。反正我向你汇报了，真要是出了事，我可负不了责任。”说完拔腿要走。
“哎！你等一下。”见蓝欣真生气了，都满意态度又缓和下来，想再做蓝欣的思想工作，去配合保卫科。但是，还没有张嘴就进来一个人，让他失去了机会。
吴勇拎着一把暖壶进门，也许他感觉屋里气氛不对，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见两人都不说话，便低头给科长续了茶水。
蓝欣灵机一动，“小吴，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吴勇拎着暖壶一愣，然后迅速地瞥了科长一眼，判断他的态度。
都满意也疑惑地看着蓝欣，不知道她葫芦卖的什么药。
蓝欣脸转向都满意，掷地有声的说，“科长，今天当着吴勇，我再把毒品的事说一遍，要么给我领一把锁，要么把氰化钾彻底处理了。”说完她转脸注视着吴勇，调侃道，“今天的事，你作证吆。”
“这……这……”吴勇的脸腾的红了，面有难色地看着科长，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本科毕业，刚从车间调上来不久，正是小心翼翼，谁都不想得罪的时候，遇到问题左右为难。
这时，原料班的刘翔拎着一个东西进了门，吆喝了一声，“来给领导送礼了。”
都满意脸色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
“嘻嘻，真是送礼来了。”刘翔把东西随手放在都满意面前，一个崭新的酒精灯闪着金光，他嬉皮笑脸地说，“看金光闪闪的多好。”
蓝欣看着黄澄澄的酒精灯，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到底是嫡系，别人领不到的东西，他能领到，便故意对着都满意大声说，“仓库里有酒精灯了，我屋那个烧坏了，也领一个吧。”
“不去干活，开什么玩笑？”都满意微皱着眉头，往外撵着刘翔。
刘翔似乎对都满意不高兴的脸熟视无睹，依旧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一副长不大的模样。他虽然是原料的班长，权力却不小，一切进厂原铺料，都得有原料组发出合格报告才能卸车。送料的司机都巴结他，常送一些小零食，小礼物，他也不独吞常散给大家，人缘不错。他是本厂子弟，父亲刚刚从重要职位上退下，有些公子哥吊儿郎当的作风。
“干什么活，这玩意根本不能用，再买一个算了。”刘翔指着黄铜酒精灯，“我们班的洗瓶掉地下了，玻璃管断了，我弯一个吧，管子还没有烧热灯就灭了，妈的，这是谁吃了回扣。”
“没有根据的事别胡说。”都满意环视大家开始解释，“本来厂里搞资产核查，仓库里除了出厂的药，一切都冻结了。我好不容易求人家供应科，有人出发给带回来的。可别乱说，传到人家耳朵里，以后不好办事了。”
都满意说了这些，蓝欣才明白最近无论领什么都不批的原因，心里怨气消失了一半。
刘翔却不领情地鼻子哼了一声，“这帮人也太贪了，越来越不像话。”他看着都满意，“科长，你说怎么办吧。”
都满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拿起酒精灯翻来覆去地看着，并疑惑地嘟囔，“这铜也够厚的，不像是假的，是不是你用的不对。”
“切，不会用。”刘翔脸上的嘲笑稍纵即逝，用很认真的口气说，“说不定真是用的不对，科长你用一下，我看看。”
吴勇看一眼刘翔，然后又瞅一眼科长，欲言又止，舔了一下嘴唇后保持沉默。
蓝欣感觉气氛有点不对，用酒精灯是基本技能，对于每一个人是手到擒来的事，都满意接了有点掉价，不接的话很难让人心服口服。
“不就是个酒精灯嘛，也不是啥精密仪器，办公室没有酒精就算了。”都满意犹豫了，办公室空间不大，毕竟还存有危险，他是一个珍爱生命的人。
“没事，我去拿酒精。”刘翔两步跨出门，从走廊上拿了一瓶酒精进来，显然他早有准备。
酒精放在办工桌上时，都满意就嗅到危险的气味了，但又骑虎难下，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示胆小。便眼珠一转，下巴指着蓝欣说，“你不是想要吗？你试一试，好用你就拿去，反正他也不会用。”
“对，我不会用。”刘翔并没有反驳领导的话，而是附和地自嘲，神色波澜不惊。
蓝欣没有多想豫，白捡一个酒精灯，还是很划算的。她心里也认定刘翔操作有误，那有不着火的酒精灯，真是奇了怪。
蓝欣拿过酒精灯，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心里更踏实了，心里寻思毒品的事没有解决，捡一个酒精灯也算是有收获。再说，屋里那个酒精灯都漏了，实在不好坚持。
蓝欣熟练的加满酒精后点火，蓝色火苗腾一下升了起来，看着蓝盈盈的火苗，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目光都转向刘翔，然而他目光盯着火焰，笑而不语。
“这不是很好用吗？”都满意的眼睛在镜片后烁烁发光，“我说这灯没有毛病吧，行了蓝欣，这灯归你了。”他又故意斜视着刘翔吩咐道，“拿回去放好了，你自己用，谁也不借。”
“我不借，都不着火，还借什么借。”刘翔朝酒精灯一努嘴，大家才觉出不对来。那蓝色的火苗开始萎缩，变成红色，摇摇晃晃矮下去，很快熄灭了。
“哎！咋回事？”都满意问。
“酒精没有了？”吴勇嘟囔了一句。
尽管有疑问，谁也不想动手，铜的热传导大家都明白，弄不好能烫掉一层皮，几个大男人谁也不出手。
蓝欣找了一块抹布垫在手上，拿起灯晃了晃，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不对呀！里面还有呀！”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很奇怪，一个简单的灯，竟然不着火。在都满意的要求下，蓝欣重新加了酒精后，又点燃了等。火苗向刚才一样，由蓝变红，慢慢矮了下去。
“加酒精，加酒精。”吴勇着急地对着蓝欣大喊，因为酒精瓶子捏在她的手里。
蓝欣看了吴勇一眼，没有理会他，心里骂了一句：蠢蛋。
火苗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灭了，这时吴勇又催促蓝欣，“加酒精，加酒精。”
都满意朝吴勇瞪了一眼，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火苗，根本没有看见科长的不满。见蓝欣不理他，他急于表现自己，一把夺过酒精瓶子，朝着敞开的口子就要倒。
“你混蛋。”都满意来不及阻止，情急之下爆了粗口。
蓝欣心里很明白，如果酒精倒出来，火就会瞬间串联起来，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