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
第九章 选择
看见蓝欣犹豫，李明觉得不可思议，明摆着是个机会，她怎么不动心。便咂了一下嘴，加重了语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是为自己盘算盘算吧，你要是跟我去，就成了企业的创始人，将来就是合伙人，就不用受现在的难为了，为了一把锁提心吊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蓝欣心里虽然吃惊，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吆，到底是混科室的人，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黎明嘴角浮起诡谲的笑容，从衣袋里套出一张折叠的纸，放在桌子上，朝蓝欣面前一推，调皮地眨了眨眼，“这个你认识吧？”
蓝欣飞快抓起折叠的纸，展开后大吃一惊，“这个，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你不知道吧，意见箱钥匙在我手里，每天负责收集意见，然后交上去。”黎明淡淡地回答，似乎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蓝欣小声问，“别人没有看见吧？”
“一看字体，就知道是你，再说毒品都在你这吧？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别操闲心了，还是想想自己。”
李明笃定地看着蓝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人拒绝辉煌的机会。
蓝欣生气地把信撕碎，狠狠扔到门后的垃圾桶里，脸色浮出讥讽，“我就不明白，你什么时候成了汉奸？”
“什么汉奸不汉奸的，都什么年代了，新来厂长和我家那位大嫂熟，把我当成自己人，让我每天开意见箱。”李明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朝蓝欣晃了晃，“这是得罪人的活，我才不想干。”
“当医药公司经理的那个嫂子？”
“是啊！”
“有这么好的的关系，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在这里你照样有用武之地。”
“我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弟弟也考学出去了，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离家近一点心里踏实。”李明叹了一口气，“时间过的太快了，不知不觉过去这么多年了。”
蓝欣知道他想解释什么，但不想给他机会，就问，“你能帮小徐一下吗？”
“你的忙我能帮，别人我帮不了。”李明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怎么这样？”蓝欣质疑地看着黎明，她不理解一个很有正义感的男人，如今却是如此冷漠。
“怎么样？现实就是这样，难道你没有变化吗？”李明目光一凛，盯着蓝欣。
蓝欣反而没有话说，迷茫的看着李明。世间任何事都在变化着，都是平头百姓，谁能保持内心的纯净，遵从自己的内心。
李明感觉自己失态，目光一缓，继而闪过失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再好好想一想。说完，起身离开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无动于衷。
李明走后，蓝欣忙了起来。她把那瓶氰化钾溶液不停地挪换地方，但放在那里她都不放心。试剂架上她觉得太醒目，试剂橱里又不在视线内，怕被人顺走。环顾四周，除了工作台，桌子，试剂橱，再也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
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想找一个不显眼，又在视线之内的旮旯。她目光扫过水槽时，目光忽然一亮，计上心来。
水槽下的凹处，除了放着一个塑料脸盆外，还有一个满是灰尘的瓶子，里面装着用于洗涤玻璃的重铬酸钾洗液，一般外人不会注意。
藏好氰化钾后，蓝欣很满意。因为，在屋里每一个角度看到的是重铬酸钾洗液的棕色瓶子，不会发现后面的猫腻，再说这地方除了自己，一般不会有外人来动。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一份心事。
藏好了氰化钾之后，蓝欣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刚才李明说过的话，心情复杂，不屑，理解，友谊，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苦涩。是社会这个大染缸，让人满目全非，还是人本自私，社会只是一面镜子。
蓝欣又扪心自问，离开还是留下，一时难以抉择。凭心而论，她习惯了一个人的工作环境，只有精确，没有纷争。每一次战斗都是自己和自己，胜利也属于自己，尽管没有喝彩，却能独自沉醉。
蓝欣在恍惚的自我放飞中，门忽然砰的一下被人推开，她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回到现实中。
闯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是刚进制剂组的朱小琴，冒失胆大，以勇于自嘲而出名。
进门，她就像一股小旋风刮向水槽，改短的白大褂下露出葱白似的小肥腿，频率很快到了水槽边。蓝欣心猛地一下提了起来，生怕不小心一脚踢翻下面的瓶子。
“小心……”
还没有等蓝欣的话出口，朱小琴就蹲下身子，轻车熟路地去拿重铬酸钾洗液。拿起瓶子的瞬间，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嚷道，“呵呵，这里还藏着毒品哩。”
“别胡说八道，去忙你的去吧。”本来蓝欣还想阻止她，见她发现了毒品，心里盼着她快点走。她是出名的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她的好奇本身就是危险。
“上课光听老师讲毒品，我还没有见过真的呢。”朱小琴说着伸手去拿容量瓶。
“别动，别动。”蓝欣慌忙站起身子，大步上前制止。
但是，朱小琴已经把洗液放在一边，把氰化钾容量瓶拿在手里，左右转动着看，“很普通啊！”
“快放下，快放下。”蓝欣着急的喊着，生怕她打碎容量瓶。
“没事，我就是好奇，还没有活够呢。”朱小琴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这个勇于自嘲的女孩，也是破坏大王，几乎每一天都会摔碎一个玻璃容器。她之所以没有被赶出质检科，大胆和幽默，能给枯燥的工作带来欢乐，大家都用宽容的态度对她。
朱小琴把容量瓶举在手里，左右转动着，想在这普通的溶液里发现不同，她咂了咂嘴感叹着，“我喜欢看侦探小说，这玩意做成喷雾，嘿嘿，杀人于无形。”
蓝欣的冷汗出来了，脊背上如小溪般流淌，却束手无措，没有办法和小姑娘翻脸。毕竟，自己是老师傅，不能失态。
蓝欣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忽然她灵机一动。
“这……这里面是纯净水，氰化钾早就用完了，瓶子上的标签我忘了揭。”脱口而出的谎话让自己都很吃惊，但说完了马上又后悔，更怕朱小琴信以为真。
果然，朱小琴用手去拔容量瓶的磨口塞，“我闻闻，做个鉴别。”
此刻，蓝欣紧盯着朱小琴的小胖手，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万马奔腾。
“嗯，怎么打不开了。”朱小琴自言自语。
“时间太长了，你放在那吧，”蓝欣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嗨。”朱小琴悻悻地站起身子，手里拿起重铬酸钾洗液的瓶子，“师傅，借点洗液用，等我们配了还你。”
“行，行。”蓝欣忙不迭地回答，盼着她快一点离开。
朱小琴背影消失在门外后，蓝欣仍觉的心怦怦在跳，虽然身子发软，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便瘫坐在椅子上。
她屁股还没有坐热椅子，又跳了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着。既然不能提意见，只能用吓唬的办法，都满意胆子不大，摆清利害应该能消除隐患，必一劳永逸。蓝欣打定主意后，出了门。
蓝欣气势汹汹穿过走廊，但看见办公室的门时，心里开始敲鼓。那天自己不识时务，惹的科长不满，今天自己送上门肯定挨训。可是，事情似乎迫在眉睫，她鼓足勇气迈进门，准备一场力量悬殊的论战。
科长都满意正在安静地读书，没有抬头。办公桌正对着门，可以看清楚他面前摊着一本药典。这本厚厚的《英国药典》科里很少有人能看懂，因为全厂上下会英语的不多，能看懂英语原版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这本《英国药典》常年摆在桌面上，这本书对于他来说，就像熊瞎子对着蜜罐，有满满的安全感。
蓝欣进屋后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注视着都满意面前的书，心里准备着说辞。每次见他看这本书，蓝欣就后悔当年没有再拼一年，要是再复读一年，说不定也能考上本科，就不用丫鬟般的看人脸色。
“你想好了？”听见动静科长抬头，开始发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的目光掩饰不住得意，“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其实，都满意的余光早就看见蓝欣，装作看书不是摆领导架子，是没有想好用什么态度，因为他了解蓝欣，温和的表面下有一颗倔强的心。
“我也是这么认为。”蓝欣气呼呼地说，“该解决的事就早点解决，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