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断亲
快接近胡同的尽头时，温澄停了下来。
“就这儿了，阿喻姐姐，你在外面等我会吧……”
喻理听话地点头。
温澄迈开脚步，上了台阶。
这里的每层楼层高都比较低，姑姑家就住在二楼，他三两步就跨了上去。
轻叩了那扇破旧的木门，里面传来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
“谁呀？”
门被打开，一张胡子拉碴沧桑不已的脸出现在温澄面前。
“哟，你还知道回来呢？”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开门，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温澄把手里的营养品递给他，淡淡地喊了声“姑父”，自己抬脚进了屋。
四十几平的房子，就一个房间，客厅里挤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用来做饭的阳台地上，布满了油污。
小的时候，温澄和奶奶一起睡在客厅这张凉板床上，白天坐在边上吃饭，晚上就在这里入睡。
再后来奶奶生了病，他也在外面读书，偶尔回去一次，便是在姑姑姑父房间里的飘窗上睡。
他一眼扫过这拥挤杂乱的房间，看到半开的卧室门，一个女人正斜躺在床上。
姑父斜睨他一眼：“进去呗，咋的，没见过啊？”
温澄走进屋去，阴暗的房间里散发出许久无人打扫的潮湿生霉的味道。
床上的女人比他记忆中的样子瘦了许多，看见有人进屋来，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波动。
“哟，吸血鬼回来了，怎么？挣到钱了？回来孝敬你姑姑了？”
温澄许久没有听到这么尖锐刺耳的声音，心里下意识地抗拒了一秒，而后又反应过来。
他们素来是这样，自己早就习惯了的。
温澄冷冷开口：“我回来看看你，我毕业了，要去别的城市工作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他的语气里几乎没有一丝情感，仅仅是通知一下他们。
床上的女人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哈哈笑了两声：“去别的城市，行啊，去吧，没事别回来了，每个月钱直接转我微信就行了。”
“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
话音刚落，女人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男人也放下酒杯从客厅闪现到卧室门口，抄着胳膊，一副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毛头小子的架势。
“你说什么？你他妈翅膀大了要飞天了是不是？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年？现在你开始挣钱了不知道孝顺我们，你他妈是白眼狼是吧？”
女人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度，这房子隔音极差，楼层又不高，温澄觉得，楼下的喻理应该也能听到。
算了，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上次我借了二十万转给你们，上班以后我就要开始还债了。我查过了，透析几百块钱一次，只要姑父出去找个活干，再加上这二十万，足够你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这边砸过来，不过瞬间，温澄感觉自己的额头一阵闷疼，隐约还有液体滴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是奶奶以前结婚时的陪嫁物件，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收音机。
那收音机坏了无数次，又被温澄修好，只因为奶奶习惯在干活的时候听点声音。
自她走了后，也就无人在意这东西的好坏了。
温澄看了眼脚下四分五裂的碎片，想低头把它捡起来，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男人的怒骂扑面而来：“小兔崽子，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教老子做事，要不是老子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能有今天？我警告你，你乖乖每个月把钱转过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充满着酒气的唾沫在小小的房间里横飞，男人却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的皮带，打算重申下自己的威风。
皮带裹着风冲过来的那一秒，温澄抬手抓住了它。
那人使的力气太大，震得温澄手心生疼，却还是牢牢抓着。
“你小子，还敢跟老子动手？”
男人还想抽出皮带继续，温澄一使劲，从他手里夺走了凶器。
男生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冷冰冰地开口：“你觉得，你还能打我吗？”
“反了天了啊！”女人的尖叫声登时冲破屋顶：“你这王八羔子，老子养你这么大，你不仅不回报，竟然还要打人啊！有没有天理啊！”
下一秒，被夺下来的皮带扔到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噤了声。
“我从六岁来到这个房子，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奶奶捡破烂挣来的钱，没有花过你们一分钱。
你是奶奶唯一的孩子，我看在她的面子上，转给你二十万看病，就当做是这些年交的房租。
你愿意把钱拿给他去喝酒、打牌还是嫖娼，我统统管不着。
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想着从我身上榨取一丝一毫的价值。
姑姑，祝你早日康复……”
温澄的眼睛被额头滴下来的血糊住了，他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这段话的。
女人看着面前男孩血池呼啦的面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温澄没再给她机会，撞开门口的男人，径直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一直到那木门吱呀吱呀地关上，他才敢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松了一口气似的靠在墙上。
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温澄大口大口地喘气，舌尖偶然尝到苦涩的血腥味，才想起来自己头上的伤口。
他忙掏出手机，当看到镜头里的自己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血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几乎糊满了半张脸。
这要是让喻理看到，估计得把她吓个半死。
他连忙从兜里掏出湿巾来把脸擦干净，但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止不住，只能尴尬地捂着头下了楼。
喻理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听到楼上的动静没了，估计温澄应该是快下来了。
“阿喻姐姐。”
她转过头，看到温澄捂着额头，血迹从手指缝间冒出来，脸上也是红红的，明显是刚刚擦掉了血迹。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火冒三丈，抬脚就往楼上冲。
“妈的，怎么还打人呢？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