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去的污糟人生
参观完屋子以后，喻理带着温澄去了趟菜市场。
奶奶说，家人团聚的日子，要吃和和美美的饺子。
温澄利落地剁馅、和面，奶奶也帮着擀皮，喻理则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包饺子的重任。
她的手法是爷爷教的，但这么几年没下过厨房，早都已经忘到天边去了。
她竭尽全力想把手里的面团捏出饺子的形状，最后出来的，却只是一个又一个东倒西歪的丑东西。
奶奶和温澄都大笑不止。
温澄洗了手，走到她身边，拿起一个擀好的饺子皮，温柔地开口：“左边往前，右边往后，这样往中间一捏。”
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一翻，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饺子就出现在了手上。
“学会了吗？”
喻理学着温澄的样子，一前一后，往中间捏。
她猛地一使劲，皮从中间破开，饺子馅掉了出来。
喻理气得跺脚：“奶奶！都怪你，皮擀得太薄了！”
秦奶奶莫名被说，却也只能无奈地瞪她一眼。
“别丧气，慢慢来。”温澄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喻理又拿起一个饺子皮。
温澄往她身旁斜跨了一步，调整了下她左右手的位置。
男生的气息陡然接近，他低着头，喻理瞥见他衣服下的红印，手里吓得一抖。
“怎么了？”温澄没意识到不对劲。
喻理只能强装镇定：“没事没事，是这样吗？”她双手用力，皮轻松合上，形状算不上完美，但至少能称得上是饺子了。
“很好，阿喻姐姐果然聪明，再包几个肯定就完美了！”
喻理向来是听不得别人夸奖的性格，温澄这一夸，她信心顿时来了，一个接一个地包，形状也越来越好看。
吃完午饭再出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温澄没和奶奶说要去姑姑家，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他前脚刚跨出院子，后脚喻理便跟了上来。
“怎么了阿喻姐姐？”
“我陪你一起去？”喻理踮脚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一起走。
“啊？”温澄有点愣住了。
让喻理陪他一起去姑姑家，势必会让她看到自己最卑微不堪的一幕。
他不愿如此。
见温澄还愣在原地，喻理转过身来：“怎么了？不想让我去吗？”
温澄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苦笑：“不想让你见到他们，会让你生气的……”
喻理朝他走了两步，“可是刚才你和奶奶说去看房间里布置的东西，她叫我跟你一起去的。”
她知道搬出奶奶当借口，温澄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倒不是她想窥探温澄的隐私，而是实在放心不下他。
这么个温柔听话的小狗，就算是被别人欺负了，也是不会咬回去的，喻理不能看着他受欺负。
她又补充道：“等下我不进屋，在外面等你，行吗？”
温澄这才点了点头，领着喻理一起往外走去。
他原本是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的，但喻理跟上了，天气又这么热，自然不能再让她受罪。
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名，喻理有印象，这是山城有名的城乡结合部。
出租车足足开了四十分钟，喻理刚一下车，便一脚踩到了泥水里。
这两天山城都没下雨，但城乡结合部这边道路崎岖不平，下水系统也很糟糕，大家平时洗菜洗碗洗车的水都随地乱倒，形成了一个个脏兮兮的水坑。
看到喻理雪白的鞋子顷刻之间沾满赃物，温澄感觉心里闷闷地跳了一下。
他连拉带抱地把人提起来，放到旁边干爽的地上，对她说：“等我下。”
他跑着进了一家超市，很快又出来。
他蹲在在喻理的脚边，拆开一包湿巾，想要帮她擦鞋子。
喻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不用阿澄，脏了就脏了，回去洗就行。”
温澄不听她的，单手握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飞快地去擦那些脏污。
用了好几张湿巾，直到喻理的鞋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温澄才抬起头来。
“姐姐，我不想，你因为我，沾染上一丝脏污……”
他声音不大，喻理却听出他心里的黯然和抑郁。
喻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可能真的不该来的。
会有谁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看到自己从小生长的，如此不堪的环境呢？
此刻再说离开，温澄只会以为自己是嫌弃他。
喻理想了想，躬下身子将他拉起来，握住他的手，缓缓开口。
“在我心里，我们阿澄，是最干净，最美好的男孩子。”
女孩眼波流转，眼神中尽是深情和温柔，看得温澄愣了神。
喻理拉着他往胡同里走去，没有一丝犹豫和嫌弃。
温澄回握住她的手，心里安定了下来。
走了一会，喻理感受到温澄手里的汗意，才察觉到两人竟然一直保持着这样牵手的姿势，实在是不合适。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解释道：“一会别让邻居看见了，怪不好的…”
温澄淡淡笑了笑。
果不其然，再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呼唤：“哟，温家小子回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上哪儿挣钱去了？交女朋友了啊？”
温澄转过看向说话那人，却连个招呼都没打，冷漠地“嗯”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
在喻理印象中，温澄待人向来都是和善的，她便问他：“这人很讨厌吗？”
温澄点了点头：“嗯，他家是卖菜的，奶奶去世前眼睛不好了，每次他都把烂掉的菜给奶奶，害得奶奶回家以后被姑姑骂。”
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肥头大耳地打量着温澄。
温澄侧过脸快速走过去：“这个阿姨以前偷看过我洗澡。”
“那个女人以前因为奶奶倒洗脸水和她吵架，把奶奶推倒了……”
“那个男人以前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进屋欺负过姑姑，正巧碰上我放学回来，他没得手，第二天便打了我一顿……”
温澄说这些的时候，脸色一如往常，没有一丝波澜。
既然已经带喻理来了，他便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这便是他成长的环境，脏污、恶心、伤天害理之事，每天都在这几条破旧的老胡同里，轮番上演。
一如他过去二十二年的人生，污糟得看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