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十一章
日出东方,天光渐亮。
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宫门之时,宫尚角一行人终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宫门隆隆开启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不知这厚重城门的背后,会是怎样一番惨烈景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宫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人人面色如常。
见到众人凯旋,宫门之人皆雀跃欢呼,喜不自胜。
“怎么回事?”宫尚角偏头递给一旁的雪长老一个眼神。
雪长老微微蹙起,与宫尚角眼神碰撞,瞬间会意,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人群中被侍卫架着的已被封了全身穴道的云为衫。
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雪长老不禁心中生疑,收回视线,压着嗓子对宫尚角说道:“不对,先去羽宫看看!”
宫尚角微微颔首,又看了看被宫远徵圈在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的上官浅,先是对月长老和宫远徵说:“月长老,劳烦你与远徵先去为上官姑娘医治。”
接着,他调转马身,对身后一干众人朗声道:“大家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
他又看了眼云为衫,对她身边的侍卫冷冷吩咐:“将贼子押入大牢。”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宫尚角再次开口“雪长老、花长老,随我来,执刃还有要事商议。”
说完,三人以及金复侍卫率先离开了原地,果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唯有云为衫一人,垂眸间,一滴泪珠悄悄从脸颊滑落……
……
按照宫门规矩,宫远徵现在还不能进入后山,所以月长老直接跟着他一起,将上官浅带回了徵宫。
上官浅胸口的斑斑血迹早已凝固,呼吸极为微弱,奄奄一息。
若不是月长老随身带了独参汤凝炼成的药液,从幽冥谷回来之前喂她服下,怕是此时她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宫远徵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上官浅,面色甚是凝重。月长老看在眼里,惊讶于他对上官浅竟如此上心,可知早已是情根深种。
月长老三指搭上她的手腕,屏息凝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指尖的触感。
片刻之后,他低声道:“脉象虚浮至弱,脉率无序,乍疏乍密,时而如水沸,时而如屋漏,元气衰竭,神气涣散,乃气数将尽之兆。”
宫远徵一听,登时坐不住了,他噌地站起身,手指紧紧攥住月长老的小臂,语气中带着乞求:“月长老,无论用什么方法,请务必将她救活!我答应你,以后我若再成功种出出云重莲,一定第一时间全部拿给你!”
这是他能给出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想了想,觉得似乎不够,担心月长老不答应,便赶紧又加了一句:“还有,以后你想要什么药材,只要我药房中有的,大可以随时来拿,拿多少都可以!”
月长老手臂被他攥得生疼,他低头去看,少年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叹了口气,不敢看宫远徵的眼睛:“我会尽力,给我一点时间。”
他只能这样回答。
因为他也没有把握是否能够将上官浅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甚至可以说,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这难度不亚于从猛虎口中夺食。
但他不能将真相告诉身旁的少年,因为这个真相对这个少年来说,太过冰冷残忍。
几年前他已经亲身体会所爱之人因自己而死的痛苦,绝不能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也经历同样的折磨!
不管怎样,哪怕希望再渺茫,只要有一线生机,也比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要好上千百倍。
“月长老,劳烦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立刻去寻!”宫远徵的声音里透着股倔强与执拗。
月长老又看向上官浅,心中默念,愿老天开眼,不要让宫门再多一个爱而不得的伤心人了。
“不必。你在这里守着,我即刻去后山一趟,有些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月长老取了东西回来,宫远徵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看着上官浅,仿佛一直没有动过。
月长老的脚步在门外顿住,犹豫了一下,才又重新抬脚迈入房中。
他努了努嘴,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轻松一些:“远徵,我回来了。”
宫远徵回眸,见月长老手里拿了些药瓶回来,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月长老颔首,将手中的药瓶一一放下,摆在榻前的案几上,一字排开。
宫远徵起身将位置让出来,给月长老腾出足够的空间。
“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个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了。”月长老手上动作不停,口中继续说道,“但是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月长老将左手边的第一个药瓶拿起来,打开瓶塞:“这是冬蝉草,可以让人像寒冬中沉睡的昆虫一般,当年给云雀吃过的。”
提起云雀,月长老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拿起第二瓶药:“这是醉见血,让人麻醉的止痛之药。”
“最关键的是这瓶,”月长老将第二瓶放下,又拿起第三瓶,“红莲。”
宫远徵原本还颇为认真地听着月长老的话,当听到“红莲”二字的时候,他瞬时将药瓶一把抢走,横眉倒竖:“不可!红莲是剧毒!你……”
月长老也不恼,耐心解释:“红莲虽为剧毒,但正是要利用它的毒性来激发上官姑娘体内半月之蝇的作用。”
“什么?”
“先喂上官姑娘服用冬蝉草,抑制她的呼吸、心跳,再服用醉见血,麻痹神经。待药效发挥作用的时候,喂她服下红莲,灼烧五脏六腑,刺激半月之蝇发挥作用,自动在体内运转内力,固本培元,重塑经脉,浴火重生。”
“因为红莲的毒性太过猛烈,单凭醉见血怕是难以抗住红莲的威力。”月长老又拿起第四瓶,“这是玄冰晶,能够散发出冰冷的寒气,能缓解她体内的灼烧感。”
宫远徵听他说完,紧皱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他试探着问道:“胜算有多大?”
月长老藏在袖中的左手捏紧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个方法,他从未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