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哥哥的话似给了宫远徵一颗定心丸。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怯懦着开口道：“哥，我……和上官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宫远徵的头始终低垂着，扣弄着手指，不敢看向宫尚角的脸，心中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句话无异于一颗巨石投进平静的海面，在宫尚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宫尚角噌地站起身来，因动作过于激烈而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滚烫的茶汤流了一地。
他脑中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宫远徵的心也随之骤然一颤，脸颊因为恐慌而失去血色。
哥哥还是生气了。此时此刻，宫远徵后悔了，他不该告诉哥哥的。
他慌忙起身上前拉住宫尚角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哥，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宫尚角闭上眼，没有说话，鼻翼微张，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冷凝如冰。
宫远徵慌了，他宁愿哥哥打他、骂他，也不愿哥哥像现在这样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哥，哥，你听我解释，”宫远徵语速极快，生怕哥哥不让他把话说完，“那天我奉哥哥之命暗中盯着她，见她躺在院中躺椅上睡了几个时辰也未醒，感觉不对劲，便上前查看，发现她发了高烧。她伤口一直不好，又高烧昏迷，我猜想应该是中了毒，便打算为她试毒。谁知……谁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宫远徵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底气。
因为哥哥看向他的眼神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宫远徵急了，眼泪越涌越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央求道：“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打我骂我吧，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一丝血腥气钻进了宫尚角的鼻腔，他眉头蹙得更紧了，沙哑开口：“你流血了？”
原来，就在刚刚，宫远徵太过急切地想要抓住宫尚角，而没注意脚下，直接踩在了那茶壶碎片上，尖利的瓷片扎破了鞋底，刺进脚掌，宫远徵却浑然不觉。
见哥哥终于开了口，宫远徵破涕为笑，伸出手掌给宫尚角看：“哥，我没事，不过是试药的时候割破了手掌……”
宫尚角低头去看，却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双眼。
目光越过手掌，定格在那双踩在碎瓷片上的脚，殷红的鲜血与茶水混为一摊血水，蔓延至宫尚角的脚下。
血腥味道在高温下挥发在空气中，越发浓郁，不断拨动着他的神经。
宫尚角瞳孔微缩，终于心有不忍，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暂时将那件事抛之脑后，大手扯住宫远徵的胳膊，俯下身一把将他扛在宽厚的肩膀之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软榻旁，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宫远徵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眩晕之后人便躺在了榻上，他懵懵地看向宫尚角：“哥？”
“别动！”宫尚角冷着脸命令道，声音里带着怒气。
宫远徵听话地闭上嘴，不再吭声。
宫尚角在榻边坐下来，将宫远徵的脚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凑近仔细查看，发现那碎瓷片还深深地扎在脚掌之上，鲜血的红染红了瓷片，也染红了宫尚角的眼。
他手指捏住瓷片，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
直到这时，宫远徵才感觉到脚掌传来的锥心刺痛。
他拧眉倒吸冷气，却是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出声，他不希望哥哥觉得他太过娇气，不像个男子汉。
宫尚角手上动作不停，将那碍事的鞋袜脱下来，为他清理伤口。
宫远徵看着哥哥始终紧绷着的脸庞，心中掀起波澜，他受了伤自己都未曾察觉，哥哥竟然比他发现得还要早，看来哥哥还是爱他的！
心中似流过一股暖流。
宫远徵笑了，笑容如春光般明媚。
处理好伤口，宫尚角边收拾药盘边冷冰冰地说道：“伤口不算深，但也要注意休息，这几天尽量不要下地走动。中元将至，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宫远徵点点头：“听哥的。”
见宫尚角转身欲走，宫远徵连忙抓住哥哥的手臂，殷切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宫尚角没有回答，他用力抽出手臂，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到了身后，那食指指尖被瓷片划破的伤口正在慢慢渗出血珠。
“哥！”宫远徵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以为哥哥还未消气，挣扎着下地想要挽留他，脚掌却在触地之时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跌倒。
宫尚角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赶紧将手中的药盘放在一旁，反身来扶他：“不要胡闹，躺好！”
宫远徵却是不听他的话了，倔强地非要哥哥给出一个答案他才安心。
宫尚角只好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先好好养伤。”
宫远徵明白，哥哥还是生着气的，他终究是伤了哥哥的心……
言尽于此，宫远徵心知再过多纠缠也是无用，缓缓松开了哥哥，在榻上躺好，闭上眼不再言语。
可是等了半天宫尚角都没有动静，宫远徵疑惑睁眼，却见哥哥脸色涨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渐渐粗重，眼中有血丝浮现。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缓解体内那股难捱的燥热。
宫远徵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与自己之前为上官浅试毒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哥！”宫远徵惊呼一声，再次抓起宫尚角的手，想要为他把脉，一探究竟。
谁知宫尚角却是一把甩开他，咬牙喝道：“别碰我！”
有过房事经历的宫尚角，自然而然地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是因何而起，他不敢与宫远徵有任何肢体接触，也不想远徵弟弟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哥，你的手……”宫远徵注意到了宫尚角被割破的手指，随即双眸陡然瞪大，斩钉截铁地愤恨道，“哥，你也中了这邪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