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捡到了一个奶娃娃
刚刚走上官道,白芝就收到师弟的来信。
“速回,江,秋。”
好好好,都这么玩是吧?信是一定要送的,事是一定不说清楚的。
白芝暂且估摸了一下行程,快马加鞭没个半把月是回不去的。自己来的时候换了女装,回去的时候还得换女装。毕竟自己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现在世事动荡,还是放心不下,只能万事小心为上。
无式城那边便只能让二公主自己小心,毕竟天高皇帝远,自己委实是分身乏术,管不了那么多。毕竟那么多事分开先后,自然是亲近的人最重要。
一路自西向东,随着日子一天天推演,雪渐渐落了下来。
这种天气,在骑马是不可能的。
白芝早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就雇了一辆坚实保暖有软垫有毛毯的马车。
“江华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相信他们会在这个把月这么急。”
白芝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真的有能力和自己翻脸的人不多。
这不就可惜了?坐马车可比骑马慢多了,没有一个月应该是回不了青忻州。既然已经慌不起来了,索性就慢慢走。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的静悄悄的,慢悠悠的,轻飘飘的。
白芝坐在马车里,膝盖上放着一个汤婆子身上裹得特别厚实。像他这种畏寒的人,到了冬天最受罪。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最喜欢碰一些自己不能碰的东西。
好像所有人都这样,他们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叛逆。
明明马车里特别暖和,可白芝就要掀开车帘去看,看外面飘扬着的雪。仅仅是看还不够,他要把手伸出去,去接那白茫茫的雪。明明心里面知道雪落了在手心,会化掉,但还是会在感觉到一丝凉意后,把手伸回来,看手心,看自己是否接住了雪。
若是没看见,便又会把手伸出去。一来二去手也凉了,雪也接住了。
可接到了又怎么样呢?一拿进马车里,左右不过是亲眼看着它融化,再蒸发。最后只是手掌,麻木疼痛,隐约中还记得上一刻有雪落在了手心。
有些东西抓不住的,永远也抓不住 。
哪怕自己遍体鳞伤 。
白芝双手捧着汤婆子,脑子里想的却是前些日子讲述的十几年前的故事,他在想:或许华清宗也被牵扯在内了吧——那个张萍,一定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算编排呢,那天可是真真切切的吵了一架。
虽然多多少少理清楚了一些事情,可是这个“江华”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么多人围着他转——死的死,伤的伤,落魄的落魄。
十多年前啊!
于我而言,还真是一个久远的时候……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又应该从哪里找突破口?谁又会是我的线索?谁又会是棋子?谁又会是不为人知的故事背后的执棋者呢?
白芷芝着马车昏昏欲睡。
天又要黑了呢……
在荒山野岭,风餐露宿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想法。比如现在:
四周黑黝黝的,但因着雪已经浅浅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倒也不显得压抑,反倒多了两分清幽空灵。林子里的动物多多少少都回家睡觉了,除了一两只“夜猫子”闲的乱窜,还时不时的“咕咕~”叫唤。雪在后半夜洋洋洒洒的飘飘荡荡落了下来,在树梢,在叶尖,在雪地,在马车,在落单的人。
有枯瘦的枝丫抬不起堆砌的雪人,只能无可奈何的弯下腰,抛下一团纯白。
不是不爱,只是爱不起。
一身轻松的枝丫再次昂起头颅,伸出纤细的手,去接住下一位新娘。
雪地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狐狸优雅的踩雪,轻轻柔柔的,连雪被挤压时都安安静静的,最后才“吱嘎”一声,诉说不满。
这种声音一点点的向马车靠近。
白芝就是再疲怠,也不会放纵。声音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丝异常,就足以让习武之人清醒。
不动声色地握紧枕在脑袋下面的刀。
在马车帘子被掀开的第一瞬间,刀就挥出去了。
雪映寒刀,风流白刃。
千钧一发之际,白芝强行收刀。
“奶娃娃!”
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小孩!还是这么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孩子!
小孩子好像吓得不轻,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手紧紧地抓住车帘子,脸色铁青——也可能是冻的。
现在三更半夜的也看不清楚,小孩子孤身一人在这个荒芜之地,多多少少有些匪夷所思,甚至细思极恐。
白芝不是好动脑筋的人,也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
最讨厌麻烦找上自己的事。
没法子去找小孩的家人,又不能放任小孩在冰天雪地里。只能让这小家伙暂且和自己待在一起,也算是行善积德。
再过几个时辰也该天亮了。
白芝看小家伙傻傻的在车外,冷气灌进车里,将暖烘烘的马车搞得凉飕飕的。
一把揪住小孩子的衣领,结果一用力衣服就烂了,白芝手上只有一根烂布条。没办法就双手卡住小孩的胳肢窝,把人给捞起来放车厢的软垫上:“奶娃娃,你暂时就在这里面睡一觉,明早给你找家。”白芝懒得管小孩干不干净,反正不干净也没办法。
但是没衣服蔽体是个问题,白芝翻出一件自己的内搭换下来小孩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
“谢……谢……”小孩子唯唯诺诺的道谢,轻飘飘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没气了,再慢吞吞地撑起身子,从软乎乎的垫子上爬下去。一瘸一拐地走到底下的一个角落里蜷缩起来。
白芝目瞪口呆地借着冷冷清清的雪光看着黑影挪动到自己的脚底边上。如果说这个时候白芝还有什么语言,应该是无语。
简直了,我还没嫌弃你小子,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白芝越想越气,干脆把小孩子抱在怀里,倒头就睡。
小孩子有气无力的推了推白芝的手,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行为毫无用处,这才揪住抱着自己的手的袖子。没一会儿,睡过去了。
耳边是浅浅均匀的呼吸声,白芝知道——奶娃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