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净怨·异事
“陆景文,你没事吧。别吓我。”赫连苏赶紧过去扶住陆景文,为输送灵力,发现根本毫无作用,心里彻底慌乱起来。
叶知晚闻声赶来,顾不上他们两个,只得先去抓住那子神相,后来在赶来的白重锦与叶静姝的帮助下,抓住了它。
“四方鬼怪,敬以子神。洞照明鉴,请,天降明辉。”三人打坐在一起,叶静姝将自己的沐雨蝶灵花放于中央,令其缓缓上升,在封住子神相的同时加强他们的灵力。
光束穿过黑暗来到地面,地面上的红色铁链与利剑自动消失,这里被白昼覆盖,尽是光明。
这样一来,便很容易知道身处那个位置,白重锦往上一跃,纵观全局,又快速落地。
“我们处于中央,一直朝前走便可以走出去了。”
赫连苏急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快来看看陆景文,他昏过去了!”
几个赶紧赶过去,白重锦背着陆景文走在前面,一直走到客栈,之后又去请了郎中来诊治,内伤难医,除非有奇花异草,不然也只是死路一条。
赫连苏听闻苍云大会的胜出者会得一奇花,名唤沐雨蝶灵花,可解世间毒,解百病。便请求叶知晚赠予她。
叶静姝替其拒绝道:“不可,并非我小气,是我三妹命中有一劫,须得沐雨蝶灵花相救。我听说,贵府亦有一奇花,郡主何不去求?”
且不说距离遥远,便是近在咫尺,魏谌王也不会将花交给赫连苏,何况还是为了救一个外人。
这条路根本行不通,赫连苏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于叶知晚。
叶知晚站在陆景文的床前,静静看着昏睡着的陆景文,心里的怀疑不减反增,旁边的香似乎快要燃尽,最终还是信念战胜了怀疑,决定救人。
她将沐雨蝶灵花化作一颗丹药,放置于陆景文的口中,任他咽下,之后又为他施法救治,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她觉得有些累,便走了出去。
“我已让他服下沐雨蝶灵花,不日他便会醒来。”叶知晚一出来便看到二姐正在与赫连苏说些什么话,大致猜到了一些,说完后便去自己的房间休息片刻。
这两日未见白昼,休息的时间也少之又少,再加上联系不上柳珩,叶知晚此刻的身体疲劳至极。
大致过了一个时辰,窗前似乎有道影子,正巧叶知晚来过了,便走到窗前,打开帘布,一只雪白透亮的信鸽正在那儿走来走去,嘴里还叼着五花肉。
腿上绑着信,叶知晚将信取下,一看,那是小白师兄的信。
她转身走到书案,拿起挂着的笔,一只手磨着墨,另外一只手提笔在纸上写下字,速度虽快了点,但是字迹依旧隽秀有力。
她对尺素说道:“速速去寻柳珩的下落。”之后又在它的腿上绑下信,然后将带有柳珩气息的一件物品缩小后挂在它的身上,即便它能找到柳珩,并将信交付于他。
叶知晚准备出去透透气,一推开门便撞上了二姐,只见二姐的眼神有些幽怨,拉着她就往里面走,顺带关上门。
“二姐。怎么了?”
叶静姝尊重三妹决定,不去讨论这个决定后果,只是她有疑点尚存,想要来与其讨论一二,“我们在那儿呆了两日,从未遇到那些属相,赫连苏一来我们就刚好遇上了,如此巧合,是不是太顺利了?”
叶知晚理了一遍思路,也道:“顺理成章,值得怀疑。我们摸索了两日才得知这是个阵法,正在寻出去之法,赫连苏便赶到,又是在陆公子的血沾到了子神石相,令其骤停,给了我们间隙反应。”
在那时,他们也才明白人血可令此阵松动,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放血压阵。
“我与重锦在途中遇到了几堆白骨,有一些仍有白虫爬满,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刚刚死亡,只用了不到半炷香,那人全身灵力就被抽走,全身都是卵虫,白骨尽显。”叶静姝道来所发生之事,此次前来,便是来询问叶知晚这边的情况。
“我那里什么也没有看到。赫连苏与陆景文在谈一些私事,我不便在旁,便走远了点。”叶知晚感觉所处之地并没有那么危险,除去赫连苏与陆景文受到的偷袭之外,好像并无多大的威胁。
叶静姝观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道:“小晚,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个戴黑色斗篷的人,他交给我快速找到子神相的方法,他会不会就是之前在望月谷使用冥火的人?”
此人特意送来消息,是不想他们困在此处,还是另有所图。
“他若没有使用冥火便不一定是。”叶知晚点头,能使用冥火的人除去百余年前的墨青行,当今便只剩下一人。
叶静姝反而十分笃定地道:“是他。”她亲眼见那人使用冥火,击破了几处攻击,却未曾言语,只是递给她一张写满字的宣纸,而后扬长而去。
之后,叶静姝又道:“我已与父亲取得联系,他说择日会与梓阳掌门派人过来,他还说持有冥火之人可称其为左护法。”
左护法。
无涯之人。
叶知晚赞同她的做法,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好的,如今他们的灵力被限制,无法使用全力,贸然行事只是自讨苦吃,交给身后强大的望月谷与点苍派是更好的选择。
“好。我让尺素去寻柳珩他们的下落,你帮我将信交给小白师兄吧。我出去看看。”
叶知晚想趁着这次出去,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理清,从噬魂珠到冥火,再到千人穴。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理一遍。
不知,柳珩过得如何。
杨柳村一切如常,抬头可以仰望湛蓝的浩瀚,低头可观绿植。柳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行走,四处逛逛。
看到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奶奶挑着担子从他面前摇摇晃晃地走过,柳珩连忙上前帮忙,那老奶奶推辞了好几次,拗不过柳珩的热情,还是将担子交给柳珩,自己则走在后面。
“小伙子说亲事了嘛?”老奶奶瞧着这么一个好小子,就想为其介绍一二,她可是有几年没有做媒了,如今心血来潮,“我们杨柳村还有好几位待嫁的姑娘,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老身替你瞧瞧。”
柳珩走在前面,听到老奶奶的话,脱口而出的话悬在嘴边,“老奶奶,小辈还想再闯荡几年,不急成亲之事。”
老奶奶瘪嘴,满脸的不开心,还是不死心地道:“及冠了吗?婚事向来有父母做主,成家立业,本就是做子女该做的事。”
及冠之年还有一年,柳珩并不着急这些,只是淡然一笑,道:“您说的是,只是我并无及冠,年纪尚轻。”
老奶奶又心生一计,道:“那我先替你说着亲,回头你就把婚事定下来,等到你及冠了就成亲。”
实属热情,柳珩还是拒绝道:“老奶奶,实不相瞒。家中长辈已为我定下一门亲事,那姑娘不太喜欢我,叫我不要四处张扬,但我已经倾心于她,断然不会再行此事。”
语气诚恳,双眸尤其清澈,不似说谎,老奶奶还真信了,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老奶奶觉得可惜,瞧着对面正在洗衣服的姑娘,自顾自地道:“那边的秀香姑娘刚来我们这儿不久,就被许给了村长家的大儿子,原本是要许给二儿子的,只可惜那二儿子李轩傻了。”
外来之人也听从这里的安排,这让柳珩心生疑惑,不禁问道:“许?秀香姑娘不是村中之人吗?”
老奶奶快步走到他前面,让他停下来,示意他低头,她说得极为小声,若不仔细听的话,只能听个大概。
“我告诉你,秀香姑娘原本是来寻亲的,就是东边那户孔家儿子,只是那孔繁生去上京那么多年,连封家书也未曾寄回来,旁人都说他是死在上京,回不来了。”
柳珩瞳孔渐渐放大,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手指虚掩在鼻尖处,同样很小声地道:“您说的这些,我一个外人能听这些吗?”
“人尽皆知的事,我们也不出去,没人传得出去。”老奶奶笑脸春风,满是皱纹的老手那么一甩,虽已过八旬,但仍是身轻如燕,若不是看柳珩这小伙子还算清秀,也不会与他搭讪。原本是想将自己的孙女许给这小子,但奈何人家有了婚约,那便作罢。
她是不是忘了,还有五个外人,他们会离开此地。
老奶奶决定不说了,打算继续走着,跟在柳珩的后面,真心觉得柳珩这个人还可以,希望可以打动他,又道:“小伙子,我有个孙女,长得如花似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您家是不是面前这里?”柳珩看到前面有户人家,门口的栅栏已经被打开,仿佛正在迎接某个人。
老奶奶接过担子,热情款款地道谢,原本是嘴上说着想请柳珩进去坐坐,察觉柳珩也有此意,脸色瞬间骤变,热情已无,在得知柳珩有离开之意,才又恢复热情,笑脸盈盈地送他离开。
柳珩刚才故意流露出想去做客的想法,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刚走几步,不知道被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紧紧攥住手腕,那人力气还挺大,柳珩挣脱了有一会儿才挣脱开。
来人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污渍,纤长的指甲里面藏着泥垢,一脸痴笑地看着柳珩。
柳珩感觉头皮发麻,特地走远了几步,迟疑地道:“你是?”
那人露出一口大白牙,乐呵呵地对着柳珩,也不说话,见柳珩过去,也挪了几步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笑着说话:“我是阿轩,阿轩,阿轩。这位姑娘,我好喜欢你。快跟我回家!”
说着又要来拉住柳珩的手腕,被柳珩快步行走而躲了过去,柳珩没有想到这个疯子走得你没看我,几步就追了上来,自己又不便在村民的眼前施展灵力。
“我不是姑娘,堂堂七尺男儿,你看不出来吗?”正在忙碌的村民见此情形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两眼相看,两耳不闻,全然不顾柳珩的呼唤。
李轩像是听不见柳珩的话,一个劲的在说话,每次都是重复着之前的话。他一边笑盈盈地拍着手,一边追着柳珩大喊:“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
柳珩:“……”绝对是失心疯,忍无可忍之时,不必受规矩束缚。
刚准备出手,便发现有几人鬼鬼祟祟地绕到李轩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的黑色麻袋
,趁着李轩不注意,一麻袋从头至脚套上,连忙扛走。
有个人中途停了下来,与那些人交代了些什么话便朝柳珩走过来,他说他是李轩的哥哥李垣,还说了一些愧疚的话。
柳珩倒不在意,瞧着这人的穿着,心想这村长还挺富有,他们的目光接触的时间较短,他大致打量了面前的人,道:“你是李大公子吧,令弟刚才的行为有些异常,可是外力所致?”
李垣先是扫了柳珩一眼,快速地瞥过眼,眼神里掩盖不住的难过,之后,语气里暗伤连连,“哎,一年前上山砍柴的时候,山上的石头不慎落下,二弟没能躲过,村里懂诊治不多,送去镇上时已经迟了。”
那眼神明明在躲闪,充满了不坚定。柳珩刚才趁机为李轩把脉之时,发觉李轩分明是内伤所致,这会儿这李家大儿却说是外伤。
柳珩心领神会地道:“哦,这样啊。”
李垣眼睛一亮,忽然反应过来,警惕地问道:“你会医术?”语气里的急迫尤其明显,有些咄咄逼人。
会。
柳珩在心里这么说的,嘴上却道:“在下自小便没有习医的天赋,只是观令弟眼色做出的猜测罢了。”
今日已经撒了两个谎,若再来一个,柳珩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李垣幽暗的神色缓了缓,连忙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红色请帖,递给柳珩,语气里满满的高兴,“唤你阿珩,再过几日便是我与秀香的婚事,当我是兄弟的话,就来捧个场。”
“一定。”柳珩轻咳,接了过来,应下他的话。这村里的人怎的都如此奇怪,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垣又附耳过来,指着前面的老奶奶家,语气微冷地道:“听兄弟一句话,别招惹那家人,古怪得很,那老太婆患上了失心疯,什么话都听不得。”说着,便自顾走了,中途还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柳珩一眼。
本是劝告之语,在柳珩听来却是一种警告,暗示不要与那家人沾上关系。
柳珩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原来的住所,一进门便看到了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的孔父,见有外人来,孔母用脚踢了一下孔父,笑着道:“阿珩回来了,你快点起来,闹笑话。”
这几日他们已经熟络了不少,柳珩目光落在地上快要堆积成山的柴火,还有一半未劈,又瞧了一下孔父流着血的手,虽然孔父很快将手背过去,但还是被柳珩看到。
柳珩走时还没有这么大的木柴,这会儿倒是多得不得了,“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木头?”
孔母唉声叹气地道:“还不是那李垣送来的,他就是见不得我们清闲,若不是你们这些孩子帮助,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快收完那些庄稼。他见了不高兴,又将你的朋友叫去,现在又来折磨我们。”
或许他们也想过反抗,但只是无功而返。在这个杨柳村里,他们的依靠许多年都未曾回来,说话的底气也渐渐消失。
“伯父,我来吧。”柳珩将孔父扶起来,孔母连忙来搭把手。
孔母瞧他一副大户人家的样子,断定他做不了这些粗活,拒绝道:“你的好意大娘心领了,只是很费力,你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做不了。”
柳珩伸出满是老茧的双手,这些年他除了拜师学艺,还兼顾赚钱养家,无论贩夫走卒,还是替人捉妖、治病救人,他都会去做。于是,这是具有说服力的痕迹。
“不会,我并非富贵,也有许多事情做。叨扰许久,我无以为报,便让我来吧。不然,我于心不安。”见他们没有阻拦之意,柳珩捡起地上的石斧,拿一块木头放在上面,一斧砍下,木头瞬间成了两半,就这样重复了好多次。
期间,孔母送过一些茶水出来,柳珩会停下来与她聊天,之后再继续干活。
一直到傍晚,这份差事才算圆满完成,慕云澈他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是不见明空岚,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
等了很久,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明空岚一脚将门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人在等他一起吃饭。
慕云澈率先问道:“怎么了?我今日怎么不见你?”除了明空岚与柳珩,其他三人都去替李家收割稻田,烈日炎炎,几人的皮肤黑了不少,但最为明显的是明空岚。
明空岚坐下来,猛的饮下一大碗水,怒气冲冲地道:“我真的想铲平这破地方,怎么会有李垣这么黑心的人?他竟敢让本少爷去放牛,漫山遍野地跑。回头,我弄死他。”
“空岚,你额头上面是什么?”洛予霜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狼狈的明少阁主,血色皮肤染上了烈日晒过的痕迹,额头还有一块黑黢黢的黏物。
明空岚用手去擦,顺手拿了下来,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连忙丢去门外,起身跑去门外的水缸里打水清洗,又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还有几日,这样的日子本少爷过够了。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和那小子没完。”
柳珩道:“七日。”他们还需七日才能离开此处,这是李家村长当日所说的,是赎罪也是帮助。
苏韵在一旁默默地吃饭,也不说话,一会儿看着柳珩,一会儿又看着碗里的饭,孔母看在眼里,细心地为她夹了一块肉,还嘱咐她多吃一些。
“不是我说,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还是有什么限制灵力的法器。”明空岚趁着可以上山,正好使用白重锦所赠的灵符,想着可以找到其余三人的下落,结果那李垣见他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以为是在打盹儿,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慕云澈听在心里,转头看向孔父,问询道:“伯父,你们这里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见孔父有些支支吾吾的,孔母便选择替他说,孔母还不放心地瞧了一下门外,起身出去把门关上,坐在位置上道:“有,在你们没来之前,李家那二儿子便傻了。还有一件,我们这儿只要过了子时便不能四处走动,听说是子时有鬼怪出没,乡亲们都是没见识的,自然相信读过书的李村长。”
柳珩只能安抚他们道:“世上本无鬼神之说,只是夜里行错事的人越积越多,心有不安,编织出这样的谎话。”
孔母却摇着头,咬着牙道:“有,有一次我壮着胆子没睡,特意去爬着窗子看,就看到了一行人进了村,一只黑猫突然跳在我窗前,那圆滚滚的眼睛把我吓了一跳。”
当时幸好她紧紧捂住嘴巴,使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音,那只黑猫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尾巴离开,那副盎然的模样仿佛在嘲笑孔母恐惧的样子。
慕云澈也想起之前睡不着觉,半夜起身去如厕,才至一半,身后便有个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当时他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待转过身毫不犹豫给了那人一拳,那人是来劝诫慕云澈回去,说是夜路不安全。
当时慕云澈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有灵力在,还不至于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