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六合十方阵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远离生长之地，心中思乡之情越发浓重，青丘白昼居多，大多都是值守之人变换昼夜。
千丝引，顾名思义为将心意相通之人的联系加深，诉尽衷肠。它还有另外的名字——读心术，可谓两方情愿者可施而有效。
八人尝试了几十遍还是没能成功，在第两百遍时总算不负所托。他们有序地打坐着，双眼紧闭，共同施展灵力，手中的灵力化作一根若隐若现的线飞向其他人，并绕着其指间，心中所想，旁人亦知。
苏韵：可有人？
慕云澈：有的。
叶静姝：看来我们成功了。
白重锦：嗯。
柳珩：成功了。
叶知晚：不负所托。
洛予霜：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若是遇到考核，那就太方便了。
明空岚：你们真吵。
见此情形，司空也不胜欣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才刚往门口那么一瞥，便看到了某个人冷着脸进来。
司空道：“你们先练着，白泽殿下已返回青丘，我去看看。”
刚走进白泽的殿堂，铺天盖地的灵力粉尘便将他给震了出来，白泽察觉殿外有人，才住了手，将殿里所有的门都打开。
“你怎么来了？”白泽见走进来的是司空，脸色好了几分，问道。
司空了解白泽的秉性，若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他是不会如此的，问道：“此去轩辕古国有何收获？”
一说起这个，白泽便十分的生气，语气加重了几分，道：“没有收获，反倒是惹了一身怒气。”
“怎么了？百里宣又在作什么妖？”
白泽负责封好轩辕古国的封印，原本都快要封好了，半路杀出个百里宣。不仅阻碍了此次封印，还使原本的封印破损得更厉害。
于是两个人便大打出手，不小心引来了天兵，就被带上了天宫问话。
百里宣施了浑身解数来摆脱罪责，幸好关键时刻帝君赶到为他说话，并调了当时的情景，不然的话可就是罪加一等。
“百里宣被贬了这么久都有人护着他，他若是本本分分的做事，我定是没有任何不满，但那厮就是这样，自私自利，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让他成为寒冰地狱之主。”白泽将怨气都说出，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司空理解性的点点头，继续道：“你有帝君相护，便是最大的面子。那轩辕古国呢？”
“后来得帝君相助，封印好了。”白泽感觉心中的积石正在慢慢落下，道，“其实我也不算吃亏，我毁了他九株十恶莲花。”
司空担忧地道：“你不怕惹上麻烦吗？”毕竟百里宣可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许多仙家都不与他亲近。
白泽也道：“总得有人来治他，他还毁不了青丘。况且，十恶莲花原本就不该被带出寒冰地狱，天帝虽仁厚，但没有让他放肆。”
话虽如此，但这个出头鸟也得有勇气才行。百里宣执意阻挠，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百里宣拦你做什么？”
白泽也想不明白，道：“他同我说里面有个对于他很重要的魂魄，让我将结界打开。你也知道，结界一旦打开，只需一刻，便能有百道魂魄逃出。”
“不管如何，你的做法是对的。这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只是你毁了十恶莲花，我怕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司空赞同白泽的做法，若是随意任由百里宣进入轩辕古国，他将其他怨魂带出，后果不堪设想。
白泽舒开紧皱的眉头，眼底带着些许温情，不在意地笑道：“我不怕，有帝君在，我不会有事。”
“帝君常驻人间，且还有天上两日才能出关，你也只能见到他的分身。”司空停顿了下，道，“你还是谨慎一点，别将把柄落在百里宣的身上。”
白泽疑惑地道：“我能有什么把柄？”
司空表情凝重，很认真地问道：“真的没有吗？”
这一问倒是把白泽问沉默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下，郑重地道：“她不是把柄，再给她些时日，她会明白我的苦心。这几日，她有说过什么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司空去看过几次月蒹葭，每次都是气冲冲地从丹霞居回来，缓了好几次都仍然觉得气上心头。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有个提议，将月蒹葭贬下凡算了。”
刚一说完，司空的肩膀便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白泽正在瞪着他。
白泽有些无奈，扶着额，猜到了一些，语气中有些劳累，“她口无遮拦，你多担待。”
司空一下子就来气，道：“没轻没重的，她知不知道你为她截下了天机牌。不仅出手伤你，还说些没心没肺的话。要不然，你还是去解释一下吧。”
不解释很容易生出很多不可设想的猜疑，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前去，最终箭在弦上，无回旋余地。
若是有机会，还是不要错过为好。
白泽也很无奈，道：“解释过，她不相信。我能怎么办？”
既然不相信了，那便没有再解释下去的理由，也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有时候，白泽真的很想质问月蒹葭，为何她会因为一个仅仅相识了二十年的凡人而对他大打出手，甚至冒险去闯轩辕古国。
一想到这些事情，白泽就会心烦意乱，做事情也会毫无章法。
……
“不说这个了，那几位少年练得怎么样？”白泽觉得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会徒增烦恼，倒不如先观眼前事。
司空也顺着他的话道：“练得很好，只是还达不到八人齐心，心意相通。”
两人齐心都难，何况是八人。
练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极好，白泽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打算先休息一下，过后再去教给他们六合十方阵。
白泽不慌不忙地道：“不急，他们有历练的机会。”
司空点头，看出他有些劳累便提出先行离开，白泽应声，转身前去寝殿小憩。
安静。
无声的心意沉淀在内心深处，越积越深，越发地持久而浓郁。
六合十方阵是千年前灵渊派击杀魔尊仓魂所用的阵法，与现今的八方玄冥阵还要强盛。
十方涵盖六合，有相辅相成之用。
八方攻势，上下为守势，结五行八卦，集天地灵气，创六合十方。
白泽耐心地解释，见他们也听得很认真，便继续解释下去。忽见一人脑袋微微下垂，而又快速挺立，之后又缓缓下垂，周而复始。白泽实在看不下去，便拿着手中的书卷轻敲那人的头，道：“看书不认真，听课不认真。小姑娘，书有三千理，能阅一书者，得知无穷理。各位，请认真对待。”
苏韵猛的惊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认真地听讲。
结果，醒了一个，另外一个又睡了过去。
打坐都能睡着，白泽也是有些无奈，提醒道：“洛姑娘。”
洛予霜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道：“我睡着了？”
白泽持着书卷，语气微冷道：“嗯，若有人再睡着，便回点苍山的百缘峰领罚。一言既出，过后不怠。”
此言一出，几人的精神顿时好了不少，认真地看着放在腿上的书经，手势跟着白泽的手势一起动。
白泽不忘解释道：“练好六合十方阵的关键就在于屏气凝神，不可一心二用。现在，双手合十，两眼轻阖。”
八人缓缓阖上了眼，困意顿时袭来。洛予霜悄悄地睁开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又闭上眼，暗自催动千丝引。
洛予霜：这什么阵法真的能比八方玄冥阵厉害吗？何人来解救一下我，合了眼，我竟快要入梦。
慕云澈：予霜，我们这才开始多久，罚你去百缘峰领罚。
洛予霜：你一边去，晚晚，我腹中缺食，无比困倦。
叶知晚：予霜，凝神静气，再坚持一个时辰。
洛予霜：漫长的等待果然是最难熬的。
明空岚：半柱香都等不了了，腿脚麻木。
白重锦：各位，凝神静气。
柳珩：听说六合十方阵是千年前的灵渊派所创，凡界竟无一个门派记录在内。
叶知晚：灵渊派无一人生还，真迹也是难寻。
叶静姝：真想看看灵渊派的前辈们。
洛予霜：连一张画像也不曾留有，可惜矣……没人了吗？
声音忽然停止，静谧无声，也没有人回应。白泽那道熟悉的声音进入他们的耳中，“我如今已斩断你们的联系，你们几位现在即刻前去助云雾莳花，不到两个时辰，不许回来见我。”
恨铁不成钢。
莳花看似简单，实则不然，需要做些准备。比如备好较松软的土壤，寻个合适的天气。花有灵性，切不可有懈怠之意。
云雾很热心地教他们莳花的方法，还一边安慰他们道：“白泽殿下并没有惩罚你们的意思，他看出各位心烦意乱，特地让你们来莳花静心。”
“云雾姐姐，我看青丘每日都会派人前去泉心居对面的大殿里，这是为何？”叶知晚耐心地蹲下来给那些花松土，脸上也沾上了土粒，她感觉心里的那股燥劲去除了不少，一旁的云雾亦是如此。
云雾停滞了一会儿，又继续翻土，眉间带着些许黯然，道：“那是丹霞殿，也叫丹霞居，是白泽殿下的居所。我们也不好过问这些事，我并不了解。”即使知道，也断然不会就如此告知。
叶知晚瞬间明白，不再过问。
过了一会儿，云雾在她旁边生气道：“肯定又是那个月蒹葭，每次可以让殿下动用这么多人的只有她。”
有情况。
“怎么说，怎么说。说来我们听听。”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洛予霜、叶静姝、苏韵闻言纷纷朝这里靠了过来，附耳倾听，等待云雾接下来的话。
其他四人扛着铁铲或青瓷花瓶往其他地方赶去，柳珩与白重锦沉稳自如，似乎正在谈论些什么事情，而明空岚与慕云澈正在打闹着。
云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动了一下，面对着那些好奇心强的女子们，她想要倾诉的想法越发强烈。
“白泽殿下有个青梅竹马，名唤月蒹葭。他们相识得有几百年了，我们的帝君亲自为他们牵上红线，原本是缘分一线牵的，可是往往就会发生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云雾眼底布满幽光，却是用平静的语调来叙述。一提到月蒹葭的名字，她的眸子便暗下一分。
“之后呢？”众人目光殷切，心有灵犀地道。
云雾继续道：“之后，殿下若想依照安排接任族长的职责，就要去凡间磨练心性。月蒹葭也跟着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凡间遇到什么事。总之只有殿下回来了，后来月蒹葭也回来了，再然后他们两个就决裂了。”
竟还有如此惊奇的故事。
定是遇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两人决裂，一方离别。相见之日，竟是如此难以言说。
“遇到了什么事？”
云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微微低下头，道：“不知道，殿下将尘缘镜上有关他与月蒹葭的回忆都除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司空的声音好巧不巧地从身后传过来，他的语气与白泽的语气颇为相似，五人只觉得背上发凉，僵硬地回过头，“妄议神君私事，云雾，你胆子很大。”
见是司空，他们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云雾先反应过来，怒瞪司空了几眼后幽怨地道：“司空，你快吓死我们了。你绝对是有意为之。”
司空瞧了一眼云雾，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时辰已到，几位姑娘，随我去丹霞居吧。”
一路上，她们都极为安静，脚步声便显得尤为清晰。
洛予霜心里实在太好奇，快步追上司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扇子，殷勤地为司空师长的扇风，道：“师长，白泽与月蒹葭姑娘有何渊源啊？说来我听听。”
果然，云雾这个藏不住事的家伙，何事都往外说。
司空推开折扇，瞪着那双圆润的眼睛，示意她离他远点，“我不说。赶紧走吧，白泽与那些少年在丹霞居等你们。”
才刚至丹霞居门口，里面便闻来打斗声，瓷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尤其响亮，这条青石道路从里至外依次出现裂痕，一直蔓延到他们的脚下。
他们连连后退，司空毫不犹豫地挡在她们身前，嘱咐道：“来者不善，你们不适合呆在这里，别问缘由，速离。”说罢，他的手中出现一支具有古韵的画笔，空中画阵，将她们传送到了泉心居。
送走她们之后，司空快步进入无极仙宫。一入门，便看到白泽与百里宣两人各自执法器相互对打。
几处屋舍瞬间瓦解，碎成齑粉，矗立着的天柱也渐渐松动。
司空赶紧上前阻止，拦下了两个人，正直站在两人的中间，两手分别拦住他们。
“魍魉城主，竟也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落在了两人的耳中，百里宣怒哼一声，挑衅似的看着白泽，撤下了法器。
百里宣的眼神锐利无比，死死地盯着白泽，仿佛下一刻便会擒住白泽，任他处置，“青丘的待客之道真是空古绝今，见所未见。”
白泽也立即撤下了法器，眼中只有漠然，冷淡地道：“他不配做魍魉城主。百里宣，你一来便毁了我的住所，青丘向来不待见不懂礼数的人。”
百里宣反问道：“是吗？白泽，你毁了我的花，赔！”
果然，这个人十分的记仇。
白泽知道这花的作用，面对百里宣的反问之时，并未觉得自己的过错大于礼数。对上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眸，也只是淡定地道：“赔什么赔？我还未上天界去禀告天帝，你私自培育十恶莲花，还暗自投去人间。”
百里宣：“……”
自知理亏，百里宣顿时怔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约莫一刻后，百里宣才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做梦。若是另有其人，你又该当如何？”
白泽很有把握，道：“我从不论无真凭实据之事，我既敢说，便是有了证据。”
这下子轮到百里宣沉默，之前只当白泽不知道是他将十恶莲花私自交给了那个人，这下可棘手了，但他还是气势汹汹地道：“我不信，你一向睚眦必报，竟也会手下留情。”
“我不是你，速速离去，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白泽一掌推过去，正中百里宣的胸膛，百里宣在地上滑了几步才停下来，身体正好撞在了白色的墙上，墙经受不住这股力量，竟倒了下来。
司空在旁边附和道：“这些都不用你赔了，我们大人有大量。”
百里宣剜了白泽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道了一句话便离去。
那句话是：白泽，我不信你没有软肋，走着瞧。
青丘明明有结界相护，这人竟敢独闯！
司空还停留在百里宣刚才的那句话，被连白泽的呼唤也没有听到，直到白泽大声唤了一声，才猛的回神。
白泽眉头一皱，问道：“不是，你真被他吓到了？”
司空也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有些担心，道：“不是，他是来挑衅的吧，这么明目张胆。”
白泽自是知道的，刚才那人来势汹汹，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可太过于明显，但他绝不会被这样的气势吓到，“嗯，若不是刚才提起他擅自培育十恶莲花之事，恐怕还得有一阵时间才能让他离开。”
司空道：“不是，他莫不是闲来无事可做，特地来找你打一场。”
有这个可能，白泽淡道：“他气不过，也可以理解，但他若是想解气，来我这里终究是失望而归。”
既然白泽在此，刚才也未见那几位少年，司空瞥了一眼四周，道：“他们呢？”
闻言，白泽似是如梦初醒般赶紧将藏在衣袖中的凡人放出来，看着逐渐出现的凡人，白泽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抱歉，忘了你们还在。”
“……”
柳珩站在其他人的前面，大致看了周围的环境一眼，与刚才的猜测大致相同。几座房屋被夷为平地，这破坏力也是厉害。
“刚才那人是魍魉城主，百里宣。那你们所说的十恶莲花，与点苍派有何联系？”从听到有关十恶莲花的那一刻，柳珩平静如水的心里便不断波澜起伏，联想到师父曾介绍过的黑色莲花，而白泽又与梓阳掌门颇有渊源。
一旁的司空惊讶地道：“你是怎么知道十恶莲花的？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是第一次听到。”
白重锦、慕云澈、明空岚对此一无所知，对于刚才白泽与百里宣的对话也只是一晃而过，脑海里的印象并不深刻。
白泽低眸，而后又将目光转至柳珩的身上，问道：“柳珩，我有个问题，你见过十恶莲花吗？”
时间在此刻流失得极为漫长，三人屏住了呼吸，身体冷不防地颤抖了一下。若是说百里宣的眼神似鹰般锐利而藏着杀机，那白泽的眼神便似乌云蔽日一般，极具压迫感，仿佛下一刻被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