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安然无恙之再见安然 > 第16章 春妈之死(1)

第16章 春妈之死(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雨滴打得身体万分疼痛,有人说,雨是天哭了,落到人间的眼泪。

    天有万般姿态,有日月为伴,有星辰为友,何来悲伤,倘若有时,便是乌云夺走了她的光环,掳走了她的挚友,她便任性的撒了个娇,大哭一场,便重拾她的所有,而我,我的所有,一去不复返。

    我提起无力的脚,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我想这就是个梦,想快点醒来,可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我恨这双脚,总在需要时变得那么不争气。

    我甩掉吸透水的毛拖鞋,赤脚走着,鞭炮声震耳欲聋,烟花依然在头顶绽放光芒,不知走了多久,蹒跚了多久才抵达那个熟悉的巷子口。

    远处那辆车顶上的红蓝灯光爆闪着,刺得我眼花缭乱,狭窄的巷子口很深,不知我是怎么穿入人群的。

    我缩着身体挤进人群,警戒线已分割出里外,我拉起警戒线,低头穿了过去。

    “请退到警戒线以外,谢谢配合!”

    多严谨礼貌的声音,配合着动作,将我拦住,这话进了我耳,却没进我心。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距离我一米的地方,她睡得那么沉,那么安详,上方的雨伞为她挡住了风,遮住了雨,可脸上却如此苍白,发丝那么凌乱,还有脚上的鞋子去哪里了……

    “小姐,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我推开拦住我的手,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阵阵鸣响,像小鸟在叽叽喳喳,像喇叭声在滴滴滴,更像溪流哗哗哗……我朝前走着,唯独把这几个字听到了心里。

    “是他杀……”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大,全身颤抖得止不住,如同雷轰电掣般。

    “安然。”

    林子从地上起身,朝我走来,他双手捏住我的两边手臂,感觉到了些许的疼痛。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过的头发,完全没了型。

    “电话里,你说春妈在这儿,她怎么在这儿睡着啦?她总是不听话,起的那么早,几个瓶子能卖多少钱?”我自言自语,没有流泪,我确定我脸上只是被雨水打湿。

    “安然不要这样,振作一点。”他再一次捏紧我的手臂,比上一次更疼,我收紧了身体,也许被他发现,便松了松手。

    “我没事,我这就把春妈接走……”

    说着,我从他手里收回手臂,迎着地上的春妈走去。

    我慢慢蹲下身,看她睡得那么香,我甚至都不敢打扰她,我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却如同冰块般刺痛我的手掌,脖颈上的围巾已经不再整齐,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失去了它原有的鲜艳。

    “春妈,快醒醒,地上这么凉,我们回家,回家再睡吧。”我轻轻晃动着她的身体,想将她从地上唤醒,可是无论我怎么晃动,她都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春妈,你快起来看,今晚的烟花多美……”

    “安然,听话,快起来。”林子从身后把我拉了起来。

    一群警察抬着担架走来,把地上的春妈抬了上去,我目光仍旧停在一动不动的身体上。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经过这里,如果我叫的再大声一点,是不是你就能听见,或者再往前走几步,你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我抱怨着自己,伸手拉住担架,看着完全不理我的春妈,我痛苦万分,眼泪应该是流进心里了,再也唤不醒她,永远都唤不醒了。

    林子把我的手从担架上移开,警察把担架抬走,我再次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阿妈走了,春妈也走了,世界上两个最爱我的女人都把我抛弃了,我始终没哭,春妈说过:“活着的人哭的越伤心,走的人就越不安心。”所以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流,我不哭也不闹。

    “这个案子还要进一步调查,死者身体多处有刀伤,从伤口的位置及力度来看,自杀的可能性不排除,但致命的那刀属于外力造成,他杀嫌疑最大。”

    说话人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来,但是一字一句都没有猜疑,判断性极高。

    “安然,春姨的事还要做进一步调查,也需要你配合提供一些线索,所以……”

    “好……”

    还没等林子说完,我便接过话,回答得干脆,我比谁都想知道是哪个禽兽做的,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奈何全身的力都跑哪儿去了,声音在喉咙处卡顿,甚是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太累了,我把你送回去吧!”林子低语,他眼里的不舍,心疼,似乎一看便知,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林队,局里来了消息,需要立刻回局里一趟。”一个警察急促的声音传来。

    “安然,我让同事送你回去。”说着,他朝一旁邀来一个女同事。“小李,就麻烦你先把她送回去。”

    “没问题林队,你放心吧!”女同事回答得很干脆。林子这才放心地离开。

    “咚…咚…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头顶的烟花一跃而起,欢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脚下一软,我的身体轻轻飘飘,宛如海绵要被风刮走,那美妙绝伦的夜空,不再那么耀眼,仿佛一层浑浑噩噩的迷雾笼罩般,一点光亮也没有,捂得实在严实。

    不知过了多久,现在几时,迷糊中感觉被塞进了一辆车中,能感受到的是那阵喘息声,均匀,有力度,如洪钟一般雄厚。

    车子被启动,我想睁开眼,眼皮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我似在挣扎,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头疼得厉害,身体酸软得难受,仿佛已不是我的身体,浑然中不知扯到了什么,随手那么一拉,前面的人似乎有了反应。

    “你还好吗?”声音有些急促,从我的前面传出。

    不一会儿功夫,便听到车子急刹的声音,身体也随之往前倾了一下,随后是开门声,紧接被关上,又一道门被打开,我心里清楚的能听到这些,唯独睁不开眼睛。

    一只柔软的手划过我的额头,手掌抚摸着,那是一只宽大且修长的手,毕竟整个巴掌把我两边的太阳穴都盖住了,一阵冰凉使得身体微微颤动,这才发觉,我浑身滚烫得如烧开的热水,像燃烧的火焰般快燃尽衣服。

    “你发烧了,我们先去医院。”声音更发急促,没有半点的犹豫。

    “不去。”在一阵胡乱挣扎中,我拉着那只手,拼命摇头。

    “我要回家,回家……”我喃喃自语。

    “你现在烧得很严重,必须去医院治疗。”男人推开我的手,好像他说了算般。

    “不要,我要回家……”

    男人没再理会我,下车关上了车门,然后好久也没有上车的动静,车内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洋溢在空气中。

    再听到车门打开,我似乎已经睡醒一觉了,还是那个男人上了车,像打开瓶子的声音,一会儿的功夫,几粒胶囊塞进我嘴里,接着一个瓶口对准我的嘴,我微微张唇,水慢慢流入我口中,太渴了,我伸手托起瓶底,想要一饮而尽。

    “够了,刚刚才吃了退烧药,过一会儿再喝。”声音温柔得我乖巧地放下手,他拿走了瓶子,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件外套递给我,“你衣服湿透了,把外套脱了,穿上它。”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恐怕脱掉衣服暂时有些为难我了。

    “嗯”

    我应了他,却半宿没有反应,迷迷糊糊中早已忘了要做什么。

    突然间,感觉到外套的扣子被解开,一颗一颗,轻柔地,生怕惊醒我。

    他拿来的外套不觉间已经裹住了我的整个身体,足够宽大的外套,足够长,连我的膝盖也被抱住,尽管里面还有湿哒哒的底衣,却没有了冰凉的感觉。

    他把我的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再把双脚也抬了起来,放在平躺的垫子上,我猜测这是后座。

    “车上的鞋子太大,这袜子凑合着用吧!”说话间便把袜子往我脚上穿起,“放心,是干净的袜子。”他解释了一下。其实我内心并没有抗拒过,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

    我没有多余的话,不知道他脸上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反正我是睁不开眼的,生气也好,笑也好,都不重要。

    我做了一个梦,却又不像梦。

    “家在哪里?”

    “乔家村。”

    “那里有什么?”

    “有阿爸,有傻定,还有死去的阿妈……”

    我反反复复地听到这个声音在我耳边问起,回答着,我睡了好久,当我再醒来时,发现车子是静止的,身体舒畅了许多,我四处看了看,车内只剩我一人,低头的瞬间我发现,一双大大的运动鞋放在脚踏区,一把雨伞倚靠着车门。

    我穿起鞋子,我的脚在里面就像在划船,打开车门,一阵雨朝我扑来我撑开雨伞下了车。

    “这是哪儿?”我心生莫名。

    我吃力地迈开脚,在烟雨中看向不远处,那条熟悉的石子路,我在上面摔了多少跟头,磕破多少次膝盖,被修的如此平整,光滑,我心猛得一怔。

    “阿爸……”

    多少个日夜,一直盼着这一天。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