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妈之死（2）
天究竟受了什么委屈，竟无休无止地落泪，谁也揣摩不了她的心思，犹如谁也体会不了我内心的喜悦与慌张。
迈开的脚，步履有些艰难，不合适的鞋子，没有力量的脚和着没有勇气的心，都成了我前行的阻力。
这还是我曾经生长的穷乡僻野吗？宽敞的道路，低矮的别墅，唯一没变的是村口的那棵老树，依然那么肥沃，伸展着无数只臂膀，拥抱着万人的胸怀，那么宽那么广。
田野的气息在雨水的洗礼下，更加浓郁，淡淡的野草香轻轻抚过我的鼻尖，留下轻薄的吻，河流声“哗哗”作响，如歌谣在耳边回荡……我记忆里的乔家村，就是这样的味道，时间改变了一切的容颜，却划伤了我的心间。
那座低矮老宅独自矗立在村尾的角落，那么安静，依然那么朴素，没有华丽的装饰，仅有的大红灯笼照得它那么显眼，一眼就能看出。
何来的勇气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我伸手轻轻触碰着被我用彩笔划过的大门，每一条痕迹都记忆犹新。
屋内已是静悄悄，没有光，估计阿爸他们早已睡下，我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不忍打扰他们，或者是没脸见他们。
乔家的哀是我造成的，我求不来原谅，也不曾奢望被原谅，而此刻，我心里的伤，就想跟最爱的人诉说。
“阿爸，如他们所说，安然是污秽之人，到哪里都会给人带去灾难，我不信也得信的邪，总在我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伸出利剑提醒我，时刻让我铭记，我毁了乔家……阿妈走了，连看我一眼都等不及，春妈也走了，连跟我吃顿饭都不愿意……”
我双膝跪在乔家的大门口，祈求着原谅，我的逃离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喜悦那么短暂，痛苦却绵延不断往我身上撞，我怨天尤人，不，只是我命运的齿轮开启了新的旅程。
手里的雨伞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迷糊得如同散失记忆一样，丢了这儿，丢了那儿。
始终还是落泪了，混着雨水，都能尝到眼泪的味道，始终没能忍住，内心强忍的坚强与振作，终究还是如决堤的洪水流了出来，我哭的像个孩子，幸好这雨掩盖了哭声。
“阿爸，阿妈，安然不孝……”
我又开始做梦了，疲惫的身体总是不听使唤地走入各种境界里。
“春妈……”
看着消失的身影，我紧张的呼喊着，却没有回应，突然一阵熟悉的味道刺入我的鼻腔，喉咙有些难受，我挣扎着身体，惊醒的那一刻，似梦非梦。
白色的墙体映入眼帘，一道光从窗子的一侧偷偷溜了一缕进来，打在白色的墙体上，窗帘被风吹得一起一落，那道光也随之一遮一闪。
刺鼻的味道再次袭击我的鼻腔，我被呛得微微咳嗽。
“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让我有些难受，便发现我又躺在了医院的床上，我试图让身体爬起一些，奈何手上插的针已被我使劲时动得出了问题，瞬间手背的疼痛感让我发觉这不是梦。
“啊”
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那么敏感，浸出的鲜血把贴住针口处的胶带染红，我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想起不见了的春妈，我焦急万分，索性直接将针直接拔出，双脚从床上落下，探着鞋子。
我身体还未站稳便大步踏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使足劲儿也没能爬起来。
“安然。”刚进门的林子，怕是被地上的我吓坏了，他大步跨近我，俯下身子。
“你怎么爬起来了。”似责备似心疼，双手搭在我两肩。
还没等我解释，早已被托起横抱在他手里，我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那么近的距离，我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和憔悴，不经意间竟被轻轻放在了床上，环住脖子的手快速收了回来，而他久久未离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
“听话，你淋了一夜的雨，高烧不退，得好好卧床休息才行。”
我眼里泛起了泪花，不想让他看到便侧转了脑袋。
他拾起我那只被血染红的手打量片刻，伸手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
护士来的速度很快，按着林子的话给我的手做了紧急处理，随后把针头戳进了另一只手，针头的进入使得我身体微微一振。
疼……
我压着想问的话不敢问，怕自己接受不了。
“春姨的事，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调查清楚，巷子口没有监控，其他几条路口的监控在当晚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春姨是怎么去了巷子口，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肯定的是，是他杀。”
林子把我想问的一并说了出来，我不明白，春妈这么一个普通的人，向来跟邻里和睦，也没跟谁结过怨，何来的仇人，若非仇人，难道是路上的流浪汉……我不禁猜测着各种有可能的情况。
“春妈是接了那个电话才离开的，莫非是熟人？”我突然想起最后和春妈见面的时候，她慌乱之中手里的电话紧紧贴着耳朵。
“春姨的手机近期通话记录除了你，便是好几个未知的网络虚拟号码，而且是多个号码随机从不同的ip地址拨打的，范围极大，也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林子坐在床尾，说话时，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你放心，凶手一定可以抓到，如果春姨知道你这样，她比你还要难受。”林子的安慰并没有让我好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当下最难过的事。
“我没事，倒是你，一夜没合眼吗？”
我强装镇定，眼神移到林子身上。
“呵呵，我们这一行，这是常事。”他微微发出笑声，用食指抬了一下眼镜。
“我好像做梦回到了乔家村……”我冷冷地说着，并不确定是不是梦。
“不是梦，你确实回了家。”林子起身绕到床头。
“不是梦？那我……”我诧异，那个男人是谁。我惊讶地抬眼望着林子。
“你昨晚也折腾了一夜，原本是小李送你回家的，结果局里临时给她安排了任务……”
“那是谁把我接走的？”
“安教授，他接过了你这块烫手的山芋，你硬生生折磨了他老人家一晚上。”林子严肃的说着。
“安教授？老人家？”我瞬间觉得我昨晚经历的，确实只是一个梦境，而非现实。
“对，你非要回家，他给你吃了退烧药，结果在乔家村你又淋雨，来回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你把他累得够呛。”
我一脸愧意，想象不到我闹起来有多无理，多可笑。
我还是有些疲惫，眼皮也有些困倦，眼神落在滴答滴答往下落的点滴上，不知不觉竟来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