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谈恋爱
早早的，门外就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下床，嘴里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好像多久没睡好一样。
我打开房门，却看不到春妈的身影，但天井里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我顺着天井走到里屋，里屋也没人，原本我来以后，春妈都是在里屋地上打地铺的，里屋正中间就放着一张吃饭的桌子和板凳，后来我们收拾一番，把桌椅往墙那边靠，空出来的另一面，用春妈拾来的木板，搭成了一张低矮的床。
“春妈……春妈……”
我四处寻找春妈，却还是见不到人影。
“吼什么呢，这么大个人，还跟吃奶的娃一样。”
春妈从走道里出来，一脸的得意洋洋，有个这么大的奶把儿姑娘，也着实又欢又忧的。
我站在天井中央，双手叉腰，嘚瑟地撒娇，“妈，我要吃奶啦。”
“诺，吃吧，”一根大油条塞进我嘴里，接着春妈嘚瑟的扬了下眉，“你这嫩娃赶紧填肚子上班去吧，每天都踩着点去，这老板是看上你哪点，要我早把你炒了。”
春妈唠叨着进了里屋，我嚼着油条跟了进去，她坐在凳子上，拾起桌上的老花镜，开始穿针引线，缝补的还是去年我给她买的白色底衫。
“春妈，坏了就别缝了，等会儿下班我们一块儿买年货去，顺便买些过年穿的衣服。”
“这衣服还好着呢，要不是被推车勾坏了袖子，这衣服还跟新的似的，”她提起衣服，双手拉着衣服两肩，抖了抖，“再说，别浪费那钱了，你去看看我那箱子里头，全是你买的衣服，还有好几件没穿呢。”
她边说边抬起下巴点着床头的箱子。
春妈总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我来到这儿就穿着的，倒是我，总是有新衣服穿，就连卖葱花饼的的大婶也时常说:“春嫂子，你这大侄女比亲闺女还亲，整天被你打扮得跟个城里大小姐似的。”
我俯下身子，双手搭在春妈两肩，下巴轻轻落下去，脑袋瓜子紧紧贴着她的后脑勺，她乌黑的头发根脚，已经冒出了许多白发，头顶间，也有些许参差不齐的白发长出。
“春妈，有时候我总想，你为什么这么疼我啊，跟我亲妈似的，你救了我一命，我都想不到怎么报答你，反倒是你，把你的全部都给我了，爱给了我，心给了我，我像个小偷一样，把你珍贵的东西都偷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般伤感，过年的气氛本应是喜庆的，我却扰乱了她平静的心。
“傻瓜，如果你是小偷那我肯定是你的师傅，我才是把你偷到身边的人，哈哈哈……”
春妈把自己逗乐了，眼睛里估计是有了泪水，她侧头轻轻用手抹去，我没拆穿她，想必她心头想起了什么事。
“那我们彼此彼此咯！”我双手环住她的脖子，想打破被我挑起的气氛。
“安然呐，林子是个不错的男人，春妈看得出，他喜欢你，他只是在等你给他回应，找个好男人不容易，找个爱你的好男人更不容易，遇到对的，就别再错过了，如果哪天春妈真走了，那我走得也安心。”
春妈用手拍着我环住她脖子的手，说得很淡定，却让我很伤感，我刹那间觉得我挑起的不是一般的事，我伤了春妈，也戳了自己的痛点。
“行了行了，看我都说了什么啊，快去快去，再吃点赶紧上班去。”
春妈把我的手拉开，起身把桌上的豆浆戳上管子递给我。
“那晚上我们一块买东西呗！”我吸了一口豆浆，甜上了心头。
“你自个去吧，我晚点还有事情，跟几个老姐妹出去走走，等会儿你顺带多买一份，给你阿爸寄回去。”春妈说着，衣服也不补了，提着包便出了门。
我站在里屋，嘴里含着管子，似玩似喝地看着已经没有春妈身影的走道，直到墙上的挂钟敲响，我猛地一震，抓狂般冲进房里，换了衣服，梳了马尾，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每天都起的很早的，却总是踩点上班。
从街尾走到街头的书店，快点十多分钟，慢点也要将近二十分钟，我想我的腿生来就是跑的，没去当一名运动员还是有几分可惜的。
紧赶慢赶，还是踩点了，书店卷帘门已拉起，玻璃门上的“开始营业”的牌子已挂出，我蹑手蹑脚的推开玻璃门快速回到收银台位置，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老板，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下。
“乔安然，书店是开的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老板神出鬼没般瞬间站到了我跟前。
三十出头的书店老板，一副大眼镜快把整张脸都盖住了，卷卷的齐肩发，泛着淡淡的棕榈色，显得她的脸颇圆，胖乎乎的上半身称得下半身超细，像一把立着的雨伞。
“不是……”我把唇角往两边拉开，一本正经的回复着。
“哈哈……”她冷笑，“我都快错觉你才是老板了。”笑容消失的一刻，变成了不屑。
“你要多多祈祷我这店一直开着，否则，再大的庙也容不下你这尊‘老佛爷’！”
别看她年纪轻轻，嘴巴叼得很，虽然这身板样貌不怎么起眼，但脸上还是透着不少文学气息。
她是看上我哪一点，才愿供着我这尊“老佛爷”的，我上班虽踩点，但每次下班都会被无故拖延十多分钟，哪尊佛还能受得了她这样剥削劳动人民的宝贵时间，估计只有我了，怪我没学历，怪我没有那张伶牙利嘴，否则，定将她嚼碎了不成。
见我不再出声，她也找不到机会数落我，便“哼”一声，摇着肉嘟嘟的身子走出书店。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书店的工作忙时忙，闲时还可以看看书，陶悦情操，毕竟我书读的少，在书的海洋里寻几本精髓涨涨我的见识，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真理。
书店陆续来了些年轻人，买书的人其实都不多，大部分就是想到这里享受一下闲暇时光，顺便谈个恋爱，幸好书店禁止大声喧哗，小情侣们倒也规律，不至于做出什么大动作，偶尔撒波狗粮，也是常事。
见书店都是安静看书的人，我闲的没事做，便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陈旧的书，书的简介一目了然，大多就是一些犯罪的真实案例编写。
跟林子待久了，突然对这些东西颇感兴趣。
我拿起书，走到收银台的凳子上坐下，翻阅着。
其中一个故事，代入感那么强烈，标题名为《杀女案》。
我一下毛骨悚然，后背发凉，身体不自觉得挺得笔直。
“禽兽父亲残忍杀害襁褓中的女婴！”文章开头便直入主题。
这是什么样的父亲，竟能下此狠手，变态杀人狂，精神病，这些词在我大脑里唰的过了一遍。
“万人唾骂，真相竟如此荒谬……”
原来是杀人犯父亲怀疑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染，见妻子怀孕，一直有所怀疑腹中胎儿并非自己的，便在产后的第二天活活的将襁褓中的婴儿掐死，后来被判了刑。
这样的男人，就应该让他直面机关枪，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且容他如此对待，这是一个多么不理智的男人，毫无人性可言，简直让人抓狂……
我胸口一起一伏，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事让我们安然如此气愤。”
温柔的声音让我从书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到林子，他双手交叉胸前，随后一手举起手指触碰着眉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如果杀人了，会判死刑，对吗？”
我如弹起一般，把书扔桌子上，一脸认真，毫无掩饰，我还在书中久久不能走出来，我死死盯着他的嘴唇，想从他嘴里看到肯定的答案。
“那要看这个案件的情节轻重，重者免不了死刑或是无期徒刑，，轻则有期徒刑……”
“那对死者多不公平啊，要么就一枪毙了他，一命偿一命，要么让他在里面孤独终老……那孩子多可怜啊，她才两天就……”我愤愤不平，快被气炸一样，恨不得手撕禽兽。
“呵呵，安然，法律是公正的，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做错事的人，还是要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毕竟是正义的判决者，怎能跟我这种一窍不通的法盲同流合污，我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单单为这个婴儿叹息，为那个女人叹息。
“好了，一个十多年前的事件了，还把你气成这样，要是让你天天干我们这行，你肺不是要气炸。”
林子拿过桌上的书快速扫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脸上的笑容淡了，接着又将书递给了我。
话说，这个上班的点，林子怎么又突然跑来这儿，我有气无力地定眼盯住他。
“你上班是不是太闲了？”
我的口吻似带疑惑，似带质问。
“刚好路过。”一副宠溺模样，他扶扶眼镜，斯文里透着成熟男人的潇洒气息。
“这好像是两条路吧！还是你们局把你安排到这条街当护街大使？”
他微微一笑，这个男人，是用笑来迷倒众生吗？
“下班后我还有任务，原本可以按春妈交代的陪你购年货的，不过现在，只能你一个人去了。”
又是春妈，她把我所有的安排都拿去安排了别人，合着是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呢，重点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做了安排。
我又是一声叹息，一张苦瓜脸估计看起来十分难看。
“合着这会儿你是特意跑来告诉我你也没空啊？”我举起右手将手指点在自己的心窝轻戳几下，声音略低，语速稍慢。
他微微点头，对我的话确定无疑。
突然来了电话，他侧身后走出书店，只听他回应对方:“注意他的去向”，随后，他连声再见也来不及说，便匆忙朝书店里正望着他的我摆了下再见的手势，急冲冲地离去。
不容置疑，他的工作会让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也会突然消息，总是给你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甚至是惊吓。
想到晚上又是孤身一人逛街购物，想想脑壳就疼，连上班的力气都少了一半儿，漫不经心的坐在收银台傻傻地看着那本久久不能让人平息的书。
“别闹……别闹……”对面那桌的小男女，发出暧昧的声音，这狗粮撒得周围人投来嫌弃的眼光。
“咳咳”我站起身清清嗓子，“不好意思，请安静！”
我礼貌的付出竟是换来两个无知人士的冷眼，男女本是背对我，此时起身拎起桌上女人的包，另一手拽起身旁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走到收银台。
“哼！我谈个恋爱你也管啊，你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管管自己。”
那张脸都快气得跟个红屁股似的，一个大男人，长得还怪清秀，说起话来却娘里娘气，口水都快浸到我脸上。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女人娇羞地拉拽着他手臂，男人仍旧一副不服气的姿态。
“啧啧啧……”隔壁几桌听的有些不耐烦，纷纷抬眼低声细语的指着男子。
“看什么看啊，没谈过恋爱啊，哼，走……”一声愤愤不平自己打脸自己，明明错在他，却还如此理直气壮。
男女走后，我又是一声叹息。
“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大家继续。”
我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给在座的客人道歉，回头又坐回凳子上。
“谈恋爱？”脑袋里浮现男人刚刚说的话，我皱起双眉，眼珠子在眼里打转，顿时心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