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武街头烈马鸣
玄武大街位于广雷府的北面。
这里属于老城区，道路两旁尽是些老旧的房屋，除了街口有一处交换和买卖马匹的马市，住在这里的多数是些小商小贩，做些小生意。
虽不比城南那般繁华，倒也算热闹。
凌轩在玄武街上走了约莫三四百米，便看到了自己要到的地方。
那是一家豆腐摊，摊子里一对母子正在忙活着。
摊主大娘原姓什么已经不知道了，只是知道大娘四十来岁才老来得子，丈夫在孩子刚出世没多久便去世了。
婆家觉得她是个扫帚星，克死了丈夫，从此不相往来，娘家觉得她丢了脸，也对他们母子两不管不顾，大娘也就跟着丈夫姓了廖。
还好廖大娘做得一手好豆腐，开个豆腐摊，虽然日子过得苦些，好歹还是把儿子拉扯大了。
儿子名叫廖直标，年纪和凌轩相仿，都是十八九岁。
廖直标也孝顺，懂事起就跟着母亲起早贪黑的做豆腐，母子两都是老实人，做生意也实诚，所以与街坊邻里的关系都不错。
凌轩正要前往豆腐摊，刚走没几步，一个年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边追着小绣球一边跑了过来，撞到了凌轩的腿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凌轩连忙扶起了小姑娘，关切的问道：“小姑娘，没伤到吧？”
只见那小姑娘嘴巴微微嘟了起来，眼看就要哭出来，可抬头看见凌轩的样子后，瞬间破涕为笑，惊喜的奶声奶气叫道：“凌轩伯伯！”
正在摆摊的廖大娘听到凌轩这边的动静，扭头过来看见是凌轩，冲凌轩笑道：“哟，这不是小轩吗？”
又朝一边的廖直标道：“标儿，快去带你凌大哥过来。”
廖直标也兴冲冲的一路小跑到凌轩面前，惊喜道：“凌大哥，今日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凌轩这才记起，这小姑娘是廖直标在十四岁的时候，廖大娘委托隔壁邻居的媒婆，撮合的大户人家的丫头，娶过门当媳妇生下来的女儿。
这时代男子女子成家都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可惜生下女儿不久后，媳妇便跟了城外一个闲汉跑了。
要么怎么说呢，霉运总找苦命人。
凌轩微微一笑，打趣道：“怎么，直标兄弟难道不欢迎我过来么。”
“哪有哪有，你我情同兄弟，不说我早就把你当做大哥，就我那老娘也把你当做是儿子了，几天不见就老是絮叨，生怕你在楼里吃不饱穿不好哩！”
廖直标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拉住凌轩的手就往摊子处走。
“来来来，快来坐坐。”廖直标边说边又朝小姑娘道：“丫头，不许乱跑了，快回来。”
小姑娘冲廖直标做了个鬼脸，倒也听话，奶声奶气的回答道：“知道了，爹爹。”
三人来到摊子里坐了下来。
这三代人的热情，是真真切切的，不像孔兴德他们这种笑里藏刀的虚情假意，凌轩由于前世记忆中的重合，不免也对他们心生亲近之意。
廖大娘麻利的盛了碗豆花，撒上佐料，端到凌轩面前放下，笑吟吟的道：“来，快尝尝，这么多天没见，看看大娘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凌轩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了，大娘，我今早在楼里吃了早饭，现在还不饿。再说了，今天出来的匆忙，也没带几个钱在身上。”
其实是完全没有钱。
廖大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道：“小轩拿你大娘说笑呢，这些年来，大娘都把你当半个儿子了，怎么今日这么拘谨了？”
一旁的廖直标也是实诚，道：“凌大哥说的什么话，这就是你家，客气什么，莫不是在楼里学那些酸溜溜的文人，扭捏起来了，随便吃就是了。”
小丫头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呀，凌轩伯伯你以前每次来都吃三四碗的，我就不行，我这小肚子不比凌轩伯伯，只吃半碗就吃不下了。”
虽说这些都是实话，并无挤兑之意，但被眼前这三人一顿说，凌轩不禁还是有些暴汗。
好家伙，原来以前这小子这么能吃。
不过也正常，就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知道平时在楼里也没顿饱。
既然都这么说了，再推脱难免会被他们觉得奇怪，正好自己肚中也有些饥饿，看着香喷喷的豆花，凌轩也没再说什么，拿了个汤匙便开始吃了起来。
廖大娘看着凌轩，慈祥的笑道：“对了，郭妹子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听到这里，凌轩心中微动，这次来廖大娘这，正是为了郭姑娘这件事。
这个郭姑娘，在记忆中和廖大娘他们的关系也非常好，休息的时候也总会过来这里喝上一碗廖大娘做的豆花。
凌轩本想着看看能不能从廖大娘这里问到郭姑娘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样，这么看来，廖大娘还不知道郭姑娘失踪的事。
凌轩脸色依旧，装作好奇的问道：“怎么，大娘，郭姐姐最近都没来过吗？”
没等廖大娘回答，一旁的廖直标就摇头抢先回答。
“自打有次郭姐姐来这，一脸欢喜，说是有了心上人，还说那人会给她赎身，三书六礼娶她过门，之后就很少来了。”
廖大娘皱眉看着廖直标，责怪道：“标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人家的私事，不要到处说，你怎么就不听呢，总有一天要吃亏。”
廖直标不以为然，依旧憨憨的道：“娘哪里的话，我又没有跟别人说，这凌大哥又不是外人，说又何妨。”
廖大娘叹了口气，还要继续数落廖直标，凌轩连忙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娘，我也就好奇问问。”
“我就是觉得，郭姐姐怕不是被人骗了，问她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郭姐姐也不说，只是说住的地方，后面是一大片小雏菊，门前是南江河，好的很。”
廖直标似乎对大娘的埋怨很不服气，愤愤不平的继续说：“我听这个地方，不就是那城外的厚礼村么，那里要么是些庄稼汉，要么就是些游手好闲的青皮后生，还三书六礼，大红花轿呢，准是遇到了骗子！”
“够了！别说了，别人是庄稼汉，你难不成就是秀才公了？凭什么瞧不起别人？”廖大娘有些生气了，这孩子，打小说话就直来直往，性子又硬，无论廖大娘怎么教都学不会圆滑做人。
小丫头见自己的奶奶生气，不禁有些害怕，跳下了凳子，垮了个小挎篮自己跑开了。
凌轩连忙安抚廖大娘道：“大娘莫生气，标弟口直心快，不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慢慢会好的。”
廖大娘叹了口气，不作声了。
“城外的厚礼村，这么说来，还得出趟城看看才行”凌轩心中暗道。
抬头看了看天色，尚未到晌午，现在赶过去说不定来得及在金妈妈他们回来前走个来回。
凌轩脑海中正盘算着，忽然听得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和人群阵阵的惊呼，只见一匹烈马从街头的马市撞出，朝着巷子直冲而来！
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瘫坐着一个旭和人，看来是刚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蹩脚的中文大叫：“你们滴！快快滴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