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截玉牌有乾坤
凌轩下了船以后，按照前世的记忆，步行穿过十几条大街，便来到了胭脂巷。
胭脂巷，坐落于广雷府城南处，隶属新国教化司，从街头到巷尾，不过七八百米。
一眼望去，巷子两边除了零散的酒坊和成衣铺，胭脂铺以外，全是青楼，大门站着一群莺莺燕燕，不断地给路过的客商行人抛媚眼。
其中最大的一家青楼便是醉香楼。
按照大新律法，禁止官员宿妓，轻则脊杖，重则革职查办，但这律法只针对那些出卖肉体的红倌人，至于卖艺的清倌人则不作限制。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清倌人不受限制，各大青楼也纷纷开展了清倌乐伶，说书先生的吃饭喝酒，宴请宾客的业务。
如此一来，规模之大，甚至连地方官员宴请从京城来的京官，都会在醉香楼大摆接风洗尘的宴席。
换做是平时，凌轩肯定会好奇的看看青楼姑娘们是怎么招揽客人的。
毕竟这种场面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可不多见，一大群高颜值的小姐姐在自己眼前搔首弄姿，连迎面吹来的阵风都带着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只是当下凌轩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首要目的，是找到前世记忆中那个能破局当下的物件。
由于前世平日在楼里就是个被人当蠢货的受气包，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也没人多问，凌轩很轻易的就穿过大堂，来到了醉香楼的后院。
现在正是醉香楼正常营业时间，住在这里的小厮们要么在大堂忙活，要么就跟着金妈妈上了画舫，所以后院空无一人。
四下观察，确认无人后，凌轩才推门而入，又轻轻的把房门关上。
醉香楼小厮们睡的都是大通铺，木制的床板下是小厮们存放个人物品的箱子，每个箱子上都写着各自的名字，倒也不难找。
箱子东西不多，除去醉香楼小厮的那几套衣服还算比较新以外，其余的都是一些起了毛球，东一处西一处补丁，略带发黄的个人衣物。
虽略显寒酸，但还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在箱子里。
要说这身体前世的主人也是可怜，在这醉香楼也六七年了，连几板铜钱都没存下。
凌轩拿起衣服抖了一下，一块羊脂白玉牌便扑通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就是这个东西！
在记忆中，这块玉牌是当时在后院看见孔兴德和那位郭姑娘一起出门的时候，从孔兴德身上掉下来的。
原本前世是打算等孔兴德回来以后再还给他的，没想到回来只见孔兴德，不见那位郭姑娘，后面一番折腾，这块玉牌终究是没有还回去。
按理来说，一个青楼班头，即便是有些闲钱，也不会买得起这种玉牌的。
在凌轩读取前世的记忆中，也没有孔兴德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块玉牌的印象。
就像凌轩以前那个世界，南方某地的隐藏富豪们，会穿个大裤衩人字拖，腰里挂着宾利车的钥匙到处瞎逛。
没钱的人，好不容易买部牌子手机，套个手机壳还得把logo露出来。
有钱买奢侈品，就不会把它当做宝贝一样供起来，这样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把钱存着。
所以说就算孔兴德发了什么横财买了这玉牌，也没有把它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的道理。
既不符合行为逻辑，也不符合常理。
既然孔兴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为了守住秘密不惜杀人灭口，那说不定能从他身上的玉牌找到什么线索。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块玉牌并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有某些作用的东西！”凌轩心中暗想。
凌轩拿起玉牌端详了一番，玉牌上雕刻着卧虎云纹，雕工精致，上面穿孔，系着红绸。
玉牌质地细腻温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初掉在地上的时候碎掉了三分之一。
至于碎掉的那一块，凌轩翻遍了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也没想起来去哪了。
翻过玉牌的另一面，只见上面赫然雕刻着几个字：
“凡守卫军官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
看到这里，凌轩不禁心中一凛，随即拧紧了眉头。
守卫军官四个字，证明了这块玉牌的主人，要么有军队背景，要么就是官府中人。
“原来孔兴德还有这层背景，那么一个青楼的护院班头能有这身手也就不奇怪了。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对一个青楼女子和小厮下手？”凌轩暗自思忖着。
这种表明身份的玉牌，一般都会写有自己的归属，只可惜刚好就是玉牌断裂的那一部分。
凌轩揉了揉眉心：“看来要弄清孔兴德具体的身份还得继续寻找线索才行，不过现在有了个大致的方向，也算有所收获。”
这边确认孔兴德身份的线索断掉了，或许，可以从那位失踪的郭姑娘那里找一下？
毕竟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的悄无声息就消失了，只要找到她最后可能去过什么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头绪。
就在凌轩思索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门外的院子中传来一丝动静。
声音极其细微，不过凌轩听得出来，那是布底鞋踩在砂石上的声音，显然是有人悄悄靠近。
凌轩不动声色的把玉牌藏好，拿出箱子里的旧衣服换了起来。
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留着八字胡，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把房门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探头探脑的四处观察。
看见凌轩在房里，那男子似乎非常惊讶，随即问道：“哎呀，凌兄弟，今日你不是应该跟着金妈妈他们在画舫上的么，怎么还在这里？”
这名的男子，名叫康真，是醉香楼的采买，平日楼里的瓜果蔬菜之类的都是他全权负责。
凌轩摆出一副苦瓜脸，指了指自己换下的湿漉漉衣服道：“唉，难得到南江河上，左看右看景色入了迷，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水里，被金妈妈赶了回来。”
“原来如此，人无大碍便好。”康真也到了桌边坐了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
“这醉香楼平日里出入的都是些惹不起的主，凌兄弟做事，还是得小心一点为好。”康真嘴上一副关心的样子，眼睛却是滴溜溜的四处乱瞄。
康真负责楼里的采买事宜，虽说也是住在这后院，但是不比寻常小厮，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平白无故的来这里，还鬼鬼祟祟的，这老小子，不对劲。”凌轩心中暗想。
凌轩心中有所想，脸上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康大哥说的是，小子记下了。这楼里的伙计都到外面忙活去了，不知康大哥现在前来，是要找什么人么？”
康真干笑了几声，摆摆手。
“没什么，刚好路过，看见房门半掩，我寻思怕是楼里进了贼，便进来看看。我还有些事要忙，既然没事，就先走了。凌兄弟，你换好衣服好生歇息。”
这话就属于是张口就来的瞎话了，出于警惕，房门在凌轩进来以后自然是紧闭的，凌轩记得很清楚。
不过对于康真来说，无所谓，这本来就是随便找个接口搪塞过去，眼前这个傻小子，料定也不会想太多。
可惜他错估的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平日里傻乎乎，任人欺负的呆子了。
康真说完话，也不管凌轩回没回答，径直的就走了出去。
凌轩斜靠在门后，确认康真远去后，便迅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也来到了院子里，观察着院子的环境。
推了推门，才记起后院的门平日里是紧锁的。
眼下，凌轩还得出去找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廖大娘。
在原主的记忆中，廖大娘和自己还有郭姑娘都极为熟悉，说不定能问出什么线索。
方才光明正大的从前门回来，是因为落水的事画舫上的人都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把衣服换好了，今日也不是自己休息的日子，再从前门出去让人看见了说不过去。
等自己再到休息的时候再出去就来不及了，这孔兴德，一次不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对自己下杀手。
看着围墙并不算高，凌轩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踩在墙面上，双手扒住墙头便翻了过去。
落地后，凌轩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好家伙，这身体的主人，体质也忒差了。”
凌轩喘了几口气，缓过来后，便溜出了小巷，急匆匆的往城北的玄武大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