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醉酒
这几个人插科打诨，说说笑笑，酒是喝了一坛又一坛，莲华宫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可以猜出里面是相当热闹了。
莲花儿得了锦雾的吩咐，去外头消磨了整整一日。
等她回来去瞧她们的时候，两眼一黑：眼前这几个上仙就这么四仰八叉地醉倒在地上，桌上杯盘狼藉，周围散落的全是一个个空了的酒坛子。
真不敢相信……面前这几个醉鬼竟是离恨天众仙的佼佼者，有几个在人界甚至还有庙宇供奉。
若是叫她们的信徒瞧见自己仰赖的大神私底下是如此的豪放不羁，怕是要信仰崩塌……
大受震撼的莲花儿今日也是受累了，她挨个去拜访了这几位的仙邸，唤她们的仙童出来，把自家大人领回去。
等找到鸾升殿的时候，正好碰见景仪拽着独孤行雅的胳膊，在那喊“一二三起！”。
仔细一瞧，他的屁股还黏在椅子上呢。
独孤行雅是认识莲花儿的，毕竟都是修文殿里修行的同学，见到她来，忙招呼道：“快帮帮我！”
哦……莲花儿立刻加入景仪的“拔人”队伍。
景仪擦擦脑门上的汗说：“也不知……这观声天女去哪儿了，这法术也有几个时辰了，竟然还坚固如斯。”
独孤行雅好像想起什么，看向莲花儿：“观声不是去莲华宫了吗？”
“你正提醒我了。”莲花儿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向独孤行雅报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观声天女和我家仙子都醉得不省人事，小仙君你估计……”
“还得坐好一会儿呢……”
“……”独孤行雅好像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景仪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出损招：“看来只有把你的玉臀留在椅子上才能脱身了。”
独孤行雅朝他剜了一眼。
莲花儿见状，突然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但看到独孤行雅已经自身难保，略一思索后，便拔腿往外跑。
“你去哪儿？”
莲花儿答：“我去找找元玉天尊，顺道让她救你。”
元玉天尊和观声走得近，这事儿离恨天的人皆知，更何况他人也和蔼，所有小孩都愿意接近。
听莲花儿如此说，独孤行雅有些闷闷不乐。
景仪瞧他这副失落模样觉得稀奇，一屁股坐上了桌子，打趣道：“这是怎么了，你的玉臀马上有救了，这还不高兴？”
他哪里晓得自己的心事？又朝景仪丢过一记眼刀，独孤行雅忙往外撵人：“去去去，回家去，这不用你了。”
景仪朝他做了个鬼脸，倒也不跟他客气，麻溜的跑了。
只剩独孤行雅一人在郁闷。
不知过了多久，鸾升殿门口传来了响动，跳跳扇动着小翅膀飞进了行雅的房间。
见到它，独孤行雅先是一喜，然后又沉下脸：“你这叛徒！”
接着，元玉抱着观声的身影从门外路过，他在屋里虽不能动，却将此景看得清清楚楚。
“可恶……”他使劲挪了挪，更恼恨自己有腿不能行。
独孤行雅想去看看观声，元玉天尊为什么抱着她？观声都靠他胸口了！！
元玉将醉醺醺的观声放到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
忽然想起了隔壁房间好像还有个人，元玉忽然扬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打了一个响指……
隔壁忽然想起一声天翻地覆的响动，接着就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独孤行雅身上的法术不知为何突然解开了，他连忙跑去了观声的房间，正好看见了在给她掖被子、擦脸的元玉……
一种莫名的不舒服涌上了他的心头。
元玉的这些举动，也太过亲近了些……
只见独孤行雅一个箭步冲到屋内，对着元玉克制且有礼道：“天尊，这些事由我来做吧。”
“你？”元玉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你还是个孩子，照顾人的事儿……”
“天尊今日这些举动，若是叫人瞧见传了出去，”独孤行雅慢悠悠的打断了他，“对观声，不好。”
这话叫元玉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么厉害，观声教的？”
独孤行雅垂了头，没有回应。
元玉本想着逗逗他，但是他的反应倒着实让自己有些惊讶。
于是将手中的帕子放了回去，元玉背着手道：“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修文殿呢。”
“是。”
送走了一尊大神，独孤行雅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回想起刚才那大胆的言辞……
自己平日里见着元玉就要跑的，怎么今日自己竟敢顶他两句了？
仔细回想了下原因，大概是看到他对着观声做出亲昵举动的时候……自己一个热血上头，没有忍住吧。
想到这儿，他后背一阵发凉，腿有些软，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顶撞了一个——众！仙！之！长！
看了一眼熟睡的观声，惊魂未定的独孤行雅忙端着水盆去了一趟后院重新打了水，回来发现床上竟然空空如也。
观声人呢？
怎么一个睡大觉的活人突然不见了？
他将鸾升殿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最终在房顶上找到了她。
只见观声酡红着一张脸，躺在房顶上晒月亮，神智看起来，并不十分清醒。
谁也没想到，观声酒品诡异。
会发酒疯，但是有潜伏期。
一开始她只是安静地睡着，中途醒了之后才会开始发疯。一发疯就暴露本性，和平日里那端庄大方的模样一点儿都不沾边。
独孤行雅飞身上了屋顶，将她搀住：“观声，我扶你回去。”
然而，观声却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任凭他如何拽都拽不走。
她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你……你是谁？”
“我是行雅！”
行……行雅？观声嘀咕着这个名字，用她现在混乱如豆花的脑袋想了一下——没印象，不认识。
她开心的挣脱他的手，在屋顶上窜来窜去，非常难抓。
独孤行雅不敢想象这副德行若是叫旁人看了去，观声今后还怎么在离恨天混。
只见她时而高亢地唱歌，时而磕磕绊绊地背心法口诀。
一会儿说自己是天上地下第一的战神，一会儿又说自己是独孤部的唯一王女。
上头的时候，观声抱着独孤行雅低声啜泣：
“阿妈，琢弦想你了……”
“师巫你弹琴太难听了，我宁可跟你比划两拳……”
“呜呜呜，那些妖邪好可怕……我不敢……”
……
此时此刻，独孤行雅的信仰……崩塌了。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石化一般，任由观声抱着他哭，诉说着自己这几千年来的恐惧和悲伤。
为了担起拯救苍生的使命和战神的名头，观声所向披靡，雷厉风行。
遇到再难再恐怖的事物，她都是淡然面对，并对这些妖邪施以雷霆手段，毫不留情。
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制裁者，原来内心竟也会这般恐惧？
仔细想来，她飞升为仙的时候好像才十六岁。
在人族，这正是承欢膝下的年纪。
而观声，十岁出头就开始上战场，飞升之后又跟着元玉东征西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她总是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实际上她也会胆颤的吧……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人，多数是为了身后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冲而已。
独孤行雅沉默着，再次尝试着将观声胳膊往肩上一扛，试图将她给带下去。
现在他俩站的这么高，简直就是生怕别人瞧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