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莲华夜话
锦雾在一旁看得焦急，生怕这俩人打急眼了。
“嗐，没事的。”黎清上前劝她安心，“这俩人你第一天认识啊，见面不打才要担心呢。”
想了想，觉得也是。锦雾便含蓄地笑笑：“她们还真是有精神呢。”
要说这红练和观声的“梁子”，那可是由来已久。
这俩人一开始都是个火爆脾气，且都是尚武的女仙，见了面便十分挑剔。
每当意见不合的时候，面对别人她们可能还讲几分道理，但一旦她俩不对付起来，那可就直接动手。
不过打归打，闹归闹，她们都是过后就消气的，因此也就结下了这奇妙的缘分。
只不过这些年观声的性子已经改了许多，也不那么急躁了。
唯独红练，不改初心。
只见观声执枪往前一送，红练想要拿她的掩月重剑来挡，但总归是慢了一步，那杆该死的长枪距离自己的喉咙只有几寸。
好久没这么和人痛快打一场了，观声突然觉得浑身舒畅，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着面前的人恼怒地将她的枪推开，她打趣道：“红练，你还是不够快啊。”
红练红着一张脸，不知是喝的还是气的，她愤愤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嘴脸真的非常小人得志。”
“多谢夸奖。”观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收了枪越过她和身后的黎清芳钦打招呼，红练哼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拉着锦雾的手大步跨进莲华宫。
只见菜已备齐，红练倒是开怀，对众人说：“咱们都辟谷好几千年了，平日都饮风食露，今日倒是学着人族吃起菜肴来了。”
身为东道主的锦雾笑吟吟的奉上一斛酒：“光喝风露多没意思，今日咱们定是要喝点的，这不得来两道下酒菜？”
见她手上有酒，红练乐了。她大手一挥将手中重剑往边上一丢，只听咚得一声闷响，剑尖竟叫她生生地给插进了地里去。
对于她毁坏主人家地板一事，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纷纷落座后，莲花儿正要上前帮她们布菜倒酒，却被锦雾拦下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回去学习或者找朋友玩儿去。”
得了锦雾的令，这小丫头立马开颜，应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了。
观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将瑟瑟发抖的跳跳给掏了出来。
方才她和红练那惊心动魄的一架对于跳跳来说实在过于刺激了，着实将它吓得不轻。
向来喜欢这些毛茸茸小东西的黎清呀了一声，从观声怀里接过：“这小东西还真可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摸着它的小脑袋。
这下好了，其他女仙也都赶着上来逗跳跳玩儿。
红练倒是满不在乎的说：“一只肥遗就让你们大惊小怪的，赶明儿老娘从战场上下来，给你逮个十只八只的。”说着便豪饮一口杯中的酒。
然而下一刻酒就给她吐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清汤寡水的，不好喝。”红练嫌弃地将杯子丢开。
锦雾关心道：“对不住……要不……要不我找酒神去讨一盅？”
观声朝红练丢了一记白眼：“你差不多得了，喝人家的酒还这么多事。”
“此言差矣。”红练将一大坛珍酿变了出来，然后往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倒了一圈，道：“我自是有好酒来招待你们！”
一旁的黎清觉得气氛到了，先起头祝唱道：“不管如何，咱们先走一个，庆祝锦雾仙子飞升成功！”
众人皆端起手中的酒碗，碰杯再一饮而尽。
红练的酒，劲儿确实大。
两碗下去大家都有了醉意。
平日里碍于面子所摆出来的端方仪态统统都丢到了一边，现在只有她们姐妹几个，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她们开始轮着说了自己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好玩儿的事，又或者是从别处听来的闲话，比如太白仙君丹药炼制失败，吃了之后跳了一天一夜的舞， 又或者是哪家仙君的小童子在修文殿调皮，将文曲星君给绊倒了，回去吃了自家仙君好一顿藤条。
这话头转到了红练这儿，反倒磕巴了起来。
红练嘛，武痴一个，脑子里面一个褶子都没有，遇到事儿就忘，从不放心上，再有趣的事儿落到她身上，她都反应不过来。
于是她搜肠刮肚了半日，也没憋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就简单讲了讲自己在练兵的时候怎么把违纪的天将给修理一顿，惹得其他人嘘声一片，直呼无聊。
倒是锦雾听得津津有味，一脸崇拜。
接下来轮到观声……
说实在的，观声和红练的区别，大概只在于身上衣服穿的不一样。
两人之前十分同频，都是头脑简单的热血姑娘，只是观声在人界经历了一些事儿后，性格大变，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不往外说。
现下，她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可以分享。
黎清倒是对她前一阵子去人族的事挺有兴趣，便让她将这段儿拿来讲讲。
见自己躲不过了，观声不得不将自己和妊玄兄妹发生的故事捡了捡，向她们娓娓道来，叫人听得唏嘘不已。
黎清首先发出感慨：“这原本是极要好的兄妹俩，谁能想到在权力之下，他们竟相残至此？”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红练倒是一点儿也不稀奇，她猛灌了一碗酒，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擦擦嘴：“这有什么，你可知古往今来，欲念最重才难以得道？要我说，神仙才好呢，有万载长青的寿命，和无可匹敌的法力，这才是一生最难求的。”
一旁的锦雾托着腮，若有所思：“人族虽说寿命短暂，可他们一生都可以随心所欲不受克制，真不知这般自在是何滋味。”
她想起自己前身只是片低贱的莲叶，被人告知她终其一生，只能为莲华做陪衬。
于是当她开灵识的那一刻起，便鼓着一股劲儿，偏要成个仙。
如今自己得偿所愿，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成仙的代价，便是约束己身，放弃七情六欲。
只是这些东西，她还没体会过呢。
至于甚少说话的万花仙子，这次也难得抒发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她们所有人中，芳钦是唯一一个长居于人界的仙，对人这种动物看得比较透彻。
“众生皆有众生苦，寿命短还不是最紧要的，他们虽总为自己的七情六欲而痛苦，但又会不由自主地去追逐，这便是他们活着的动力吧。”
观声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芳钦说得非常有理。
或许她也该想开点儿。
妊玄朱的下场，和妊玄珠最后的选择，都是为人欲所驱使，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黎清将她这般模样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之前问观声的那个问题。
“观声，我倒觉着那妊玄朱的执念不只是权力哦。”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观声一眼，饮下一口酒。
又来了……
观声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声。
自己在人界干得那些破事儿自有监察的小仙官记录，以便编纂成册，供仙人所查阅。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仙也不算少。
但不知黎清究竟是从哪听来说自己对妊玄朱有情的。
“真的没有。”观声挣扎着反驳，“不信你问跳跳。”
众人皆将目光放到了在吭哧吭哧啃菜叶子的跳跳身上。
跳跳：嘤，嘤嘤婴啾！
黎清道：“我觉得它在说，你和妊玄朱有一腿。”
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