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发烧
观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将这股冲动压制下来。
一扬手，从指尖飞出一道青光缠绕着躺在地上的独孤行雅，再轻轻一勾手，独孤行雅便被凭空抬了起来。
观声上前想要叫醒他，发现此刻孩子的小脸已经烧得通红。
伸手朝他额上一贴，果然是滚烫滚烫的。
真是活得久，什么奇事儿都能见到。
离恨天居然也会有人发烧风寒……
独孤行雅真身是条龙，她活这些年岁，也没听说过龙会感染风寒啊……
观声拧着眉头，面色明显不愉。
独孤行雅就去了玉乾宫一日，回来就闹了这一出……也不知元玉那老混蛋对他做了什么！
昏昏沉沉的独孤行雅被提在空中实在难受，扭了扭身子无意识地哼唧出声，这才提醒了观声：当务之急还得是让他退烧！
将独孤行雅带回房间放到床榻上躺好，观声想着用法力助他退烧，便将青鸾功法注入他体内为他降温……
无用。
不仅无用，他看起来反而更难受了。
观声突然想起来，独孤行雅是龙，天生属水，而自己的青鸾功体属五行火系。
所谓水火不相容，自己这一套下去没将他五内焚了就是运气！
“真是病急乱投医……”
手足无措的观声只好采取直接的降温措施……让青鸾速去一趟雪原叼块千年寒冰过来，用锦帕将寒冰包裹住，覆在那滚烫的额头上。
被冰凉触感一激，独孤行雅原本痛苦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观声一动不动，背部直挺地坐在床边入定。
见到她，原本难受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你醒了？”观声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他，“饿了吗？我去给你带点吃的。”
看在他还是病号的份上，就破例让青鸾去捉几只小兽来给他补补。
然而，一向贪吃的独孤行雅这一次却拉着她的衣角，哑着声音道：“观声……别走……我害怕。”说完，眼睛一闭一睁，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滚了下来。
怎么看着倒好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观声叹了口气宽慰道：“我待会就回来。”
发烧生病的独孤行雅像是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屁孩，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就差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了。
“我不要你走……”他横耍无赖道，因为身上还有病在缠绵，这样一个大举动又让他难受得直哼哼。
观声真是怕了他这样的痴缠，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情绪安抚下来，只得无奈依从他，又坐回了床边。
独孤行雅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一只手还不放心地拽着她的衣摆。
过了一会，他得寸进尺道：“我睡不着。”
观声正闭目冥想，听闻此话连眼皮都没抬：“闭上眼睛硬睡。”
“试过了，还是睡不着。”
“需不需要我帮帮你？”观声忍无可忍。
正要施法将他弄晕，却见他眼眶湿润，声如蚊吶：“观声，我在下面的时候，偷看过人族的小孩……睡觉都是母亲搂着……”
观声：“你想都不要想。”
独孤行雅失落的垂下眸子，说：“好吧，那你能给我讲故事吗？我看他们也有听故事入睡的。”
真是怪事，难道天底下的小孩儿们生病了都是这般难缠吗？观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童年时光……嗯，健壮如牛，鲜少生病。
偶感风寒的时候，会有一大堆巫医围着自己，一个给自己灌药草，剩下的则开始替她驱逐病祟。
这套流程走一趟下来，还没等自己开始难受呢，这风寒伤感就自己好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经历不足为凭，垂眸将独孤行雅打量了一番，也确定他不是故意为难自己。
观声想不明白，独孤行雅在人界应该是相当皮实的，不然也无法独自生活了两百年。
怎么才来离恨天没多久，就感染了人才会得的风寒，现在居然还跟个人族小孩一样撒娇……
“可以吗？我想听故事。”独孤行雅又问了一次。
观声最终还是不忍心回绝。
她在脑子里搜刮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故事可讲。
她做人的时候也没听过几个故事。那种勇士上山独自宰了一头猛兽的传说无聊到她觉得说出来都浪费口水。
“要不我给你说个我之前遇到的事吧。”
独孤行雅脸上立刻绽了笑容：“好。”
观声便开始向独孤行雅回忆起往事：
她刚飞升成仙的时候，还是个战斗型少女，铁了心地想要在离恨天干成一番事业，因此行为处事是相当积极的。
在那个仙妖魔人混战的背景下，元玉总是要四处征战，清剿妖邪魔，回回都有她跟着。
当时多难沌珠在魔蛟禹唐的操作之下变得愈发成熟，似有破壳之兆。
到那时，天生魔种、万魔之主多难便会降世。
魔族即将迎来一个力能毁天灭地的领航者。
有了靠山，魔族自然是欢欣鼓舞，嚣张跋扈的，因此频频向仙界挑衅，甚至波及到了人界：
对于仙族，他们四处抓捕散仙和游仙，抽他们的仙骨，吸干他们的修为。
对于弱小的人族，他们更是残忍至极：想杀便杀，想掠便掠。
如此邪恶卑鄙行径，观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嫉恶如仇的性子无法叫她心平静气，对于邪魔歪道也是灭之绝之，毫不留情的。
直到淮桑吞下多难沌珠，彻底熄火了魔族的底气，这对于观声来说……魔族更好打了。
当时，她带领着仙将将魔族给逼退至荼罗古战场附近，他们只能缩在那极阴极暗之地生活，不敢妄动。
此番功绩让她名声大噪，不仅被众仙盛赞，还混了个战神的名头。
那段时间，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
元玉瞧出了她有些飘飘然的小心思，便将寻找人皇，辅佐他统一人族的任务交给了她，为的就是磋磨她的性子，让她稳重一些。
观声素来只行正义之事，这等造福人族的好事当然不会推脱。
于是她欣然接下了任务，也没做什么准备，风风火火地乘着青鸾投入人界，去寻找未来的人皇。
按照元玉给出的指示，此刻人皇还未开始冒头，但属于他的帝星已经升起，想要寻找他的下落，可以从帝星着手，让它指引方向。
观声似懂非懂，只是草草听了个大概。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和青鸾追着帝星将大荒九洲翻了个遍，也将各部族的王公贵族都接触了一番，始终没看出哪个有人皇之相。
这让她不由地怀疑自己的观星水平。
她追着帝星跑了几年，寻了八洲都未有结果，最终，到了这最后一洲。
最后一洲是一片大荒原，荒原中只有零散几个部族在此地生活。因着气候少雨干旱，土地也不算丰饶。
再加上此处衔连着荼罗古战场和百妖路，时不时会有妖怪和魔族出来捣乱，搅得人不得安生，能跑的都跑了。
到了现在，留在这儿的人也不算多。
是夜，观声有些烦闷地倚着一直在身旁陪伴的青鸾，看着天空中的帝星一如往常地挂着，猜想那人皇究竟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突然，青鸾嫌弃的嗤了一声。
观声一愣，忙起身查看。
只见一个身披彩羽短衫，头戴羽毛的青年正鬼鬼祟祟地在青鸾周围徘徊着，动作十分可疑。
她立即施展隐身术，想要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那青年见四下无人，只有青鸾一动不动地在这儿立着，任由他转来转去，便蹑手蹑脚地弯腰开始捡青鸾散落在四周的羽毛……
原来是个追羽人，想捡些鸟羽专门拿去制成东西卖。
“……”观声无语，也难怪青鸾不屑。
青鸾是神鸟，就连掉的毛都是宝物，若被凡人得了去，那都是有可能改变命数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追羽人背后现出真身，冷声威胁道：“把毛给我放下，我尚能饶你。”
追羽青年唬了一跳，紧捏着装羽毛的口袋蹦跶老远，以为她是要跟自己抢。
观声面色冷峻，气场压人，常人见了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青年原本也有几分怯意，但碍于面子，半分不肯让步，壮了壮胆子，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先看到的，有本事你就自己捡。”
说完又将口袋往怀里一藏，一副十分宝贝的样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此时的观声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她正打算用仙法将其弄晕，却在抬手之时发现，天边那微暗的帝星突然一闪一闪地亮着，正在提示她，眼前这人正是她苦寻不得的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