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皇
观声愣住了……扬起的手也忘了放下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追羽人。
她想不通，眼前这个如此普通、如此废物、如此无赖的……普通人，居然是未来人皇？？
这……从部族里随便拉出来一个贵族都比他强啊。
她又不死心地对着帝星算上一算，想要确认清楚。
结果这追羽人竟趁这空档匆匆逃跑。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观声也认命地承认他确实是人皇托身。
身旁青鸾非常善解人意地俯下身示意她上来，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她：“看什么看，追啊。”
牛村。
“瑶瑶！瑶瑶！”追羽青年拎着一个粗布口袋，兴冲冲地跑进了一个破牛棚改造的简陋房屋里。
那用破石头堆砌成的墙歪歪扭扭的，感觉风大点儿就能把它吹散架了。
拥挤的小屋里，有一张石头垒起来的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又铺了一块状似床单的破布，一个面容憔悴的妙龄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时地咳嗽着。
刚入秋的天气，明明很凉爽，她却冷得浑身发颤，狂咳不止。
身上盖着那块几乎不能称之为被子的破布，对于女子来说也只是走走形式，聊胜于无。
见追羽青年开心地闯入屋内，她也只能强撑着几分精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阿洛……怎么这么开心……”
短短的一句话，几乎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被唤阿洛的青年忙坐在她身旁为她顺气，道：“你瞧我捡了什么好宝贝？”
他将口袋里拾到的羽毛全都倒在她面前，里面有许多种鸟羽，他兴奋道：“近来好多鸟都在迁徙，我能捡到的羽可比平时多多了，正好可以给你做床被子，这样你就不冷了~”
瑶瑶见他这般开心的样子，也不自觉地展颜。
对于她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来说，盖再好的被子也无用了。
她缺的……可不是被子。
忽然，她发现羽毛堆里夹杂着一根闪着光泽的青色羽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瘦如枯骨的手在一堆鸟毛里翻了翻，竟真叫她翻出了几根青羽……
“青鸾羽……”瑶瑶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洛，“此羽从何而来？”
青鸾是高不可攀的神鸟，平时只在离恨天出没，阿洛一介凡人怎可能有机会碰到？甚至还将它的毛给捡了去……
她不觉得这是好事，甚至觉得阿洛摊上事了。
但是……瑶瑶看着这些散发着“我很高贵”气质的羽，激动的连呼吸都重了几分，最终还是压不住内心的贪欲……
她闭上眼睛，将青鸾羽紧紧握住，口中念出一句怪里怪气的咒语，叫阿洛摸不着头脑。
白光一闪，青鸾羽便消失在瑶瑶的手心。同一时间，瑶瑶的状态竟然也好了许多。
脸渐渐上了血色，眼底盘踞的青黑也消散殆尽。
阿洛不可思议地看着瑶瑶，正欲问清来龙去脉，却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好大的胆子，小小云雀竟敢染指青鸾。”
一句话，叫两个人瞬间没了血色……
阿洛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只见他条件反射般伸开双臂将瑶瑶护在身后，对着门口的观声道：“不关瑶瑶的事，若要怪罪，便冲着我来吧！”
他害怕是真，可要护着瑶瑶的心也是真。
然而观声自然不会为难人皇。
她不请自来，缓步走了进来，好奇地问阿洛：“你可知你所护之人是个妖怪？你就不怕她哪天凶性大发，吸干了你的精气？”
瑶瑶躲在阿洛身后瑟瑟发抖，但还是忍不住犟嘴道：“天……天女大人，瑶瑶不会伤害阿洛的……”
“本天女和这个凡人说话，你个妖怪别插嘴。”到底是上阶神仙，只轻轻一句话便足够威慑下界小妖。
瑶瑶乖乖闭嘴。
然而阿洛倒丝毫不奇怪瑶瑶是妖怪这件事，也不在乎观声的天女身份。只是坚定的挡在瑶瑶身前，一步不动：“放过瑶瑶，冒犯那什么青鸾的是我，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真是好生奇怪，感觉自己像是那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观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耐心，要冷静，他可是人皇……
个鬼啊！
谁家人皇住在这种破地方？捡了两根鸟羽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和妖怪厮混在一起，半分英伟神武之气都无……
真是难以和人皇扯上关系，这样的人真的能完成统一人族的大业吗？
但不管怎样，天上闪耀的帝星是不会骗人的。
阿洛还年轻，好好引导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的。
而且看他好像很在意身后的小妖怪，不妨从她身上下手。
只要自己留在人皇身边，时时盯着，也不怕这半死不活的小云雀能翻出什么风浪。
毕竟这种等级的小鸟，丢给青鸾当点心还不够塞牙缝呢。
于是观声偏头看了看抖如筛糠的瑶瑶，换了个话题：“妖丹被剖。谁干的？也难为你撑这么久。”
众所周知，人活着靠心，妖活着靠丹。
妖丹是妖怪的力量与生命来源。
一个妖怪若失了妖丹，那么它们尽管有一颗心，也是活不长久的：先是妖力散光，再是打回原形，最后灰飞烟灭。
而这小云雀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居然还能半死不活的在牛棚里撑着，属实是生命力顽强了。
话音一落，瑶瑶清秀的小脸先是白了一瞬，然后支支吾吾不肯回应，只是说：“沾了青鸾大人的光，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凭你这样的小妖怪能沾上青鸾的一缕羽、一口气，那都是福气。”观声点头赞同道，对她的恭维十分受用。
这让阿洛十分不满。
在他眼里，众生应当平等。仙没什么高贵的，妖也不会比仙低贱到哪去。
这种论调观声倒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挺新鲜。
自小就身居高位的观声虽也有体恤平民的意识，但始终处于上位者视角。对于比她低阶的人物，她不会仗势欺人，却也总无意识的在话语中暴露了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受教般点点头，认为他说得对。
“那么，还请仙长离开吧，瑶瑶需要休息。”阿洛下了逐客令。
观声当没听到，在屋里找了一个勉强叫凳子的东西，往那一坐：“不走，我是奉旨来助你登基为人皇的。”
阿洛感觉自己太阳穴跳了一跳……
这人真的仙人吗？
怎么感觉满口胡言乱语。
什么人皇不人皇的，难不成她下一句就是：给我钱我能助你大富大贵？
瑶瑶倒是十分震惊，不顾阿洛的阻拦挣扎着下了床，在观声面前跪着：“天女大人……您……您是说，阿洛以后，会成为人皇？”
“当然。”
瑶瑶激动的热泪盈眶，忙朝着观声磕了几个头，边磕边说：“感谢天女大人，以后阿洛还请您多多担待了。”
阿洛忙拉起磕头的瑶瑶：“你糊涂了不成？她就是个演技拙劣还笨头笨脑的骗子！谁行骗找我这种一穷二白的穷鬼啊。”
“阿洛不可胡说！”
“你说谁是骗子？”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跟观声这么说话，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这小破牛棚顷刻之间便塌了，但她还好心的给这两人隔了个屏障，让碎落的石块不会砸到他们。
……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石块滚落的声音。
阿洛心疼得目眦欲裂！！
这可是他向村长贷了十年的款才盖起来的小屋啊！他还打算和瑶瑶在这里成双成对幸福生活一辈子的啊！！
他悲愤地瞪向观声大喊：“我跟你拼了！”说罢，便要向她扑来。
观声皱着眉头消失，又在他背后现身，一脸无奈道：“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现在信了吧。”
“阿洛，窝在这个贫困的小村落是没有出息的，人皇宝座在向你招手，所有人都将归你统治。”
“你现在安心跟我修炼，将来攻下一个个部族，有我相助，你必成人族之皇。届时你想睡什么样的牛棚没有？”
一通歪理被她说得振振有词，掷地有声，让一旁看戏的瑶瑶十分无语。
“天女大人……我来劝劝阿洛，您……还是将这里恢复吧。这烟灰缭绕的，惊扰了邻居也不好。”
瑶瑶话说得温柔有水平，让观声十分受用。只见她抬了抬手指，便将一堆废墟再次组成了小屋，甚至比塌之前还要精致几分。
但也只是几分，毕竟这些材料能组装的上限就在这了。
“小云雀你好好劝他，若他日人皇登基，我也可记你一功。”说完，观声便消失在了牛棚。
青鸾一直站在窝棚外面候着，眼见的屋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这窝棚在它面前塌了又盖，想来观声在里面和未来人皇聊得十分投缘。
下一刻，观声突然出现在青鸾背上，说：“走吧，去牛村十里处的荒原。”
她要再再再观一次星，算一算，这个叫阿洛的穷鬼追羽人，到底和人皇有个毛的关系。